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连忙扯开冯四抓着端午的手,怒道:“不准碰他!”
黑三听见沈湛出声,又糯又酥,即使生着气,都是那样动听,故意道:“老四,干嘛呢,赶紧呀?”
冯四加重了拖拽端午的力道,沈湛哪里是土匪的对手,眼见端午就要被拽走,他破罐子破摔道:“你们再动他试试!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黑三乐了:“哦?你倒是说说你是谁?不是我的压寨夫人么?”
沈湛无视黑三的口头轻薄,道:“近日第八师来了位陆军参谋长,这件事你们应该晓得。”
黑三面上的笑意收了起来,盯着沈湛问:“这位参谋长跟你是什么关系?”
沈湛面不改色道:“我是他的二姨太,我来镇上就是来找他的。要让我家爷知道你们把我绑来了,你觉得你们会是什么下场?”
黑三闻言面色一变,眼神像刀一样地落在冯四的身上,冯四连忙道:“大当家的,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周全,我看见她穿得普通,就以为……”
沈湛见报陆正则的名字管用,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狐假虎威道:“你们要是识相,就赶紧放了我,我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若不然……”他入戏了,嘴角一勾,傲气横生,“你们看我的长相,就知道我家爷有多宠我。”
沈湛说得煞有其事,黑三也不是好糊弄的,道:“你说你是陆参谋长的二姨太,有什么证据?”
沈湛道:“你需要什么证据?”
黑三眼珠一转,道:“你写封信给陆参谋长,就说你在来的路上盘缠被人偷了,是黑风寨收留了你,让他派人来接你。”
沈湛原想借陆正则的名头躲过去,谁知黑三逼他上梁山。虽然陆正则此前是说过有事可以联络他的副官,但沈湛千方百计地带着徒弟跑了,再送上门去请人家相助,脸上真是火辣辣地疼。
此时别无他法,沈湛只好问黑三讨了纸笔,给陆正则写信。
沈湛写信的时候,黑三就站在身后盯着他,沈湛不便说明情况,装作自己真的是陆参谋长的二姨太,说些什么“与君别后,日日思念,夜寝不寐”的话,再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请他派人来接。
信末的落款是香君,信封上写的是慎初亲启。
第五章
沈湛写完信,黑三即刻叫人送下山去。黑三拿不准沈湛的身份,暂时不敢动他,叫人带去上一任压寨夫人的房里歇息。
黑三的人下山后,先是打听了陆参谋长的住处,随后就将信送了过去。陆正则在镇上有个两层楼的临时住处,楼外守着卫兵,黑三的手下刚靠近,卫兵就逮住他问:“干什么的?”
黑三的手下道:“我是参谋长家里派来的,二姨太有急事让我送封信给参谋长,让他见信后就回复。”
两名卫兵面面相觑,师长家里啥时候多了位二姨太?他们咋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卫兵不太确定二姨太的真假,就从黑三的人手里接过信,送进了小楼。
陆正则的所有信件、公文,都会在赵副官手里过一遍,分了轻重缓急,再送到他面前。卫兵送信进去的时候,赵副官正为了沈湛的事发愁。
人必须得找,却不得张扬,这无疑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赵副官已经跟邻镇打了招呼,加强关口的盘查,可一点消息都没有。倘若明日再没有消息,他就不得不从人是被绑走的方向下手了。赵副官觉得,就沈湛洗完脸的模样,被人卖去青楼做了花魁,他都不会太诧异。
赵副官正愁着,手底下的卫兵就送来一封信,说是师长家里的二姨太送来的。他看都不看就将信团成一团丢进了纸篓,没好气地骂:“师长就娶了一位夫人,哪里来的二姨太?你今天出门没带脑子?”
卫兵被赵副官骂得灰头土脸,灰溜溜地回站岗的地方,对着黑三的手下也没好气:“赶紧滚,我们师长根本就没有二姨太!”
黑三的手下得了回复,回到山寨将卫兵的话跟黑三一说,黑三当场就恼了:“他娘的,连老子都敢耍!”
他怒气冲冲地来到沈湛屋前,将门一脚踹开。
沈湛已经梳洗完毕,准备带着端午睡了,见黑三破门而入,问:“怎么了?”
黑三原本是想进来收拾沈湛一顿的,可一见到沈湛这张脸……气莫名就消了一半。他骂道:“他娘的,你耍老子,姓陆的根本就没有二姨太!”
黑三怒冲冲地进来时,沈湛心中就有了预感,他平静道:“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前几日他出门的时候,我跟他使x_ing子了,想来他是故意这样说,叫我长些记x_ing。”
黑三冷笑一声:“还想蒙老子?老子告诉你!就算你真是姓陆那小子的二姨太,老子也要把你抢来做压寨夫人!明天就是我俩的大喜日子,你好好准备!”
