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浆不豆浆的就别管了,李少侠,你一定要答应我。”彭小满俨然满脸难耐,憋笑憋得尤其痛苦,声音带着丝略略的颤抖。他抬手一指头顶前方的公交车载电视,强自敛着爆笑出声的汹涌欲`望,生咬着嘴巴:“答应我,苟富贵,勿相忘。”
“?”李鸢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
车载电视的小小屏幕上,俨然是他那张寒冬腊月,呵气成冰的脸。
Cao他大爷。“青弋早知道”不说好了地方台么?
怎么他娘的是个车载频道?!
李鸢哪知道自己上电视的那脸那么臭,掸眼看过去就跟谁欠了自己七八十万跑路了没还似的,抿着个嘴,耷拉个眼皮,歪着点脑袋。这哪儿是个高中生啊,澳门赌王何鸿燊受个外媒采访,未必能有他势子正。李鸢尴尬地要死,赶忙收回视线脸贴进胳膊里,“公开处刑妈的。”过会儿又站直拽着彭小满往身前带,“你帮我挡着点儿,Cao。”
“不是,少侠你这是侠肝义胆锄强扶弱啊,又不是扫黄扫到你的你怕什么?哎你什么时候采的访怎么班主任还在后头呢?”彭小满躲开,仰脸看得兴致勃勃,招摇的一批,生怕周围这几个围观姑娘看不出李鸢就是电视上那小帅哥本人似的,“你还是红三代呢?不过你这表情太僵了。哎,过两天学校是不是就要给你发锦——唔。”
李鸢胳膊往他脖子上一架,勾住,锁喉:“你可以闭嘴了兄dei。”
彭小满掰他胳膊掰不动,手伸过去,掐腰大法。李鸢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倏然就撒手弹开了,好险没一脚踢飞边上阿姨腿边搁着的菜篮子。彭小满脱困,涨红着半张脸,揉揉下巴,了然一挑眉,末尾拐着弯儿地“哦”了一声:“我算知道了……敏感点?”
李鸢抬手比fuck。
李鸢这趟12 路坐的很是不安,就怪彭小满极不低调的一嗓子走漏了他“电视名人”的风声,一传十十传二十,过后闹得一车子人都转过头来看他。指指点点闲言碎语不说,还他妈有掏手机出来拍照的。中间甚至还有个拎包的阿姨干脆就点名道姓,站起来拉着李鸢又指着电视,异常欣喜地问,哎哟小伙子,你就是电视上这个吧?李鸢明藏暗躲,遮遮掩掩,说对不起我不是,异常的不大方。
本以为就算完,没成想到了青弋卫校那一站的时候,最先嘀咕起李鸢的几个女生,提前背着书包站起来预备着下车,没等李鸢彭小满屁股坐下,为首一马尾齐刘海儿的女生拿着手机就凑到了李鸢跟前,笑眯眯弯着对儿笑眼:帅哥,能加个微信不?
这搭讪套路。彭小满在一边干看着偷笑,侧过头继续嘬他的鲜豆浆。
结果李鸢以即将高三摸不着手机加了也白加为由,干脆了断却相当客气的拒绝了。谁知道姑娘一点儿不恼,曲线救国,掏出本子撕了张条纹纸,拿笔飞快写了一串数字,不由分说往李鸢手里一塞,还是笑眯眯:小帅哥,等你有时间就加我呗,哎,有没有人你长得挺年轻时候北村一辉的。话一撂完,司机停车报站,彭小满看她捋了把马尾眨了下眼,大大方方地就跟着人流下车了。
“留灯么?”彭小满透过车门,看着那个女生下车之后,满脸欣然地和女伴击掌,没忍住笑。
“留什么?”
“啧,没接住我这梗。”彭小满指指他手里的那张字条,“我是说,怎么样?打不打算把你俩这萍水相逢的关系升华一下?”
“不打算。”李鸢眼皮子一搭,把字条往口袋里一揣,问:“北村一辉是谁?”
“帅哥,岛国帅哥。”彭小满倏然凑近看得,近的李鸢心里一跳,无意识地撤了撤,“演过黑道大哥,妖怪,武士,还演过牛郎,夜王花魁的那种。”
李鸢看彭小满正不旁瞬地盯着自己,竟有些莫名的头脸微热。
彭小满往后也不知那时,他脑海里闪现了怎样的神异想法,致使他做了那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彭小满伸手过去,在他比常人高耸的硬`挺眉骨上摸了一下,“你别说,还真有点儿像,尤其是眼睛眉毛。”
李鸢怔了怔,故而没躲,感受到了他拇指指腹一掠而过的瞬息温暖。
到校落座,彭小满差点儿没一跟头翻楼下去。
“这特么……我就一天没来发了多少张卷子?!”李鸢在校门口买了套煎饼果子,彭小满其实在家就过了早,奈何这玩意儿卖相确实不错,酱红葱绿饼面金黄,没忍住,也买了一套。他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看着桌上那一沓被人叠好的空白练习卷,抬手兜着自己要掉的下巴。
“四张数学卷三张语文卷三张英语卷两套理综两张21世纪报,都给你捋齐了放好了,有一部分今天要交你就跟任课老师说一下明天补交,顺便数数少不少,少了去办公室拿。”续铭端是副上门清帐的大掌柜的架子,恨不能敲着副算盘珠子,“昨天的《名师课堂》和《世纪金榜》你也欠着,不过帮你解释过了,可以下午再交。顺便昨天数学作业还有五个人没交齐,名单给你,负责催一下交到老班办公室,辛苦了。”
续铭潇洒地撕下了练习册上的名单,摆到彭小满眼前,转身施施然飘走。
“……”彭小满正脸冲下扑倒在了桌面上,拍打着李鸢的左右肩膀,哭天抢地,“少侠我命好苦啊!我心脏好难受啊!!”
