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纠结，姜老师拿勺子的手不自觉停了下来。自己那份咖喱见底以后，阿夜握住旁边的那只右手舀起一大勺米饭递到对方嘴边。“咖喱凉了就不好吃了。”
被自己学生那么大的青年喂饭喂到嘴边还被用自己常用的话说教自己，姜老师的耳朵“噌”地红了。咽下勺子中的食物后不着痕迹地挣脱了阿夜的手。
“不用担心我不会骑车，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我可以学的，老师。”
少年故意咬重“老师”两字，在离去前又趁他收拾饭盒时在他嘴唇上印了一个咖喱味的吻，导致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的地理组长打开窗子透气，还建议天气转暖可以适当减些衣服。
姜老师答应对方的同时拉了拉领子挡住仍然红着的脖子，内心忍不住埋怨自己真是对阿夜过分的举动毫无抵抗办法。只是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嘴唇刚刚相贴的地方，因为回想起咖喱味的吻而扬起了嘴角。
第35章
平时骑的老式永久车骑行去山区就有些吃力了，去给阿夜选山地车时他自己也买了辆同款的。他的是蓝色，阿夜则是和他眼睛一样的绿色。小家伙在车子付款以后就想试着骑回去，差点撞在自行车店外的公交车站牌上。
姜老师住的小区后门紧挨着一个免费开放的公园，避开饭后散步的高峰期，开阔的公园正是练车的好地方，也是他从前练习的场所。小学四五年级的男生还没长开，骑上父母的自行车，伸腿蹬不着地，握把握得东倒西歪，下坡控制不好车速强行刹车结果实打实地摔到道儿上过。十岁出头的男孩也皮，不记疼，要是旁边有同龄孩子看着更是喜欢逞能，扶起自行车继续左摇右晃地前进。姜老师最初那辆自行车是母亲初中奖学金买的，年代久远却一直保养得很好，唯一一次替换前轮内胎还是他有次为了躲车撞到花坛边缘的石坎上了。满身泥土和杂Cao，推着轮子扁扁的车去修，回家还被母亲骂了一顿。
“这个花坛吗？”阿夜又仔细询问了一遍。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阿夜又不住回头，像是在暗暗提醒自己不要犯相同的错误，大约是顾及到练习用的山地车是刚刚花了姜老师1/4工资买的新车。倒也不是不能用旧车学习，但想到黑猫腿长又灵活，学习能力也快，还是让他尽量适应他的新车比较好。
姜老师当年是和邻居家年龄相仿的孩子们一起的，有人学得更早已经熟练自如了，于是已经会骑车的孩子更多的则是教新手一些技巧和看护其他的孩子。大家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为了安全起见，阿夜练习时他都会在一旁看着。
人和人，不，是人和猫妖之间真是无法比较的。他用慢动作示范一次，阿夜照葫芦画瓢就学得像模像样了。他先抬腿一跨便稳当当撑住了车。再把左脚放在脚踏板上，右脚向后蹬地，车轮开始向前时滑时收起另一只脚。如同每个初次接触自行车的人一样，阿夜身子摇晃起来，失去平衡。但这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阿夜加快脚上的蹬踏动作，车头忽左忽右的幅度也在绕着花坛的一圈圈骑行中逐渐变小。前周过了立夏日，天也渐渐热起来，少年今天换上七分裤、短袖衬衫，风鼓进衣袖，更显得青春年少，意气飞扬。不知怎的，他也被鼓动起来，跨上一旁停着的蓝色单车追过去陪对方一起兜圈子。
“我自己一个人摔不了。”
“那我如果摔了记得把我拉起来。”
少年不服输地别开目光专心看路，倒也不再阻止他跟在旁边了。
第一次骑到马路上时还是出了点意外，阿夜没注意要过马路，逆行了一段，差点撞上一辆出租车的车屁股。腿长的好处再次体现出来了，手刹握紧，双腿再一撑地，总算是在两辆车亲密接触前分开了彼此。
“有哪里受伤吗？”得到对方坚定的摇头作为回答，姜老师还是不放心暗自决定晚上跟去浴室，在他冲澡前脱衣服时注意下有没有淤青，一边也耐心地对他讲解起骑车需要注意的交通规则。幸好考驾照时背的知识点还没忘得一干二净。
说完看姜夜依旧保持着盯着自己看的姿势，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总之想办法抽空多带他上路骑骑。熟能生巧的道理几百年都不会过时。老太太应该差不多快回来了吧。她接回班主任的工作自己也能多些时间陪阿夜。
随意念叨了一下，周一早晨却真的看到宋老师出现在了办公室。那天早自习高二三班的欢呼声楼上都听得一清二楚。做完cao三班课代表来自己办公桌上拿上周小测的试卷还满脸不舍，仿佛与君一别，山高水长难再相见。宋老师病愈回来，姜老师替她高兴，便难得调侃了课代表两句：“皱着张脸做什么，宋老师不就在我对面的办公桌吗。”
“那哪儿能一样，中间还隔着盆栽和台历，想向你打听打听阿夜都不方便。”
