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氏 四十六
白马过隙,风云十载。
高祖称帝次年,匈奴单於冒顿占马邑,继续向南进攻,围晋阳。高祖赴晋阳御驾亲征,与匈奴对敌。
是年冬,晋阳大雪,汉匈交战,匈奴诈逃,引汉兵入平城。胡兵四十万,困高祖於白登山。
“吾等已被困白登七日,卿有何破敌之策,快快呈上!”
刘邦这边问询,座下群臣却一个个面面相觑。被困白登之前,汉军也曾派斥候前去打探,发觉匈奴的骑兵个个老迈,马匹瘦弱,看似非常不堪一击,刘邦以为势在必得,使臣刘敬却说“两军交战,匈奴不以精兵临阵,只暴其短,恐为诱敌之策,不宜追击”。刘邦大怒,以为刘敬是在动摇军心,就把他关了起来,自己领兵深入平城,却不了匈奴人果真如刘敬所言,是以老弱残兵诱敌,一入城,匈奴精兵便层层包围,将汉军主力逼至绝境。
如今被困多日,敌众我寡,想要在下山之时开出一条路逃出生天断不可能!刘邦虽然悔不当初,可现在亦无他法,又见群臣束手无策,他正欲发怒,忽然听一旁的谋士陈平道:
“陛下,微臣有一计。”
刘邦点头示意陈平道来,陈平便答:
“微臣听闻冒顿单於有一阏氏,甚为宠爱。前几日在山上望见匈奴後营,阏氏常伴单於身侧,朝夕不离,二人看似情深意笃。微臣欲请陛下允准,遣使者向阏氏游说。女流之辈,多贪爱金银珠宝,只要投其所好,应能劝服阏氏向单於进言,解开这白登之围。”
虽然陈平此计并不高明,但当下却无更好的对策,这般刘邦便颔首道:“就依卿所言。”
是夜,陈平便遣一队使者,载上一车珍奇,去往匈奴营中。
“那群汉人要见我?”
赵悬弓听闻,惊奇地扬了扬眉头问,苏勒点头称是,还附到他的耳畔轻道:“他们还备了一车的宝物,说是准备献给阏氏您。”
冒顿成为单於之後,最初两年也曾纳过三个阏氏,可是她们并没有替冒顿诞下子嗣,此後他便把心思全数放在调教长子稽粥的身上,这期间直至今日,与冒顿同卧起的唯有赵悬弓一人而已。单於庭众人皆知,冒顿最宠爱的“阏氏”便是赵悬弓。
赵悬弓觉得好笑,浅浅地弯了弯唇角。
他是个男子,是不可能成为阏氏的,但在冒顿身边十载,也被呼为“阏氏”十载,想来也被叫习惯了,所以并不排斥。如今他的官爵已升至右谷蠡王,统领万人。赵悬弓日夜伴在冒顿身侧,随其南征北讨,如今已经将北方草原散余的势力全部收服。去年冒顿忽然想要南进,进攻中原,赵悬弓虽然反对,但拗不过冒顿的意愿,只得随他来到了晋阳。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在这种关键时刻私会敌方使者,对方还带来贿赂的礼物,却教赵悬弓相当为难。他想了一下,便让苏勒不要声张,偷偷引了来使进入自己的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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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题外话:
关於这篇,其实某三最想写的就是白登之围,可惜只能把它当成一个番外来写,关於这段其实可以大书特书的,刘邦同学、陈平同学~想起来就萌到死啊~(请忽略作者的花痴吧~)
臧衍同学其实是个真实的历史人物,文中他的背景和说辞也是真的,另外他的孙女臧儿是汉武帝的外祖母~这层关系很耐人寻味~因为臧衍是被汉朝逼迫到匈奴去的~结果他的子孙却是汉室的掌权人~
阏氏 四十七
汉朝的使臣刚进入还没看清上位之人便一揖到底,态度恭敬,赵悬弓虽也是中原人,但生活在匈奴人之中,几乎没有人会施此礼节,不禁觉得别扭,忙唤了他起身。
那人一听赵悬弓的声音,大惊失色,急忙抬眼望向赵悬弓──只见是个皮肤白皙,高鼻深目,容貌秀丽之人,可美则美矣,不管是声音还穿著,这“阏氏”明明就是个男子啊!
见使者惊诧,赵悬弓知道他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并不以为忤,朗声道:
“在下赵羿,乃匈奴二十四长之右谷蠡王,来使要寻的‘阏氏’便是在下了。”
“您就是单於最宠爱的阏氏?”使者还是不信,赵悬弓便笑道:“汉军作战之时,军中是不带女眷的吧?匈奴亦然。”
听赵悬弓这麽说,使者只得诺诺地应了一声,嘴上不方便再质疑什麽,只是腹诽:莫非匈奴单於也有龙阳之好?
沈默了一会儿,赵悬弓主动问使者来意,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使命,忙从袖中摸出一卷简牍,赵悬弓接了过去,草草一瞥知道是礼单,就不再细看,道:
“无功不受禄,汉帝遣来使赠赵羿如此厚礼,所为何意?”
“回阏氏,主君是希望阏氏能劝单於退兵。”
听罢,赵悬弓心中一凛,他虽然早就料到对方是这个意思,但没想到来使居然回得如此干脆,好像笃定自己一定会答应一般。
“汉帝何以觉得赵羿有此能耐,劝服得了单於?”
“听闻单於十年来独宠阏氏一人。”
你们倒是消息灵通,赵悬弓“哼”了一声,又道:
“就算单於听我的,我又要用什麽样的说辞去说服他?”
“主君被困白登,援兵久候,势必来救。”
“哦?”赵悬弓来了兴致,问,“你们还有援兵?多少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