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心疼地抱住他,“一起去。”
奥西里斯嘴角便笑开,“好。”
这天我们便早早出了门。
奥西里斯在搜寻新地盘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一处山脉很熟悉,回到部落后想起那是他和双亲曾生活的地方,也是他们离散的地方。他告诉族长费舍尔后,又再次外出,也就是上次外出,去寻找父亲和阿爸的踪迹。
“其实,我那时就知道,我找到的只有可能是他们的骨头。”奥西里斯伏在我肩上说,“后来,果然是啊,父亲和阿爸的遗骸。”
“他们在一起,生死不离。”
奥西里斯双亲的故事,在兽人世界听起来简直有点不可思议,用我们的话来说,逆天了。但是,又那么真实。因为是自然安排了这一切。
即便是像王蛇这样庞大美丽的生物,也无法摆脱自然造物的基本,比如体型外貌,虽然与蛇有些差别可也差异不了那去;比如冬天随着温度的降低,体温也会降低影响生命;比如,雌兽与兽人的比例配制上。
如果说其他种族的本族雌兽比例存在如同大熊猫般珍稀,那么王蛇一族的本族雌兽比例就相当于华南虎在中国存在。
本族雌兽能将该种族优良的基因更完美地遗传下去。然而对于蛇族类的兽人来说,合适的雌兽实在太难以寻找了,世界上多的是可以与毛科动物相配的雌兽,却极少有能与爬行科结/合的伴侣。
然而,王蛇优秀的基因还要遗传下去,除了掠夺其他部落的雌兽外,王蛇一族还延伸出了一个令其他兽人部落震惊的法则:雌兽共夫。
也就是说,一个雌兽轮序为几个不同的兽人繁/育后代。
这种法则很好地延续了王蛇的血脉,刚开始时,雌兽在完成一定数量的繁殖后,可以从与自己有关/系的兽人中选择一个度过后半生。但是随着强大生物越来越艰难的后代生育,雌兽共夫的法则变为,雌兽需为兽人繁/育后代,直到该雌兽的繁/殖能力彻底丧失。
我听了深深吸了一口冷气,这简直是把雌兽当生/育工具啊。
与奉献自己的生/育能力相对应的,是王蛇一族对雌兽至上的宠溺。
雌兽拥有最好的住所,最鲜美的食物,最美丽的衣着,只要合理任何时候都可满足的愿望。
然而,宠溺,不是宠爱,也不是尊敬。
雌兽一生不能出部落的领地,只能每年跟着部落里不同的伴侣繁/衍。
王蛇一族雌兽的教育是:雌兽要把自己的一切献给部落,部落至高无上。
奥西里斯的父亲年轻时喜欢到外面到处流浪,后来回到部落夺到了奥西里斯阿爸的第一交/配权。然而这个生x_ing不受部落束缚的年轻兽人干了一件让整个王蛇部落瞠目结舌的事:拐走了后面还有十个兽人轮序伴侣等待的雌兽一只。
王蛇部落在短暂的惊诧后震怒了,十个兽人以滴血告神,誓杀背叛者,夺回他们的伴侣。
那时,奥西里斯已经是个小小的蛋,躺在他阿爸温暖的腹中。
他父亲带着自己心爱的伴侣一路逃亡。因为比部落的兽人更熟悉外部的环境,刚开始的时候两只过着相比而言较轻松的日子,奥西里斯便在那段时间出生,兽人和雌兽找了个山谷隐藏下来。
小小的奥西里斯长大了,可以化成人形。兽人和雌兽的脸上都是笑。
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
兽人不知为何原因,中了一种会令他神经错乱,无法辨识对方的毒,经常失踪,暴躁起来,吐着信子嘶吼着伴侣的名字,却将眼前哭泣的雌兽一尾巴扫出去。
雌兽便带着小小的奥西里斯在山林里坚强地生存,从来没有干过重活的雌兽学会了找果子、抓小兽、生火、搭棚子、找山洞。
偶尔兽人神智清醒过来,抱着雌兽要么沉默不语,要么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还是送你回去吧。”这样的话。
雌兽摇着头,布满新旧疤痕的手摸兽人的脸,“不要。你若送我,我死。”
兽人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孩子,雌兽摇头笑,“我不回,奥西里斯不回,我们都不回。那地方,会毁了孩子一生。”
“他们都不知道,这样有多幸福。”雌兽抚上兽人紧皱的眉,慢慢将“川”字抚平,“好了,教教奥西里斯王蛇小兽人将来需要注意的事情吧。”