课代表自从见过他家黑猫总是时不时问几句，姜老师在家长会后和他愈发熟稔，也就愿意和他闲聊几句。他是怎么捡到阿夜的，阿夜吃饭的样子，趴在他腿上睡觉的样子，打呼噜的样子。眼看对方露出艳羡的神色，心底总有种隐秘的类似炫耀的骄傲。他甚至也问过他，既然那么喜欢猫，为什么自己不养一只。课代表摇了摇脑袋：“我家不合适，等我以后搬出来再考虑吧。”姜老师认同地点了点头，他家这种情况他早日独立也好。
“下周不是要布置高考考场，高一高二放假两天吗。我能不能再去你家坐坐看看阿夜。”
“下次吧，我那两天可能要带阿夜出门。”而且就算你来了，看见的也只有猫爬架和邻居家的孩子了。
这次课代表是真的愁眉苦脸地走出办公室了。
第36章
没想到放假当日还是早餐时在千里香馄饨店遇到了。姜老师是为了和阿夜能骑车绕完整座公园便早早起来了，没想到课代表节假日也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赖床。
“哇，不是说假期要带阿夜出去玩，怎么又把它丢在家帮邻居带小孩？”
“……”姜老师噎了一下才临时胡诌借口，“我妈把阿夜抱去她那里了。”
站在姜老师身边的阿夜本人满脸问号，不过感受到右手被对方捏了下，有点明白此刻最好不要出声为对方辩解比较好。
“真可惜。不过能请你们吃一顿早饭也不错。当初是你和旁边这位把我送进医院照顾我的，我还一直没来得及感谢他。”
姜老师看得出课代表是不愿意欠任何人情的类型，受到帮助就一定要给予回报，就算这次拒绝了与对方下次见面也难免再提起，也就点完馄饨后带着阿夜和对方拼了张四人桌。
“你看着和我差不多大，也是本校的学生吗？”
“我没在上学。”
“……”
“他毕业了。”
经历过许多次类似的窘境后，姜老师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扯谎了。
似乎是误以为对方读的是职高或技校，怕再问下去把气氛弄得尴尬了，课代表便又把话题一转。
“方便加个微信吗？有空可以约着去打球什么的。我们班毕竟是文科班，统共就十个男生，人少打起来没劲。”
阿夜瞟了身旁的姜老师两眼，似乎觉得这是个可以光明正大去学校找对方的机会，痛快地答应了。
课代表备注的时候得知他的全名叫姜夜，忍不住朝姜老师挤眉弄眼：“夜哥不仅跟然哥同姓，还跟然哥家的猫同名啊，真巧。不知道的人还可能以为姜老师你暗恋隔壁小男生才把自家的猫取一样的名字。”
真不知道是这家伙开玩笑正好误打误撞说中了他和黑猫的关系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暧昧。
“咳，宋老师上次还问我你们第三单元掌握得怎么样，如果这块掌握的不好她打算再给你们练两套卷子。”
“……老板，馄饨怎么还没好？要不先上一屉蒸饺吧。”
三个人一起吃早饭，其中一人还是嘴贫的课代表，即使是没两桌客人的早晨也让店里的气氛活络起来。离开时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馄饨很好吃。以前那次也很好吃。”
“咔”，车锁应声而开，他也想起了阿夜说的是什么。阿夜吻了他的第二天，他的躲闪以及不小心抱了其他的猫让对方整晚都低气压，带回去的海鲜馄饨也是囫囵塞完的。时过境迁，他愿意直面阿夜和自己对彼此的喜欢，也注意到了从前没有思考的小细节。原来那么早开始阿夜就会因为他而吃醋了。
太阳愈高，天气也愈暖起来。姜老师胸口被天上的流火烤得暖烘烘的。
为了把课代表那句“哇，情侣车吗！”甩在身后，姜老师不自觉骑快了点，阿夜却丝毫不差地跟在了一旁。
不过是十来天的练习，现在他独自上街也不成问题了，姜老师跟他一起练习也不是因为担心对方的安全，而是在为之后的旅游做准备。旅行目的地初步定在约一百五十公里外的一座山。他们是边骑边玩不打算骑太快，一百多公里打算分两天骑完，第三天则是在山顶露营。那山有条汽车能开上去的约莫十公里的水泥盘山路，是可以骑行的绿道。因为是骑车登山，出发前要尽量多的锻炼体能。阿夜需要，姜老师也是。他不仅已经三十岁，平常更是只骑十多分钟便到了学校，体力跟高中时相比差了很多。
细密的汗水沿着发梢浸s-hi背部的衣服时正好经过隔壁大学的校门，姜老师和黑猫停车买水时脑子里没头没脑地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上一次在做某件事前认真做准备工作，还是考研的时候了。
第37章
地理卷子分少题少，阅起来也快，再把来找对面宋老师的课代表拉过来帮忙算分、登记，于是期末考完第二天下午姜老师就放假了。为了尽量避开放假人流拥挤的时候，他和阿夜定的后天早上8点出发。虽说一路骑山地车带不了多少行李，整理打包还是用了不短的时间。大学露营时买的帐篷还是阿夜在储物柜最上方左边那格的内侧翻出来的，驮包也积灰已久，雨罩不知何时破了洞，去买防晒袖套时顺带换了新的。超市购物除了巧克力、压缩饼干和阿夜喜欢的一些零嘴外，防蚊用品也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