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漆黑的停车场亮了起来,用了多年的白炽灯发出微弱的光芒,余深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他这才发现,自己来时的路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人蹲着看着他。
一个个眼神凶神恶煞的,宛如要吃掉他一般。
余深忽然觉得自己挺勇敢的,自己居然在被十几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
“哟。”站在中间的就是徐松,上次和余深在学校打架他伤的也不轻,脸上还有一道没有消掉的疤痕,他的右手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一把收缩小刀,时不时地用另一只手轻抚过刀面,像是在给余深展示这把刀有多锋利,但余深知道,这一刀下去,他的命肯定就没了,“来了啊,咱深哥今天迟到了几分钟,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有点事儿。”余深悄悄地把尾戒取了下来,塞进了口袋里,“你把余兮放了,我俩的事和她没关系。”
“行。”徐松举起手拍了几下,两个人夹着余深从后边儿走了出来,余兮低着头,小声的啜泣着,徐松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用小刀的背面滑过她细嫩的脸颊,余兮感受着冰凉的刀刃,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徐松似乎很满意她这个反应,嘴里发出一声轻笑,接着,他转过头看着余深,微侧着脸对后面的人说道,“放了她。”
感觉到身边人的力气送了送,余兮立马挣脱开,扑倒余生的怀里,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添上了两道透明的痕迹,余深揉了揉余兮的脑袋,在她耳边低语:“你回去,找狗哥。”
“不。”余兮摇着脑袋,声音嘶哑,“我不走,哥,我要和你一起。”
“乖,听话。”余深用手温柔地擦去余兮的眼泪,重复着一个字,“走。”
“不!”余兮猛的转过身,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徐松,“徐松,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哥哥吧,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不是喜欢我吗?”
徐松饶有兴趣地扭了扭脖子,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忽然大笑了几声:“你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余兮你别自作多情了,现在我告诉你,这都是骗你的,我他妈从一开始就对你没兴趣。”
从一开始就对你没兴趣。
其实从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在欺骗你。
什么等你毕业之后就娶你,什么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骗局。
就连这颗跳动着的心,都是假的。
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余兮以为自己本应该习惯了徐松的冷漠,却没想到在听到徐松的话后,自己的心脏就像被针扎一样的生疼,疼得她直吸冷气,她双手捂着嘴,脸上画着的精致妆容也被眼泪浸染的一塌糊涂,余深皱了皱眉头,把余兮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走吧。”余深的声音轻飘飘的,不仔细听的话很难捕捉到,“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他的声音尽可能的温柔,虽然眉头已经皱的不能再紧了,余兮抬起头还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余深眼里的坚定后默默的咽了下去,余深轻轻的松开了他,她一步一步的朝出口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害怕听到那个声音。
余深转身目送着余兮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他回过头开盯着徐松,眯着眼睛,眼睛里满是冷冽的光,紧接着徐松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向余深围了过来,举起了藏在背后的东西,刀,钢管,任何一样铁质物品,所有人的动作在余深面前像是放慢了一般,周围都是人,这场面他见过无数次,以大欺小的事情常常发生,他都是跟在那群人后面,冷眼观望着被欺负的人,他没想去阻止些什么,因为他不敢,不敢轻易尝试改变些什么。这是噩梦般的场景,施暴者的怒吼声,被害者的求饶声,以及r_ou_体和r_ou_体的相撞声,在余深的耳边不断上演。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当时他和姜彦混在一起,姜彦算是他们中的老大,徐松不知为何招惹了他们,被堵在后门堵了几个小时,等余深赶到时,那群人还没散,徐松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一处完好的地方,他被一群又一群的人围在中间当场侮辱,余深呆呆地站在那群人后面,徐松看到了他,张着嘴向他求救,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和徐松从小就认识,他在看到徐松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也想去救他,可当余深刚迈出了第一步,自己就被一个人拉住了。
而那个人,正是姜彦。
那个人有说不出的威慑力,使余深感觉自己的脚如灌了铅一般,难以移动。他扭过头错开徐松的眼神,但他依然能感觉到徐松眼中的希望正一点一点的被熄灭。
那群人散了,徐松倒在地上,一双眼睛瞪到了极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余深。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在旁边这么看着?你是这么冷漠的一个人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徐松的手指镶进r_ou_里,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看着余深转身,跟在那群人的后面,像只丧家犬一样,落魄的跟着。
他张了张嘴,吐出了三个字。
我恨你。
这三个字刻在了心骨上,一辈子也磨灭不了。
高高举起的钢管迅速的落在了余深的身上,他几乎不用扒开衣服就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上已经留下了一条深深地红印,也许早已开始裂开流血了,余深被人摁倒在地,不同的力度不断的在他身上展现出来,他从头到尾就没还过手,就连挣扎都没挣扎过。
这是他应得的,这是他无法改变的命运。
看吧,他就是那么胆小又懦弱的一个人,就像小时候的那件事一样,他只敢躲在背后,就连开门的勇气也没有。
他拯救不了任何人,成不了超级英雄,同时,也没有人能拯救他。
不......不对,还有一个人......
