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舅舅你想晓得么里事?”涂玉泉脸上的笑更深,看他之前的表现,果然不怀好意。
朱成学想冒火,我晓得是么里事,还要问你?但是他只是脸色变了一下,又很快变回来了,“你爸爸他们做的么里生意?”
“服装生意。”他问什么,涂玉泉就回答什么。
他只好再耐心的问了一次:“具体是做么里啊?”
“卖衣服啊。”看着他快要暴走又憋着的表情,涂玉泉非常享受。
“你这个娃儿,读啊两天书的就是不一样呢,本事好哒,随时说话就恁个油腔滑调的!”他y-in阳怪气的说。
“大舅舅,你恁个说我就不好意思哒撒,要说读书,听说你还是上过初中的,比我还读得多些,我的本事,连你的一半都赶不到呢。”涂玉泉依旧在笑,不过那笑,变得尖锐了不少。
这下,大舅舅完全不顾什么了,从坐的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又坐下,眼睛都红了。这下大家都注意到他的问题了。
朱成英赶忙问:“啷个了,大舅舅?”
“我就没啷个哟,只是你的能干儿子,跟长辈说点话,翻牙咧嘴的。”说到后面,他语气恶狠狠的,像是要不是这么多人,他会一耳光扇过来一样。
“你好生跟你大舅舅说撒。”朱成英立即教训儿子。
“我是好生说的啊,贺娘娘,我刚刚说话,你们都是听到的,哪里没有好生说嘛?”他笑眯眯的看向魏光陆老婆。
她才刚刚反应过来涂玉泉喊的那个“贺娘娘”是她,连忙说:“啊?哦,没有。”然后再肯定地点点头,“没有。”
涂玉泉又看向朱成学,眼神里明明白白传达出:“她说没有!”气得朱成学肝疼。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涂玉泉又说了:“哦,你是不是晓不得卖衣服是啷个卖的?咳,就是先去进货,然后带着这些服装去赶场就行哒。”然后小声的补充一句,“我以为你晓得呢,所以就没说。”当然,这个小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了这句话。
“你们这是投机倒把!是要被公安局抓去坐牢的!”朱成学似乎没什么可说了,抛出了他的终极炸弹。
“哟,大舅舅,你这话可不是恁个说的。”涂玉泉表情严肃了,这年头,投机倒把罪是会死人的,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被扣上这么个大帽子,“我们就是做点服装生意,啷个就投机倒把了?照你恁个说,做服装生意的就是投机倒把的话,那九树槽商店里、摆摊的都是投机倒把了?还有县城里、省里,全国恁个多卖服装的,他们都是投机倒把了?”涂玉泉声音不高,但语气里却是满是尖锐。
“你莫瞎扯!他们不是,就你们是的!”大舅舅激动起来。
“大舅舅,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好笑,啷个他们都不是,就我们是了?我们家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恁个针对我们?”
“你大舅舅哪里是针对你们嘛,他就是随便说一哈的。”眼看大舅舅处于下风,大舅母连忙打圆场。
“还真是好笑,随便说就能说人投机倒把,大舅舅你可真是随便!”涂玉泉笑了,可比不笑还y-in沉。
“我要告你!你等着,看着公安局的人把你和你爸爸抓去坐牢枪毙!”大舅舅已经歇斯底里了。
朱成英也火了,她站了起来,“大舅舅,我们一家哪里得罪你啦?你要恁个害我们?”
魏光陆和他老婆在边上和稀泥:“都少说两句,没得好大个事。”
涂玉泉制止了朱成英的继续争执,他忘了身后的何黎一眼,何黎也是一脸y-in郁。他向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一字一句清晰的说:“夔城县的公安局局长都没说这是投机倒把,人家还鼓励我们发家致富呢,你倒是比公安局局长还了解哈。你今天毁谤我们,已经构成了毁谤罪,公安局局长的儿子可在这儿看着呢!”说完,他问身后的何黎:“是吧,你今天可是什么都看到了,到时候得给我们作证哈。”
都这么说了,何黎可不是个傻子,“哼,我今天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你要告他毁谤罪的话,到时候我给你作证!”