黑三搁完狠话,倒是没难为沈湛,走了。
屋内又剩下沈湛和端午两人,端午哭丧着脸道:“师父,那位陆参谋长是不是不管我们了?”
沈湛道:“不肯给人甜头,又要占人便宜,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
端午问:“那我们怎么办?”
沈湛表示:“我也不知道。”
沈湛是两人的主心骨,沈湛都不知道怎么办,端午就更不知道了,他焉了吧唧地把脑袋往桌上一搁,道:“早知道就不跑了,至少那位参谋长比较斯文,人还英俊许多。”
沈湛吃惊地看着端午。
端午一见沈湛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师父,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记着你说的话,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沈湛“嗯”了一声,面色严肃地告诉他:“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端午头点得跟小j-i啄米一样。
沈湛见端午这样听话,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别担心,这道坎也会过去的,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转机。”
这句话乃是沈湛的经验之谈,从前他登台唱戏的时候,遇见的风浪可不比如今小。有一回得罪了上海滩的大佬,对方将他绑架后关在一幢三层的别墅中,誓要磨磨他的x_ing子。沈湛硬是扯破了房里的窗帘,从三楼的窗口爬了下去,中途的时候绳结松了,如不是下面恰好有人接住了,如今的他指不定缺胳膊断腿。再后来,他因为不肯唱戏,摔碎了茶杯,将碎渣往嘴里吞,吞得满嘴鲜血划破了喉咙,险些再也唱不了戏。这样的风浪都挺过来了,还能折在一个黑三手中?
沈湛觉得什么坎都是能过去的,但坐以待毙肯定是不行的。
黑三铁了心要让他做压寨夫人,倘若此时泄露了他是男儿身的事,黑三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如今的他,连这土匪窝里有多少土匪,地形如何都不知道,跑肯定是跑不掉的,只能拖一时算一时。
翌日,黑风寨为了大当家的喜事忙活开了,沈湛住的屋子被人贴满了喜字。
由于婚事匆忙,未来得及给沈湛做嫁衣,寨子里的人就将前任压寨夫人成亲时的压箱底翻了出来。前任压寨夫人体态丰腴,嫁衣颇大,沈湛虽然个高,但是体态匀称,长腿细腰,倒是能凑活。主要看脸,沈湛盘靓条顺,自然穿什么都好看,就是胸平了点,还有这脚……
哎哟喂,压寨夫人的脚怎么那么大?
寨里的女眷折腾的时候,沈湛就配合地任由她们弄。从这些女眷的口中,他得知了这山上总共有六百多号人,今日大当家的喜事,除了守山门的都会来喝杯喜酒。
话套得差不多了,沈湛就悄悄将端午剥的一颗花生丢进了嘴里,过不了多时,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身上和脸上都泛起了红疙瘩,呼吸急促,额头烧了起来,女眷们一见情况不对,赶紧把山寨里平时替人看病的土匪叫来了。
这土匪并不是真正的大夫,平日里看点头疼脑热,处理处理伤口还行,真要有点什么,他就瞎子摸象了。他唯恐沈湛出什么事,黑三怪罪,就赶紧将事情报告给黑三,叫他下山请大夫。
黑三一听,没法子啊,只能下山找大夫。
大夫来了,望闻关切一番,认定是吃坏了东西,开了几帖药。完事了背起药箱准备走人,端午冒出来道:“大夫,我这几天肠子不通,几天没有大解了,你替我开点通肠子的药吧。”
大夫闻言就开了。
下山的时候,黑三让人警告大夫,今日的事不能说出去,否则就会惹上麻烦。
大夫当时应下了,打定了主意不告诉外人。可他夫人是外人么?当然不是了。大夫憋不住,回去以后将山上的事跟他夫人一讲,什么黑风寨的土匪抓了个美貌的大姑娘,那姑娘美得像朵花,即使脸上长了红疙瘩都漂亮。
他夫人是个醋坛子,听大夫这样形容别的女人,夫妻俩当场就吵起来了,这一闹闹出的动静不小,左邻右舍都听见了。
沈湛突发疾病,满脸红疙瘩,黑三就把婚事暂时搁了一下。
好在这病来得急去得也快,喝了药第二日,沈湛的烧就退了,脸上的红疙瘩也消了。黑三一高兴,把婚事重新提了上来。
其实沈湛是故意生病,想从大夫手里弄点东西。大婚之日是山寨防守是最弱的的时候,他决定在合卺酒里下泻药,趁着黑三蹲茅坑的时候将他砸晕,换成男装带端午逃之夭夭。
说起来简单,真要cao作起来,难点重重,一切都要随机应变,一个不慎就要遭殃。
干,可能会遭殃,不干,肯定会遭殃,沈湛自然是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