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远皓跟着老板一起从酒店出来时快要九点，晚上的饭局都是熟人因此喝酒并不多。走向停车场时他收到信息，便将事情进展报告给对方听。
“高建中的资料都整理好了，刚刚发到您私人邮箱。您猜的没错，确实和简先生关系很大，所以......”
霍之璋点点头：“我回去再看。你明天和陈卫明联系，下周一飞A市，验收会结束后立马和邓市长沟通后续工作如何开展。”
青年正想回答，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截断。
说曹cao曹cao就到，陈经理打来的电话，言辞紧张：“霍总，云县政务平台机密泄露了！有异地账号登录且在组织部档案里下载了好几份文件。现在孙县长恐怕已经得知。”
男人眉头一皱加快步伐：“登录地址哪里！”
“排查后确定是S市......从用户权限来看......是您的授权。”
霍之璋猛地停住，扭头去看贾远皓：“你刚刚说，高建中的资料发到了我的私人邮箱？”
“啊......对......”
cao！
他终于明白内心的不祥预感从何而来。
家里电脑没关机，如果收到邮件会自动弹出。简袖清前些天似有似无的问过他，被自己三言两语暂时糊弄过去了。倘若看到那些东西，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叔，能阻拦吗？他下载了多少了！”
“详细信息无法查看，但目前依旧在进行中。”陈卫明大致能猜到对方口中的“他”是谁了，焦急起来说话也更加激烈：“账号权限太高，现在只能关掉平台！你怎么如此糊涂！万一酿成大祸，这几年的付出就白费了！”
“不关！”验收在即，现在关掉平台又得花费三四天的时间重组，根本来不及。
霍之璋用力摔上车门，声音冰凉：“到公司总处理器上把我的账号删除！我马上跟孙县长打电话，还请您务必稳住云县那边大局。”
贾远皓深知事情严重x_ing，简袖清半天没接电话，他只能驾驶着车子一路狂奔。
男人在路上给孙祥斌通话表示歉意，可能涉及到简袖清对方也迟疑了片刻，最终同意给他12个小时的时间处理妥当：“书记这边我会去做工作。明早之前解决，我们就能压下来不被市里知晓。”
霍之璋匆匆道谢。他只盼望关于高建中的那些资料没有被带出奥林，那人只要走错一步等着他们的都会是万劫不复。
第18章 万幸万幸
电脑上文件传输进度刚到百分之七十，屋里灯都没开，可见桌前的人站了多久。
一辈子勤勤恳恳，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简随书被小人戳着脊梁骨胁迫，在狱中的最后几天得用多大的勇气来舍弃妻儿？
简袖清浑身冰冷，脑中全是轰鸣。云县政务平台五分钟前中断了，他知道，男人马上就会回来。可他现在什么都不管，只想将邮箱里这些证据拷贝完毕。
“嘭——”
门被大力撞开，屋内静悄悄地，仅剩对方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
霍之璋打开书房照明，看到男孩儿转过身来正惴惴不安的望着自己。他有意遮挡住身后笔记本界面，但侧边仍旧c-h-a着的U盘让男人松了口气。
“简袖清，”这是他第一次用正式语气喊他全名，伸出的手直指前方：“给我。”
对方摇头拒绝。
“你知不知道窃取政府机密是什么罪名。”
“你知不知道非法获取政要信息有什么后果！”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男人每往前一步都使他下意识后撤，直到身子抵在桌沿上简袖清才红着眼睛朝他喊道：“是他擅离职守造成的安全事故！是他告密！是他搅乱全部计划！是他诬陷我爸！”
拷贝进度已经到达百分之九十，马上就要完成。
“我爸没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没有！全都是高建中一手促成的！是他干的！”
霍之璋眼见对方情绪逐渐失控，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他还得连夜赶去A市，便不再废话上去就要夺那台电脑。
简袖清慌乱的挡在前面，拳打脚踢。争执中看到资料复制完毕赶忙一下拔出U盘就要朝屋外冲。
男人拉住他的胳膊将人桎梏在怀里，另一手包裹住他的拳头想从里面抢。
“霍之璋！你放开！你他妈放开！”
从身量和力气的角度来看，简袖清根本无法对抗。情急之下索x_ing一口咬在男人手背，同时手肘向后用力击打在对方胸膛上。
只听闷哼一声，下一秒他就被霍之璋掐着脖子掼倒在沙发，连同整个人都压在上方。
“闹够了没有！”
怒吼近在耳边。
“你有这些证据又能怎样？跑到A市上访？你信不信，还没等你走出S市就会被抓起来控制住！”
男孩儿眼里溢满泪水，咬唇坚持。
“或者你还想仗着微博上有那几百万粉丝，随便发动个舆论战来逼迫官方处理？和政府斗？你是有多天真！”
这个世界上明明很多真相都摆在眼前，大家却不约而同的缄口不提，甚至要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将事实掩盖住，生怕漏出边边角角。更可笑的是，一旦有人想站出来掀开布幔就会被其他同类制止，并美其名曰“白费力气”。
“霍之璋！”终于崩溃的人嚎啕大哭，和四年前一样的无力感卷土重来：“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和他们不一样的。”
简袖清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男人依旧没有松手。霍之璋却从他不再僵硬的身体中感受到了软化，他知道对方听进去了，或者说有所妥协了。
“我既然在查这件事，就证明我会有办法！现在，把U盘给我。”
“什么办法，和孙祥斌一样一退再退最后息事宁人？”
“......”
