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氏 四十四
是冒顿的卒子们……他们终究还是追来了吗?
赵悬弓此时也不惊慌,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是准备把自己留下吗?还是要像对呼延兰那样,非将自己置於死地才肯善罢甘休?
这麽想著,赵悬弓忙安抚臧衍道:
“臧大哥,想必这些匈奴人是专程拿我来的,与你无干。待会儿无论他们做什麽,休要忤了他们的意,他们自会放你走的。”
“胡说什麽?!难道你要我丢下你麽?”臧衍一脸义愤,将赵悬弓的手牢牢地攥紧。而对於这徒劳的动作,赵悬弓苦笑著摇了摇头。
很快,那些骑兵便呈网兜之势将赵悬弓二人围在中间,待他们靠近,赵悬弓才发现,领头并不是冒顿,也不是苏勒,而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看到稽粥从马上跃下,朝这边走来,赵悬弓虽然心中诧异,但还是翻身下来。男孩在赵悬弓面前站定,那张肖似冒顿的脸就这麽直直地对著他,瞧得赵悬弓心底一抽,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你要回中原去吗?”稽粥问,明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讲出来的话竟有一些老成。
赵悬弓颔首。
“别走……”稽粥道,忽然上前一步拽住了赵悬弓的袖子,他虽然比同龄的孩子健康高壮,现在还未超过赵悬弓的肩膀。此时他仰著头看赵悬弓,口气中充满了期盼。
赵悬弓此时却摇头。
他不是对此地完全没有留恋,可如今冒顿已经再也用不上他,他不知道自己留在单於庭还有什麽意义。
“你若现在走了,雏菊要怎麽办?”见赵悬弓拒绝,原本一直倔强好胜的男孩忽然红了眼圈,声音微颤,“兰姐姐不在了……你也走了,雏菊会想著你,阿爹又是一个人了,好可怜……”
赵悬弓不解。虽然稽粥说的每个字他都懂,他却不明白男孩最後的那半句话。
若说雏菊,赵悬弓尚能怜她年幼。但要说冒顿可怜……那王位与权柄,他不是已经得到了吗?现在他是草原上唯一的“撑地孤涂单於”,想娶多少个阏氏都可以,反正不管是呼延兰还是自己,他都是无所谓的,反正他所有的情感多年前就已随著他那爱妻埋葬在了月亮湖畔。
况且就算回去,冒顿不杀,也不会再待他如从前一般了吧?留下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悬弓,别理他!”一旁的臧衍终於看不过去,这般出声道,“你若是现在随他回去了,这辈子就再也回不了中原了!”
赵悬弓一怔。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过去他曾是冒顿的禁脔,现在却不再是了,他可以回燕蓟同亲人团聚,然後想去哪里、想做什麽完全都不受拘束,赵羿还是赵羿,他是自由的,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