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初道:“听这话,难道皇上这个做父皇的难道就不爱护有加了?”
赫连叡道:“朕自然是爱护的。只是浔儿还小,这样严逼,恐不是教养之道。孩子吗,还是天生天养的好。”
“皇上,泽王爷有事求见,现正在乾元殿候着。”宋世在门外回道。
赫连叡起身,无奈着说道:“连偷得浮生半日闲都不能了。”
慕容初道:“国事要紧,皇上快去吧。”
赫连叡清眸流盼,直直看着慕容初,温柔含笑:“朕明天再来看你。药记得好好吃。”
“凤凰知道。凤凰送皇上出去。”慕容初道。
赫连叡伸手掳顺慕容初垂落的发,笑道:“虽是初春,到底寒气未散。外面风又大。小心被扑了。不用送了。”
赫连叡前脚刚走,北苑的各位侍君便都过来请安。一时,阿房宫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第十章: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慕容初展眼往下看去,只见个个侍君皆是风流蕴藉,耀如春华。一时桃羞李让,让慕容初应接不暇。
慕容初见北苑众人皆至,唯独不见如芸和紫骍。暗道:那如芸被赫连叡责打,此时自然难以出来相见。只是紫骍为什么也不来?后转念又想,紫骍一代风流,自然不愿趋炎附势而来。思及此,慕容初对紫骍更是敬重。
众侍君齐齐向慕容初行礼:“梓童万安。”一众的恭谨小心,比慕容初刚到泽宫时候的问安更甚。
慕容初道:“各位侍君不必多礼。子青子衿看座。松斋梅溪快去沏茶来。”
众侍君告谢入座,松斋梅溪奉了六安茶上来。
“梓童的病可是大好了?自梓童生病以来,臣日夜悬心,只盼梓童可以大愈。今天看见梓童面色红润,真是上天见怜。”他的声音宛若微风振箫,慕容初的目光很快便被吸引过去。
只见他坐在左边的第一个位置,生的柔桡轻曼,妩媚纤弱,皮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泽宫默成的规矩,靠近主位是尊,侍君之间有皇宠在身者为尊。虚境之内又是“左尊东贵”。
慕容初见他生的琼姿花貌,又是坐在这样的位子,料定他多蒙圣宠,在侍君中地位不凡。笑盈盈道:“难为想着。本宫的身体虽未全愈,但比起前些日子来好了许多。”
“泠侍君真是日夜悬心。只是悬心的是不是梓童的病就有待研究了。”大庭广众之下做如此语,几乎是不给泠侍君半分情面。慕容初微微诧异,他转头看去。
只见那人安坐右边首位,颜如渥丹,眉清目秀,丰姿绰约,气质风流。正不倨不傲看着泠侍君。
泠侍君闻言气得脸色发黄,显然就要发作,忽地把怒气沉了下去,也不搭理他,向慕容初笑道:“卫侍君一向喜欢说笑。梓童不要见怪。今日多得梓童赏赐,那白玉缠枝花样的笔洗,玉符视若珍宝。想那日摩州进贡上来,卫侍君看见喜欢的紧,那样忙忙的问皇上要了好几次,皇上都没舍得给。今天多的梓童照顾,竟让玉符有此荣幸拥有了它。玉符虽不像卫侍君那般精通文墨,看那花样做工也是喜欢得很。”
卫侍君冷笑一声,将脸一转,不再说话。
慕容初闻言甚为尴尬,早上的东西是由子青打理。不过随意分赏,却不想将卫侍君的心头好错送给泠侍君,难怪卫侍君从进阿房宫之始便满心不悦。
慕容初讪讪道:“那日本宫初到泽宫,时已向往,众宫人忙着收拾。众位侍君来请安,也是匆匆见过。本宫心里很不安乐。今早皇上赏下一些东西。本宫想着众位侍君许会喜欢,便借花献佛了。”
玉符垂眉道:“听闻皇上是在上林苑见如芸冒犯梓童,看不过眼,出手替梓童解围,才造就如今这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旷世姻缘。不知是真是假?臣等都羡慕的很,梓童能与我们说说吗?”
慕容初轻嗟一口,六安茶,笑意殷殷道:“皇上仁德。才会出手相助。本宫感念于心。”
玉符之下,一个娇小可爱,香草美人一般的人物,开口说道:“如今宫中,只怕只有有孕的宋贵嫔才能和梓童比肩。皇上从前那样爱重明妃娘娘,她又有皇上的独子——浔,皇上都没有天天往她的宫里去。现如今,竟天天往梓童的宫里来。可见,皇上对梓童的喜欢是无与伦比的。”
慕容初闻言浅笑,又有一美貌侍君接口道:“可不是。说道宋贵嫔,她也真是有福气。她爹只是南州的小小千户,容貌也不十分出众,要不是明妃当初收拢她,将她安排在自己宫中。她也不会被皇上宠信。难怪如今圣宠在握,还是时时以明妃为尊。”
慕容初最不耐烦听这些,正郁闷间,季慎进来回禀道:“回梓潼,尚衣间的王公公奉皇上之命来给梓童量体裁衣,预备今春的衣裳。”
慕容初如释重负,忙忙答应:“知道了。”
众侍君闻言,纷纷起身告辞。
见他们走远,子青在慕容初耳边小声说道:“真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家伙。”
慕容初不以为意道:“后宫之中自来如此。子青你从小在宫中长大,应该也见得多了,怎么还这样愤世嫉俗?”
子青笑道:“奴婢实在是看不惯他们拜高踩低的嘴脸。尤其那泠侍书。真真让人恶心。倒是那个卫侍君极有意思,竟然当众给泠侍君下不来台。”
慕容初道:“此人心直口快,只因自己的心头好被别人得了,便满心怨恨。凭他的长相姿容,若是在平民百姓家必定有一番福分,只是深宫之中,祸从口出。他的心胸这样狭隘,未必可以行的长久。”
子青点头称是。一时将王公公召进来,量体裁衣不在话下。
初春已至,连日来阴雨连绵。春雨淅淅沥沥的,窗外雨打芭蕉,泠泠作响,游廊之下,细水流长。鹅石甬道被雨水浸润的斑斑驳驳,光影照人。凤尾森森,龙吟细细。
慕容初病中,赫连叡下了禁足令,再三吩咐,不可随意出门,不要累了自己。几日下来,慕容初甚是无聊。那日忽得忆起白居易那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才想起去年冬日,自己竟错过了‘红泥小火炉。能饮一杯无’的日子。
于是,慕容初命子衿子青将那套金丝玛瑙茶具收拾出来。在阿房宫的茗香亭内设了石崇锦帐围屏,放下轴纸梅花暖帘来,炉安兽炭,又命将初冬时收集的,去年的第一场雪的雪水,从梧桐树下挖出来备用。子衿见慕容初兴致不错,又亲自去小厨房做了几样点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