“霍之璋，别和他们一样，我求你了，我求你。”
男人俯身抱住他，偏头在他s-hi漉漉的眼角亲了又亲。然后强硬的掐住男孩儿手腕生生将那指节大小的胶壳夺了过来。
拿到U盘后他才站起身，紧接着将躺在沙发上呜咽的简袖清扶坐到旁边。
长叹一口气，霍总经理蹲在他面前伸手抹掉眼泪，嘴角带着几份苦涩沉声道：“让你失望了，有时候我确实和他们一模一样。”
停顿两秒又盯着他的眼睛继续：“但我保证，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贾远皓在屋外敲门，说登机时间快到了，不能再等了。
这时候简袖清已经稍微冷静下来，可哭的太厉害一时半会儿收不住抽泣。男人握着他的手捏了又捏，最后只能吻吻指尖。
“我现在马上要去A市，最近一周都不会回来。你最好呆在家里不要乱跑。如果有人敲门也别开，听清楚了吗？”
男孩儿眨眨眼，泪水又哗啦啦流下来许多。他知道他的冲动闯了大祸，但也只能搂住男人脖子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霍之璋紧紧抱了他一下，然后走到桌边将电脑收进包里，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
随着落锁的声音，整个屋子又恢复平静。简袖清坐在沙发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悔意。
陈卫明打好腹稿正准备跟孙县长解释，却接到对方电话说情况已经了解，问他下一步要怎么办。
公司后台正在梳理全部账号信息，被窃取的几份档案也排查出来后跟组织部那边对接，发现还不是绝密，只是几份人事调动资料。
霍之璋面容严肃，飞机一落地就直奔云县，抵达时已是凌晨。他将电脑交给分公司技术人员，然后拉着陈卫明一道去向孙县长当面致歉。私下谈话中，y-in差阳错地孙祥斌发现某些事情他也是头一次听说，特别是当年替罪一事竟然是高建中从中作梗使得省纪委不得不从严查处。
再三思索，这位中年男人还是摆摆手叹道：“霍总，这事咱们就不追究了。随书走后我本来就愧疚，权当是弥补过错。”
“多谢。”
“但是，”孙祥斌语峰一转：“你手里的那些文件该怎么处理，我想你应该明白。事关云县发展，牵扯的人也多，稍有不慎连A市都得引发动乱。”
霍之璋放下茶杯点点头：“您说的是，该摘除干净的我都懂。”
“人在局中，不得不顺势走棋。很多不甘心只能往肚子里咽，也是身不由己。”
男人没再发言。谈话完毕走出政府大楼时，他看着正前方飘扬的红旗突然想起简袖清眼泪模糊的面容。
和他们一样吗？
或许，还是有些不同的。
第19章 如释重负
平台验收会定在周一上午十点，出席的领导从云县到省里乃至中央都有涉及，此外还有特设的专家考评团，阵仗浩大，不容许有一点差池。
管理账号被删除后留下很多程序漏洞，信息传递结构也层层中断，技术人员交替维修熬了两个通宵总算顺利完成，霍之璋当即许诺本月工资翻倍。
邓市长于周日下午抵达云县，孙祥斌亲自接待，汇报工作的同时也顺手推了一把鸿图科技，对之后A市推广起到了一定作用。
政务改革提了很久，近几年才刚刚开始实验，专家学者在观看现场演示之后给出了通过的意见，这让陈卫明揪着地心终于落地。会后，他同霍之璋一起赶回A市，开始了后续事项的准备，等忙完这一切时已经四月初，清明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