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请说。”
“不知下官等人是否能与王妃您的两位侍女问些简短的问题。”这是他们办案的规矩,虽然很多时候在贵族中形同虚设,但他还是要按例多问几句。
“诸位大人办案职责所在,我倒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我的两位侍女都是不怎么见外客的姑娘,若是几位大人不介意有其他嬷嬷在场的话,我就让嬷嬷给你们带路。”
“应该的,应该的,”胡侍郎闻言后,对华夕菀的印象更好,能细心顾及两个侍女名声的王妃,难怪能得到侍女们这般忠心。这两个侍女都是未嫁之女,平日若是在外面见面倒是尚可,这贸贸然去人家休息的房间,没有其他人在场,确实很不妥当。
见到两个受伤的侍女,胡侍郎就见这两个侍女身边有几个小丫鬟伺候,屋子里的摆设也十分讲究,可见这两个侍女在王府下人中的地位不低。
简短问了几个问题,回答得内容与显王妃所说差不多,只是因为角度不同,看问题的关注点也有些不同,倒显得他们说的话很真实。
事情办完后,几人被王府的下人客气的送到门外,胡侍郎对张厚道:“张少卿,不知此案你有何心得?”最近连连出事,他们刑部与大理寺几乎日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所以相比之下,显王府没有出现人命事件,他领到这件案子,已经能算得上是松口气了,总比今天早上去查端和驸马暴毙的同僚好。
在皇家,所谓暴毙就是别人死就死了,你别多事乱问的意思,所以领到这个差事的人,那都是要昧着良心顺着皇家意思来的,这还要期盼驸马家的人胆子够小,不敢有不满,如果遇到暴脾气,迁怒到定案之人头上,那可就真是倒霉了。
张厚把视线从显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上面收回来,想了想便道:“此案难度甚大,加之行刺之人已经伏诛,要查出背后指使者很难。”他没有提那个小厮打扮的刺客身上带着伤痕,十根手指上有七个指甲本硬生生的拔出,脚趾更是被碾碎五个,说明此人曾经受过刑罚。
“可不是如此,”华侍郎叹息一声,“只可惜显王妃如此女子,竟是因为歹人受如此严重的伤,实在是可恶。”
“嗯。”张厚想起曾经显王妃坐在马车里的样子,眉梢微动,“幸而……”
“诸位大人,这是打哪来?”略有些尖细但不会让人觉得难听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张厚回头见是显王身边的近侍木通,便见礼道,“刚刚叨扰了贵府。”
木通侧身微微避开这个礼,随即还了一个大礼,继而叹息一声道:“诸位大人可要细细查案,定不能放过那背后的歹人,这几日王妃精神头一直不好,太医只说受惊过度,开了宁神的药方子也不管用,可是愁煞王爷了。”
“一定,一定,请木总管放心,”胡侍郎笑着应下,见木通在这种寒冷天气下还跑得满头是汗,便语带关切道,“木总管为何如此步履匆忙?”
“替王爷跑些腿罢了,”木通对胡侍郎客套一笑,只是眼中却没有笑意。
胡侍郎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不妥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打探王爷行踪呢。所以当即便闭上嘴,不再多话,朝木通拱了拱手,便找个理由离开了。
胡侍郎带着刑部的人走了,木通笑眯眯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儿后,转头看向张厚:“张大人可还有什么要事?”
“听闻灵芝、柏子仁、酸枣皆是安神好物,木总管不如试试,”张厚客气道,“在下告辞。”
木通淡笑着作揖:“张大人慢走。”
目送着张厚离开,木通眉头微皱,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太监:“这外面的官员,不管官大官小,都要客气着,别让外人给王爷加一个纵容奴才的名声。”
“是。”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称是。
“这若是遇到不长眼睛的,有的是方法收拾,当场发作是最末的手段,我们只是伺候主子的阉人,可比不得这些穿着官袍的大人们。”
小太监头埋得更低:“多谢师傅指导,徒弟知晓了。”
“嗯。”木通满意的点了点头。
端和公主府里,晏晋丘与其他几位来吊唁的皇室坐在一间屋子里,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凝重,尽管大多人心中并不那么难过,但是气氛却凝造得十足。
晏伯益虽然在官员中非常受欢迎,但是近支皇室对他的态度却是一般,这些近支宗室们反而更喜欢风度翩翩,贵气逼人的晏晋丘,在他们心中,晏晋丘更符合皇室子弟的形象,晏伯益这样的,在他们眼里有些假正经的味道。
“显王,不知显王妃的伤势如何了?”一位王室郡王道,“母后主使者可查出来了?”