江淮。
“余深,你这辈子也没想到会被我徐松踩在脚底下吧!”徐松像是疯了一般,红着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余深,一脚踩在他身上,还用力的碾了几下,“我要让你体验一下当年我被欺负的感觉,我要让你永远也忘不了这种被侮辱的感觉!!”
余深没说话,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眼前一片发黑,似乎只要再轻轻碰一下就能倒下去,有两个人把他夹起来了,自己的腹部又挨了两拳,刀划伤了他裸.露的左手臂,徐松讥讽的嘲笑声,他一下子就什么都听不到感觉不到了,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口袋里还在微微发热的东西以及自己跳动的心脏。
“砰!”的一声巨响,是玻璃杂碎的声音。
脑袋要裂开了......余深这样想到,他忽然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余深觉得自己仿佛躺在了冰柜里,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寒冷,四周静悄悄的,脑袋猛地开始疼起来,钻心似的疼,冷汗打s-hi了他的脊背,顺着额角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他的眼睛睁不开,只好伸出手到处摸索着,直到摸到一堆玻璃碎片,手指还被碎片给划伤了。渐渐的,余深缓缓睁开了眼睛,依然是一片黑,要不是划伤的手指在隐隐发痛,他估计都会忘掉自己在什么地方。
外面的天开始逐渐黑下来,余深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疼痛又剧烈了起来,手上是一大片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他觉得自己很累,说不出的疲倦。
那群人走了吧?应该走了吧?都没有声音了。
余深看了看四周,安静的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下,的的确确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余深想要站起来,却使不上任何力气,他奋力爬到了墙角的地方,靠了下来,余深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刺眼的屏幕荧光是他一时半会儿还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余深看了眼屏幕右上方的电量。
还有百分之九,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他把电话打完。
“嘟嘟嘟”的声音响了起来,余深点了免提,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默数了三秒,“嘟嘟嘟”的声音戛然而止,对面的人接通了。
“余深,你还要我等多久!”江淮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一下子打破了寂静。
余深听到江淮的声音后,咧开嘴笑了笑,心里也安心了许多,他哑着嗓子回答道:“不知道。”
“你......”江淮还想说些什么,“你的声音不对啊?余深,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不知道。”余深的眼皮直打架,“我一醒过来就在这儿了,这里好黑啊......狗哥,我有点怕。”
“不怕,我在呢,不怕。”江淮的声音急促,他系着鞋带的手忽然一抖,还没系好的鞋带又散开了,接着系了好几次都没系上,“狗哥在呢,狗哥来找你了。”
“狗哥......你别来找我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浑身的无力感不断袭来,眼前晕乎乎一片,余深使出全身的力气掐了自己一把,“狗哥......你听我说,我有事和你说。”
“你喜欢我吗?”
“有什么等见面再说,我现在来找你!”
“不......我现在就想听。”
“喜欢!我他妈喜欢死你了!”
“嘿嘿。”余深傻笑了几声,“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刚说出口,手机便自动关机了。
“余深!余深!余深!!!”江淮冲手机对面吼了几声,脚步顿住,耳边是不断重复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