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氏 四十八
赵悬弓不解,望向使者,只听来人道:
“主君愿同单於罢兵言和,所以才遣小臣将金银珠宝送予您,再请您代他向单於求情,可又怕单於不允,就准备把国中的第一美人献给单於。因为美人现在不在军中,所以先把她的画像呈上。”
赵悬弓一怔,立刻明白了使者的用意,他故意用美女图来刺激自己,想让自己生出妒意,以为美女会夺了冒顿对自己的宠爱。
这麽想到,赵悬弓不禁失笑。使者不明所以,便问他为何发笑。
“你们以为,我是以色事人的吗?”赵悬弓淡淡道,声音不大,但气势十足──或许十年前他还是个弱质的少年,但在冒顿身边十年,经历无数风雨,他早就变得能独当一面。
“单於也不是什麽贪恋美色的昏君,你们若想送什麽美女就尽管送来吧!”
来人被这话一激,脚下发软,险险跪倒在地──他万万想不到这个看似文弱的男子,居然有这种气魄!
言罢,赵悬弓一挥衣袖,示意使者离开,对方战战兢兢地跪倒,问:
“阏氏……那游说之事……”
“我自会与单於说。”说完,立刻唤了苏勒进来,将使者遣走。
在帐房里寻思一会儿,赵悬弓便出了帐子,去寻那悬著狼头大纛的王帐,门口守卫的从人见到是他,行了礼就径自退下了。
王帐虽然比普通士卒的要大许多,但是内里陈设也极为简单。帐内东西都悬著单於常用的兵器,一对灯架立於两侧,单於正坐在正中的兽皮毡子上,用皮革轻拭自己的宝刀。
察觉有人进来他便停下动作望去,见是赵悬弓就颔首示意他进入。
赵悬弓躬身进入王帐,趁著这个空档里,单於收刀入鞘。
“陛下……”刚唤了一声,冒顿便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赵悬弓依命,伏到冒顿身前,被轻轻一带,就顺势跌进他的怀里。
冒顿也不说话,拨过他的脸低头就吻,赵悬弓并不推拒。相处十载,他早就习惯了冒顿这种直接的性子。这个匈奴男人非常忠实自己的欲望,想要的时候就会直接推倒自己,不到餍足决不罢休。只不过昨晚才刚要过,赵悬弓身子不适,轻轻推了推正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的单於,道:
“陛下,悬弓还有事禀报。”
“说。”冒顿道,一手轻捻赵悬弓的耳垂,另外一只手也不闲著,扯掉他的衣带,直接探了进去。
赵悬弓被他摸得浑身发烫,无所适从,一下子连话都讲不周全,只得面红耳赤地央求冒顿把灯捻熄了。
阏氏 四十九
事毕,冒顿重又燃了灯,把赵悬弓搂在怀里细细抚触。虽然不再是纤细的少年,可十年来这怀中人并没有太大变化,虽然褪去了先前少年的青涩稚气,可容颜姣好如旧,肌肤还似凝脂般细致滑腻,教冒顿爱不释手。不过赵悬弓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被冒顿独宠十年之久,绝非他的容貌或身体。
他少时聪明机智,但多愁善感,刚毅不足,在冒顿身边历练十年,终於也变得豁达容人,进退有度。收服草原诸国期间,他一直替冒顿出谋献计,随军戎马奔波,这些年言谈举止间也渐渐有了点大将之风。只不过床第之间还有些放不开,可冒顿却偏好他这害羞的娇态。
虽不能娶身为男子的赵悬弓做阏氏,冒顿也不愿只给他男宠的身份。灭了东胡之後,破格升他做了二十四长之一,当时他武勋未够,座下贵胄颇有微词,但这些年,赵悬弓已渐能服众。他与苏勒,一文一武,乃是冒顿的左膀右臂。
若说十年之前,只是因为自己那副肖似亡妻的容颜,冒顿才会对他产生兴趣,那十年之後,赵悬弓却知道,冒顿对他的感情却绝非只言片语能说得清的。
他和他,是君臣、是情人、更是相濡以沫的伴侣……只不过二人虽然亲昵,赵悬弓还是待冒顿恭谨有礼。冒顿曾准他在独处之时可以不必呼单於尊称,可就算在床第间动情处他也不会呼唤他的名字。
十年前呼延兰之死,赵悬弓一直耿耿於怀,最初还为了替她在月亮湖修葺坟茔之事,他与冒顿有过争执与不快。这些年虽然不提了,可他的颈子上至今还挂著玉珠……从呼延兰的手镯上剥下来的那颗。它时刻提醒赵悬弓:冒顿虽然爱他宠他,但伴君如伴虎,他绝不会忘记正同他肌肤相亲的男子,拥有杀妻弑父的狠毒。
赵悬弓这麽出神想著,冒顿又在他背脊上乱亲,那里纹著一只狼头,象征著单於挛鞮氏的专属。轻轻呻吟了一下,赵悬弓怕冒顿索求无度耽误了正事,这次辗转过身,抵住了冒顿的胸膛,嗔道:
“陛下饶过我吧,我还有要事想同陛下商量。”
“是汉朝使者的事吗?”冒顿道,语气波澜不惊,“若是劝我退兵的话,就休要再提。”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赵悬弓暗叹,想著这个男人虽然外表粗豪,行事却极细致。自己在他眼皮底下稍有动静,果然一点瞒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