“伤势好了些,只是这次伤了元气,怕是要养些时日才能恢复过来,”晏晋丘叹口气,“背后主使十分小心,要查出来只怕难上加难。”
“这种人实在太可恨了。”这个郡王低声骂了一句,略劝了晏晋丘两句,便不再多话,毕竟端和驸马刚去,即便他们都知道端和公主对这位驸马不见得有多真心,但是他们脸上却不能真的表露出来。
晏伯益听出这话有针对自己之意,面色半点不变,端着茶杯缓缓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晏晋丘,随即垂下眼眸看杯中略有些苦涩的茶水。
因为不是驸马出殡的日子,作为同辈,大家也没有一直守着,上了香后,就陆陆续续离开了公主府。晏伯益刚回到王府,就见近侍清河神情有些复杂的上前道:“郡王爷,刚才西苑的下人来报,徐侧妃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晏伯益顿时皱起眉头,这个孩子来的时机可真不巧,虽然怀上的时间是在太子薨逝之前,但是现在驸马与太子都没了,他府中就马上传出侍妾有身孕的事情,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半晌后,他叹息一声道:“太医诊断错误了,徐侧妃只是月事不稳而已。”
清河低下头道:“小的知道了。”
第77章 承诺
因为京城中近来频频出事,所以盛郡王府里面一位不起眼的侧妃被送到别院养病,在其他人眼里就太不值得一提了。
皇帝安c-h-a在盛郡王府的探子也没查出什么来,只知道当天有大夫来给这位侧妃把脉,当天晚上徐侧妃就被送到了别庄,理由是盛郡王妃身子弱,重病的徐侧妃不适合再住在王府,以免过了病气给盛郡王妃。
很多人把这事当成了盛郡王妃对付小妾的手段,但是华夕菀听说后,却觉得有些可疑。侯氏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向来贤名在外,她如果有心要对付一个妾侍,怎么会用如此低劣的手段?以侯氏的x_ing子,这种情况下她只会让大夫小心照顾徐侧妃,而不是把徐侧妃直接撵到别庄。
不是侯氏的主意,那么下这个决定的人就只能是盛郡王,侯氏不过是给他背了黑锅而已。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晏伯益连夜把身边的女人送到别庄?
华夕菀想了想,就把心底的怀疑告诉给了晏晋丘:“侯氏绝对不是如此行事的人。”
“你觉得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什么?”晏晋丘递给她一块用银签戳着的水果,盘着腿坐在华夕菀身边,悠闲的翻了一页书。没错,他们两人正窝在软榻上,腿上盖着暖融融的毯子,面前还摆着放着果盘的床上小木桌,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惬意。
华夕菀懒得伸手去接,干脆把脑袋凑过去,就着晏晋丘的手咬了一口,然后皱着眉道:“难道是这个徐侧妃做了什么犯忌讳的事情?”
“如果她胆子真有这么大,那么晏伯益就不是送她去别院,而是直接让她没命。”晏晋丘见华夕菀不愿意伸手接,只好举着让她吃完,然后给自己戳了一块咔擦着开吃。
站在角落里的木通一次次的在心中叹息,王爷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曾经的王爷,就算是私下里,也是个十分讲究的男人,可现在……世人皆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诚不欺我啊。
木通抹了一把脸,让自己再往角落里退了退,总觉得这种情况下,谁站在旁边都显得很多余。
“那是什么原因?”华夕菀怀疑盛郡王府里是有晏晋丘安排的探子,不过她无心去管这种闲事,有些事情她知道个结果就好。
“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这位侧妃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那是好事……”华夕菀瞬间反应过来,如果是平时,对于一个侧妃来说有身孕肯定是好事,可现在这个关头,怀上孩子就不是那么妙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顿时一阵恶心,连手里的书也看不下去了,皱眉道:“虎毒不食子,如果他不想让这个孩子影响他,大可以把人随便送往哪儿,总不能就让这个孩子胎死腹中。”
“以他的野心,是不会容许半点意外的,只有这个身孕完完全全不存在才符合他的选择,”晏伯益把晏晋丘当成对手,晏晋丘对他当然不会是一无所知,所以晏伯益是什么样的x_ing格,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等他登上大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儿女又怎么会缺。”
华夕菀眉梢微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至于晏伯益这个人,在她心里更是讨厌到极点,她打了个哈欠:“明日便是端和驸马出殡下葬的日子,祭台所需之物已经全部打点好,只是我让下人准备了两类,一类隆重些,一类是以驸马品级照着规矩来,明天摆哪一种合适?”
“端和驸马莫名暴毙,是为不吉,年关刚过不久,上元未至,不宜太过隆重,按规矩摆就行,”晏晋丘话说得很委婉,不过华夕菀心里很清楚,这事与皇帝一家子脱不了关系,所以他们不能跟皇帝对着干,按规矩办事,既不显得凉薄,也不会招惹皇帝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