医师看着我,眉头紧皱。
这人似乎很喜欢紧眉头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奥西里斯救你时发生了什么?”
我摇摇头,“我很累,这次出去了几天,没睡什么好觉。”
奥西里斯是谁?
医师的眉皱得更紧了,瞥了一眼我腿上的伤口,怀疑地盯着我。
我向他笑了笑,“我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碍,”他静了片刻,回过头,起身,“休息几天,按时吃东西。”
“这次,你要谢谢琼。”
我看了看在屋子里眼巴巴望着我的少年,“谢谢你,琼。”
琼的脸一下子红起来,低下头扭捏地夹着手指,“不,不用谢的。”
我以为医师会直接离开,没想到他进了隔壁的房子,不一会儿,便响起切剁的声音。
琼凑过来,爬在床头看我。琼一定是悄悄过来的吧,就跟上次送蜜一样。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很柔软的头发。
他仰着那双柔柔的浅栗色眼睛,里面撒满了小星星,“嘭”一下,头上突然冒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来,我讶住,这是,猫?狐狸?
有点征愣:难道这么怯怯的孩子也会兽化吗?看起来不像啊。兽人不都很勇猛的吗?
琼在我手心蹭了两下,蹦跳着带着一截甩得欢快无比的尾巴——回去了。
医师做好了饭,烂烂的粥,绿色的吃起来像小米一样的东西。
很香。
风从树叶间穿过,有“唰唰”的响声。
阳光落下来,一切美好而恍然不真实。
“再过三个维纳尔就到雨季了,你以后别往外面跑了,贝玛的事已经过去了。”说着这话的医师,有微微的颤抖。
……
为什么表情这么悲伤呢?
贝玛是什么人?亲人?爱人?跟阿尔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很想问起,但医师那哀伤表情让我觉得这是个相当不妙的话题。
我们俩默默地喝着粥。
医师从哀思里回过神来,“去迪美那里领取食物吧。”
看来雌兽果然是受部落一起照顾的。但迪美是哪个?虽然两天前跟着汉克菲斯他们一起走过部落,但那时的我陷在震惊里无法自拔,根本没有时间去记住那些人或者说是兽的名字。
“我……”我低声说。
“我会给迪美说的。”医师放下碗。
“我……,不知道迪美住在哪里?”我窘迫地说着。
医师却没有说话,我抬头一看,他已经背着一个皮囊走到门口,闪了一下,就没有见人了。
这可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关好门,回身开始打量屋子。
门左侧的墙壁上挂着些骨镰、骨刀、Cao绳之类的工具,底下散乱地放着背萎、篮子、编了一半的藤筐和藤条之类的,还有几个木头墩子;紧挨着窗口的桌子上,还放着那片沾血的骨片,堆着些Cao绳、树枝、皮毛,有一个密封的陶碗,里面装着黏稠的东西,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旁边立着个细长的陶罐,里面c-h-a着一枝植物,已经衰败了,顶端枯萎着一朵五瓣硕大的花。
床在窗户边,我喜欢的位置。墙上挂了一张毛茸茸的兽皮,处理得很好,摸上去依然光滑无比。在阳光下泛着点幽蓝,上面均匀地散布着大小不一的白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
床尾木架堆着兽皮,看样子应该是这个世界的衣物之类的。
中间隔着层宽大的木板,另外一边的房子里向着房门的方向也开了个窗,略小些。房中间围着一个火塘,火星欢快地舔着支在上面的石锅。
贴着墙角的地方有块光滑的大青石,有些切割用的骨刀,上面摆着个兽皮袋,里面有小半袋绿色谷子一样的东西,大概刚才医师就是拿这个煮的粥吧。散发出蜜香的罐子放在旁边,在暗室里有浅褐色的沉光。边上有个大一点的石缸,里面存着水,应该是用放在旁边的木桶提来的吧,但是从哪里提来的呢?唉——
右边墙壁紧挨着个木头架子,放着些大小不一的陶器,一个手掌长短的带盖罐子里,白色的结晶体,是盐块吧,夹杂着泥土的苦涩味道;有几块鲜r_ou_用绳子系了挂在架子上,很鲜,应该是医师或者琼送来的。旁边散落着些果子,已经干瘪了。
食物储备的并不是很多。
我搜寻了一遍,倒是扫到几袋硬梆梆黑乎乎的东西,储了不少,不过是做什么用的啊?