李鸢把煎饼里夹着的薄脆咬得嘎吱嘎吱响,低着头笑不能停:“失算?是我索x_ing就搁住院半个月,爱谁谁。”
“你是不是一年不学名次也不会往下掉的人?”彭小满无意碰到他的耳根,觉得略略发烫,仰着张丧脸,“学成精的那种?”
“想太多。”李鸢抬手去摸被他碰到的那块皮肤,不经意又和他的手指撞到了一起,李鸢觉得拇指被他的指甲刮擦了一下,微微的痛,“每一个看似不学的学神背后,都有无数不为人知的挑灯苦读的日夜,懂?”
“真的假的?”彭小满倏然收回手,“你也是那种偷偷学的闷s_ao款?”
李鸢搓了搓手指,摸摸耳垂,咽掉嘴里的一口煎饼,“你一说话我就想neng你。”
早自习老班看堂,夹着小破笔记本电脑进教室,二话不说来了个大动作——并组。
他昨天回去仔细琢磨了一下,心想既然是实行一帮一,就绝不能只顾及到一位或一对,给人阶级之分,有区隔感不提,即算真的行之有效,也非常局限。索x_ing就推广至全班范围实行普遍政策,来个试运营,以成绩优劣为准,进行大范围组队。鹭高二年二班原先一直是六组,八座,正正好四十八人。老班下令,以他投影上的excel表格为准,进行同桌配对,将六列合成四组。
四下哗然,继而炸锅,如水进油。
换座位也可以说是高中一景儿了,素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碰上情愫暗生就差捅破层窗户纸的两位被强凑成同桌,那氛围堪比古早台偶,酸甜逗趣的要命;赶上水逆点背没看黄历,愣是把平日里就擦枪走火看不顺眼的一对儿生凑一桌,当事人火药味儿十足,旁观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来二去,也算热闹。言而总之,老师是不可能调查清楚学生之间的所有小九九,总有几对“不合适”。
“吵什么!别的班不上课啦吵?!”老班撂下鼠标一拍黑板擦,铺开阵雪白的粉尘,“换座位用嘴换啊?!叮咣五四的!看好自己的位置安安静静搬你的桌子收你的东西!我看谁在说话?!”
游凯风铤而走险,不仅不闭嘴,且站起来愤然反驳,指着投影仪道:“老师我不跟那个姓赵的坐一块儿卧槽!”焦急不满到嘴瓢,当着老班面儿骂了脏。
姓赵的就是含糊紫,那晚自习差点儿没和他掐起来那个。本来游凯风就没咽下那口气,正怎么看那小子怎么觉着膈应不爽呢,好家伙坐一块儿?指不定谁先咽气呢!
明白怎么回事儿的几个看凯爷果真急眼,纷纷停下收拾的动作,忍不住在底下捂嘴偷笑,其中就有彭小满,当属他捧着书包乐得最开心。
“坐下!让你站起来说话了?坐下坐下坐下!”老班冲他鼻尖儿一指,接着环臂,“嘶,怎么每次就是你游凯风屁事儿多呢?哦,自己学不明白,特意给你安排个肯学的上进生带带你你还不乐意了?毛病。哎那你说说,你想跟谁坐,你说,看我让不让。”
“就……”游凯风摸摸鼻梁,一顿,接着又嬉皮笑脸地向前一指,“就李鸢呗!”反正我俩平常也是一块鬼混。
“李鸢不行!”
“为什么啊班主任?”游凯风垮脸,哭笑不得:“他不也是好学生么?我就只想跟他坐一块儿还不行么?”
底下陡然齐整地响起一阵凉气倒抽的嘶溜声——好一幅伉俪情深。李鸢在前面坐着,听一番陈情,膈应地一哆嗦。
“人有帮助对象儿了!”好险没说,人家有对象儿了。
“那、那换换不行么?”游凯风抬头看投影,看李鸢名字边上的彭小满三个字,“反正也不是固定的,那就,那就彭小满跟那个姓赵的坐呗!我跟李鸢坐一块行不行,班主任?”含糊紫听他一口一个姓赵的,心中大为不爽,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冲着游凯风的方向翻着一个接一个的白眼。
“不行不行不行,你和李鸢在一块儿好能落个什么好环境,那小话可不得紧着你俩不停的讲啊,李鸢你甭想!”老班挥挥手,不耐地皱眉,“再说赵劲和小满x_ing格也不合适,我带你们两年了我还不知道么?我还能坑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