朱成学整个人都蒙了,他指着何黎,“他,你,是公安局局长的儿子?”何黎定定的看着他,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肯定的告诉他:是!朱成学就像撑满了又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没气了。
除了朱成学,在场其他所有人也都懵了。
朱成学一甩手,色厉内荏的说:“走着瞧!”然后扛着他带来的工具走了。走出去两步,又回过身来:“小公子,我们就随便说说,你可别计较哈。”然后转身走掉了。
在何黎一声冷笑后,他走得更快了。大舅母望了两眼涂玉泉,又望两眼朱成英,然后没做声地就跟在朱成学后面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吵架真心好累……
☆、困难
发生了这种事,大家心情都不好。
等魏光陆两口子也走了的时候,朱成英还在对着背影大声咒骂。
“这是些么里人嘛?你就恁个容不得别个过得好?我们屋里做点生意就硬要说成投机倒把,做人哪有这种黑了良心的?你当个背时大队会计,做了几多黑心事,你今天又想骑到我脑壳上来哒呀,亏得你还喊我声姐姐,老子当不起!龟孙子的,老子不怕你!”
涂玉泉看她气也出了,就劝她:“这种人,莫跟他两个计较,把个人气坏了划不来。”
朱成英停下咒骂,但脸上仍旧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涂玉泉不再管她,转过身,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何涛也站在后面。他摸摸鼻子,对何黎笑笑:“刚刚谢谢你哈。”
“没事儿。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呢,怎么这么不禁吓。”何黎完全是一副不过瘾的表情,“真是,公安局长的儿子有那么可怕么,连真假都忘了认一下,看他跑得那叫一个快!”
“呵呵,他就那点本事,踩踩比他弱的人还可以,一听比他厉害得多的人,他又不傻,肯定要赶紧跑了。”涂玉泉淡淡的说。
“这人怎么这么渣啊,损人不利己,非要所有人都穷着才好吗?”何黎说着就有点气愤了。
“这种人就是这样,他心里不平衡了,就要别人倒霉他才高兴。”
“那人是谁啊,怎么那么无耻啊?”何涛走过来。
“说起来还是我妈屋里(娘家)的一个兄弟,还是当的大队会计呢,哪晓得他恁个不是人!”朱成英一开口就带着愤怒。
“啊,那,他以后会不会报复你们啊?”何涛担忧的问,“像今天这样明着来还好,万一他背后使坏怎么办?”
背后使坏?上辈子涂玉泉可是见识过的,涂家几弟兄都是被他坑惨了的。连给小孩登记上户口,他都能故意把名字写错,上辈子他就把涂晓燕的“燕”字写成“元”字,一直等到上初中之前才在户口本上改过来。别的人家也有好几例这种。
“不用担心,他能搞出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他也没什么能耐,只是总是想显示一下他当官的优越x_ing而已。”涂玉泉说,“其实,也只能怪我们家太张扬了,我们家几代人都是老实好欺负的穷人,现在突然变得有钱了,心里不舒服的人可不止他一人。”
“也是,他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cao心那么多实在是浪费精力。”何涛也说。
“走吧,我们摘李子去,摘了明天带走。”涂玉泉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好啊。”何涛举手赞成。
“还是明天早上再摘吧,今天摘了明天就不新鲜了,反正你们又不是急那一哈。”朱成英打消了几人的计划。他们只摘了一点吃,然后和涂玉菊一起放牛去了。
私下里,涂玉泉反思,其实还是他太冲动了,主要是他对朱成学有成见,所以他说任何话听着都不顺耳,其实就他今天说的话,可以打太极绕过去,没必要撕破脸的。不过,闹翻了也好,免得他三天两头威胁自家一番,像苍蝇一样,真的很烦。
还有一个问题。
涂玉泉悄悄问何黎:“我们之前狐假虎威,没问题吧?要是真的被公安局局长知道了,这丑可就出大了。”
“这有什么?”何黎浑不在意,“不过公安局局长真的有个儿子,也在我们班上,就是个小流氓混混。说实话,我今天借用他的名号,算是亏大了!”
“呵呵,那谢谢你今天为我吃亏喽!”涂玉泉调侃他,“不过,托你个事呗?”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办到!”
“咳,真豪气!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用两肋c-h-a刀,就是帮我打听一下,我们那样赶场卖衣服,会不会被当做是投机倒把?”虽然他觉得很正常的生意,说不定哪天真的被扣了黑帽子。
“不算吧。那也算的话,那还有生意可做吗?”
“谁知道呢?是不是也不就是某些人的一句话?”
“嗯。”这个他倒是深有体会。“好吧,我去帮你问问。”
“那我先谢谢你了。”涂玉泉笑眯眯的说。
“小事情。朋友之间,不言谢!”何黎说的豪放,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