拿着木奉球棍粗细的黑色物体,再次环视了一下房间,火塘里的火安静地燃烧,那些半红化的炭条???
我诧异地看了看那炭条的形状,想起今天早上模糊间望见医师好像给他房间的篝火里加东西,原来是火炭啊,不过,这炭条倒是很粗啊,据我所知,煤炭又硬又脆,很难弄成这种椭圆形的吧,难道说是这跟地球不同吗?
添了几根炭条进去,发呆,生活这么贫苦吗?简直是家徒四壁啊……
又跟周边人不融洽……
唉,等等,阿尔是孤儿吗?
这间屋子看起来好像只有一个人住的样子,床也不大,东西也就那么多。睡了那么两天,只有琼来过,啊,看样子是孤儿了,这样也好,最起码换了个灵魂的事情不会穿帮。虽然很想说假装失忆吧,但是还是觉得这种原始社会里怪神乱力的影响力太大,为了保险起见,继续冒充阿尔吧。他喜欢独来独往这点倒是挺好的。
倒在床上,我默默地盘算着以后怎么办。转过头,就看到了那朵c-h-a在陶瓶里枯死的花。阳光照在它上面,已经半透明的花瓣有了晶莹剔透的错觉。
也是个热爱生活的孩子呢,阿尔。
但这样望着一朵花开放,在安静无他人的房间里,是不是也是个极其寂寞的家伙呢。
翻个身,拱成团,脑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摸索了半天出来,是个柔软的小皮袋,里面装着一串手链,绿松石的。
很漂亮,阿尔看起来也很珍惜的样子,否则不会藏到头下。
翻来覆去,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全然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兽人。
什么都不知道。
树叶的y-in影从窗口打了下来,轻轻地摇着。一瞬间让人想到时光如流水,霎那沧海桑田,万物不存,却轮回生生不息。而我,只不过是一片影子,转眼间就消失了。
“腾”,我翻身坐起来,既然现在是我住在这个房子里,那么一切按我的喜欢吧。
将早上用过的碗勺洗干净;罐子分开洗净,想好了要放什么东西,桌子木架子什么的都用一块长毛的柔软兽皮擦了一遍,窗户开着,让风溜进来,散乱的东西摆整齐,木地板也认认真真边边角角地擦了一遍,瘫在地上,太阳已经有点西斜了。
趴在地上,喝了陶碗里已经凉下来的水,肚子饿了,却不想动。
“阿尔——”
“阿尔——”
“阿尔——,你在家没,我上来了?”
我听着那声音,甚是遥远,只觉世间一片安静,好像只剩我一人。
“嘭嘭,嘭嘭。”
有人敲门。
我有点吃惊。
“谁呀?”
“……是我,迪美。”
迪美?谁啊?
我爬起来拉开门,有点迷惑。
眼前的男人留着长长的头发,浅绿色的,像春天的湖水那样漂亮,在颈边编成辫子,末端扎着一圈紫色的小花。他的眼睛里带着微笑,温柔地看着我。
世上有些人,总是长得很有魅力。
这个男人,很温和。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会吗?”迪美笑着问我。
“呃……”我的脸有点红。
“之前都是让卡墨把东西给你带过来的。今早听米利说你要去我那里领东西,到日末了还没看见你,我有点担心,便跟卡黑一起过来了,听说,你这几天身体不太好?”
这样温柔的语气,几乎让人都要沉醉下去。
“没,没什么大碍了,医师说这几天休息休息就好了。”我笑了笑,“要不要进去坐坐?”
是了,早上医师说让我去迪美那里领取食物。
医师,是叫米利吗?那么菲斯叫的米叔也是医师了。
迪美看了看我的眼睛,柔声说道,“好啊。”
“卡墨,你把东西给我吧。”
我这才注意到,在树下站着个男人,背着些东西,看起来比汉克还要高上一头,正沉默而专注地看着我们。
听到迪美叫他,便走上前来,利眼瞥了我一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迪美,轻声说:“我去汉克那一会。”掉过头,对我说:“好好休息。”
我眨眨眼,将迪美让进屋子。
“呀,看起来你收拾地很整齐呢,我原来想帮点小忙赖下晚饭也不行了呢。”迪美略带惊讶地打量了下房子,回头笑道,“阿尔真是个爱干净的雌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