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初还未开口,称心便拉着子青的手,陪笑道:“称心就算再修行十年也比不过姐姐去。就算给姐姐们提鞋都不够格的。姐姐哪里就担心到这步田地了。”
子衿笑道:“就数称心会说话。不要说王爷了,连奴婢都忍不住要疼惜他了。”子青也笑着说,可不是。子衿又道:“这枫树长的这不错,待会沿路采些枫叶回去,又可做谢枫糖来吃,又可拿了来插瓶。王爷可说好不好?”慕容初点头道:“既然这样,就多采些。拿回去做些书签倒也别致。”
众人都笑道:“还是王爷有情趣。”说着一壁往上爬去一壁挑选鲜嫩的枫叶采了下来。
到了枫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座望枫亭。这亭小小十步开外,建得倒是精巧别致,四翼翘起,巴掌大小的铜铃,临风作响,别有情趣。
慕容初倚栏坐着,岚绵不断的枫海尽收眼底。晚风乍起,枫叶起伏翻腾。朝霞通过层云倾洒其上,金灿灿的迷了人眼。
慕容初指着南边被冰雪覆盖的山峰,问道:“那里可是出云峰?”
子衿上前答应:“正是。”慕容初慌忙起身,理了理衣饰。子青子衿会意,便拉着称心往后退了几步。慕容初朝南郑重拜倒,拜了三拜,起身自腰间掏出那管紫竹箫,放在唇边,眉眼低垂,箫声婉转。
“阑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千里万里,二月三月,行色苦愁人。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吟魂与离魂。那堪疏雨滴黄昏,更特地,忆王孙。”
这首《少年游》在慕容初吹来,悠扬惆怅,岚绵不尽,伤感之意丝丝透出。慕容初本就生得倾世姿容,此刻愁眉泪眼,让人不忍看顾。一曲刚了,连满山的鸟雀似不忍再听,纷纷振翅远去。
“王爷果然好萧艺。纵使萧史在世恐怕也要无地自容了。”清越的声音从耳后想起。慕容初回首便见井宗一身云锦织绣的清白长袍,施施然站在那里,玉貌丹唇,好不俊美。他含笑上前道:“只是此时此刻,王爷若真想寄情于景,恐怕还是那首司空图的《步虚》来的贴切些吧?”
慕容初转过身,道:“曲通人意,只要心意传到到了。又何必拘泥是什么曲子呢?”
井宗笑道:“还是王爷洒脱。想必王爷的心意,太后娘娘一定会体会的出的。”
慕容初不置可否的倚坐下去,半身斜靠在庭柱上,又示意子衿伺候井宗坐下,问道:“井先生怎么有如此雅兴,也来枫山一游?”
井宗浅浅一笑,在离着慕容初一丈之远的地方坐下,笑道:“草民此次前来,是想求王爷一件事情。
第八十七章:日暮秋烟起(下)
慕容初眼波流转,疑惑道:“哦?有什么事是本王可以为闻名天下的才子——井宗,效劳的?井先生说笑了吧?”
井宗尴尬一笑:“草民的确有事相求。而且普天之下,恐怕只有王爷才可以帮助草民。”
慕容初一边接过子衿递过的茶水,一边笑问道:“井先生实在抬举了。既如此说本王倒不得不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要劳烦井先生到此来寻本王?”
“王爷可曾听闻近来秦州造反的事?”井宗问道。
慕容初手里的茶杯一滞,旋即笑道:“倒不曾听闻。”
井宗见此情景,暗道:看来传言非假。当今皇上对这个幼弟虽是疼爱非常,却是不喜他参与朝政。恐怕疼爱是假,两人心中终是有什么嫌隙?
“近来秦州天灾人祸不断,便有流民趁势造反。秦州兵力不足,皇上的大军又多在边城。只有秦州边上的湖州可以借兵。这湖州恰巧是皇甫家的封地。皇上昨日向皇甫家提出借兵,大司马却没有立即答应。”井宗说到此处便停住口,只拿眼小心觑看慕容初。
慕容初闻言,心下忐忑:皇甫家的权势地位皇兄本就忌讳,近来又因为铜商之事,早已处在风口浪尖上。皇兄是必除之而后快的。皇甫容那样的人物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玄机。为什么还在如此敏感的时候,拒绝借兵,这不是给皇兄理由收拾皇甫家吗?
井宗继续说道:“王爷恐怕在疑惑皇甫家为什么这么做吧?”
慕容初道:“此事与先生要本王帮忙的事有什么关系?”
井宗轻轻叹息道:“皇甫家今早向皇上提出,要求当朝嘉辰王下嫁皇甫家家主——皇甫容。聘礼便是皇甫家的铜商生意和湖州一半的兵力。”
慕容初一惊,又气又恨,噔的一声站起来,怒极反笑道:“皇甫容也太看得起我慕容初了,竟将皇甫家一半的江山来做聘礼!”
井宗见慕容初动怒,连忙起身,做了一个揖,道:“王爷息怒。”
慕容初冷笑一声道:“你是来替你家主人给本王做说客的?他皇甫容竟然愿意为了我慕容初放弃皇甫家的一半势力,恐怕对本王是势在必得了!”
井宗深深拜倒:“草民是前来请求王爷不要答应的。”
“哦?此话怎讲?”
井宗抬头回禀道:“功高盖主,权倾朝野,一向是皇帝心里的忌讳。现如今,皇甫家便是如此,想必王爷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现下如果皇甫家让出渊州的一半兵力,实力必将大减。虽说一时半刻,皇上还不能那皇甫家怎么办,但过些时候必定找个由头,将皇甫家连根拔除。到时候,恐怕皇甫家上上下下都难逃死罪。为了皇甫家上下两百多口,井宗实在不能让家主娶王爷,还请王爷回绝皇甫容的请求。”
“这些话你应该去对皇甫容说!再说皇甫家的存在对我慕容氏本就是个威胁,你又何以见得本王会愿意帮你?”
井宗低垂下头,神色落寞,幽幽开口道:“容他将自己的心都给了王爷,又怎么会在乎皇甫家的生死呢?”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井宗复又抬头,恭谨道:“我知道嘉辰王本性良善,必不愿意看见皇甫家血流成河。”
慕容初看井宗的神色,了然于心,心里暗叹:又是一个痴心痴情的人。似是感同身受,心里的气也平了些,伸手拉起井宗道:“就算本王不下嫁,皇兄有朝一日还是会铲除皇甫家,到时你又能护他到什么时候呢?”
井宗道:“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抽身的法子。总要一步步来,方可护他周全。”
慕容初叹息一声,刚想再说什么,便看见连成气喘吁吁的爬上山来。慕容初问道:“你怎么来了?”
连成上气不接下气道:“回禀王爷,皇上…有旨…宣…宣王爷即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