“他才这么小,有个什么要注意的。”兽人将雌兽的手拉下来细细地吹着。
十头王蛇很快追了过来。
一场恶斗后,兽人带着伴侣和孩子一起逃,但是,因为中毒的原因,他已经不能很好地分清自己所处的方位了。
雌兽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弱,虽然坚强地生存着,但这种奔波的生活使他疲惫不堪。尤其是兽人发病时认不清周围一切,力气也越来越大,雌兽身上的伤越来越重。到最后,几乎是奥西里斯独立捕捉猎物,养阿爸和自己了。
终于有一天,兽人发病后,雌兽被尾巴扫到,奄奄一息。
兽人仰天凄声长啸,眼泪从眼眶边上不断地流下来。
雌兽伸出手轻轻地擦着他的泪说,“别哭,我会心疼的。”
“我很开心,和你在一起。”
说完,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兽人的头埋在雌兽的肩上,一天一夜都没有动。
只有肩膀的颤抖和使夜色都颤栗的抽泣,让人感觉到他的悲痛。
第二天的太阳照在奥西里斯哭花的脸上时。
兽人抬起头,颊边两迹血红,他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告诉了小兽人一些王蛇需要注意的基本东西后,抱着雌兽从山上一跃而下。
“那时候,我根本没拦得及。”
我轻轻地拂着奥西里斯的月华长发,“就算你拦,也拦不住啊,你当时那么小。”
“是啊,那么小。”
小小的奥西里斯愣在那里,张开嘴巴喊“父亲”的口型都没有张完。
王蛇们很快追了上来,小小的奥西里斯窝在Cao丛中,一声气也不敢吭。
他怕自己被发现,更怕跳下山崖的父亲阿爸被发现。
对于年幼的奥西里斯来说,他当时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父亲那一跳意味着什么。
父亲阿爸,你们可要小心点。
他心里想着,抹了把眼泪,抬头,吓得颈边的鳞片全部张开。
一条巨大的三角黑色王蛇正一眼看到他。
他连动都动不了,只能收缩着瞳孔盯着俯首的蛇头。
阿爸老说,部落毁了他的前半生。
“奥西里斯,你可决对不能回去。”
他不想被抓回去。
父亲,阿爸。
他在心里无声地唤了下。
黑色王蛇抬身听到崖下喊声,俯头在奥西里斯脸边吐了吐信子,“往南,逃。”
然后转身游走。
奥西里斯找回身上的力气后,爬了几下,跳进一条河里。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日,年轻的费舍尔族长在自己部落的林子里巡视,突然发现一个小孩子蜷在一起,捡回后,这部落里便多了一个奥西里斯。
“我当年就是从这里跳下河里的。”
奥西里斯指着一条小溪说。
溪水很窄,那时的奥西里斯还很小吧。
奥西里斯正抬头远远地盯着溪边一个山壁。
我陪他看了一会,摇摇他的胳膊。
他回头勉力一笑,“我那时,以为父亲抛弃了我。”
“不是的,”我连忙安慰他,“你父亲肯定是想用自己把那些王蛇引诱开。”
“嗯,我想也是。”
奥西里斯牵着我绕路到了山壁后面,站定。
我四周搜索了半天,没有瞧见半个坟墓啊……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惊讶地张大嘴巴。
在眼前山壁上,一条巨大的白骨半绕在悬空的枯树上,围成一个圈。从骨架上看,是一条巨大的蛇,蛇头低垂向白骨围绕的中央。
我走近细细一看,那中央里有一具人,不,应该说是雌兽的骨骼。
巨大的蛇骨将雌兽围在中央,蛇头顶住雌兽的头颅,似在亲密低语,又像相抵着额头甜蜜微笑。
不知为何,我一下子捂住嘴,哭了起来。
当年到底是怎样的深情相拥,在皮r_ou_化为尘灰消失后,骨髓也能这样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白色的骨头在太阳下发出圣洁般的光芒。
奥西里斯抱住我说,
“阿爸总这样对父亲说,‘死在你怀里,是我一生所愿。’”
“不安葬他们吗?”回去的路上,我问奥西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