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博和许望舒一起出的家门。
许望舒又要伸手,揉他的头,叶博歪着头躲过,“不早了。晚上见。”
还绑着纱布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叶博想了想,“别做汤了,晚上去我家吃吧。”
“不碍事的。”
叶博坚持道:“就这么定了,你快去上班。”
许望舒把手c-h-a进外套口袋,对着叶博抿嘴笑了笑,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叶博看着好看挺拔的背影走远,才冷冷道:“找我做什么?”
“博哥,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许先生是您的朋友……”男人微微哈着腰,脸上的横r_ou_笑成一坨,“博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叶博并不搭理他,径直往停车场走。男人一路跟着。
叶博走到车前,停下脚步,瞟了对方一眼,“你是要坐我的车?”
“不不不,博哥……”男人犹豫着,见四下无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使劲给了自己左右两个耳光。
叶博冷哼一声。
男人吓得哆嗦,说话都开始结巴,“博哥,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您朋友,原谅我这一次吧,没有下次了,真的没有了!”
说着,男人开始一个劲儿地磕响头。
叶博看了一会儿,不耐烦道:“行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立刻停下来,没叶博的命令,却不敢站起来。
叶博开门坐到车里,想起许望舒手上的伤,还有许望舒一早吃饭时,不方便的样子,连看不都看男人一眼,直接开车走人。
到了办公室,张云珂已经坐在沙发上咖啡了,叶博让助理也送了一杯进来,“有什么要紧事儿?”
“你跟那个许望舒什么关系?”
叶博垂下眼睑,“没什么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张云珂笑了笑,“不过是伤了许望舒一下,没关系的话,你又何必把人往绝路上逼?”
叶博叹了口气,“好吧,许望舒现在是我的人。”
张云珂把咖啡放回茶几上,“早上就来求过我了,你还是给他个活计吧,也是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人。”
叶博沉默着没说话。
张云珂耐心劝道:“已经有很多人对我们的做法不满,这个人资历还是比较老的,做得太绝可能会引起更多中层的不满。”
叶博抿着嘴,终于松口,“珂哥,我知道了,你放心。”
张云珂喝完咖啡,说完话,还是坐着不动。
叶博疑惑地问:“珂哥?”
张云珂尴尬地咳了一声,“额……昨天许望舒是不是跟小柠一起吃饭的?”
“潘岩飞说的?”
“嗯。”
“那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家邱柠,许望舒才受伤的?”叶博不满地微微嘟嘴。
张云珂皱眉,“怎么回事?”
叶博叹了口气,“不说了,反正都已经受伤了。”
张云珂突然挤出一脸的笑:“以后啊,还得多多拜托你家许望舒。”
“珂哥,你这……还不死心?”
张云珂不满地说:“你这话说的,好好的干嘛死心?哥哥我希望大着呢。”
叶博陪着笑,实在是无话可说。对于张云珂的乐观,他怎么就觉得那么心酸呢。说到邱柠,叶博又不免想到那个一天到晚跟在他身后的樊文杰,心里不是滋味儿,又说不出到底是难过、意外还是羡慕。
“你最近怪怪的。”
张云珂的声音把叶博拉回现实。
“哪有?”
“难道是因为谈恋爱了?”
叶博笑着应和,“也许吧。”
清明节那天,许望舒买了束花跟着叶博去扫墓。
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有些冷。叶博情绪不高,话也少。
停好车,许望舒忍不住拉住叶博的手,“这么冷?”说着他伸出另一只手把叶博的一双手包起来揉搓。
叶博笑道:“我不冷的。”
许望舒握着不放,“得跟我一样热才可以。”
叶博不好意思地抽出手,“好了好了,你捂到明天我都相信。”
许望舒说:“逮着空我就帮你捂着。”
公墓里的墓碑大差不离,很容意就迷路了。叶博倒轻车熟路。
想着叶博愿意带自己过来,许望舒感觉又往人心底走近了一步。
叶博把花放到墓碑前,只看了一眼碑上的照片,便掉头,“我们走吧。”
许望舒诧异,“你不说两句?”
“不必了。”
想着每年给爷爷扫墓时,他都一定要跟爷爷唠两句,许望舒忙说:“那……至少把我介绍给姑姑吧。”
叶博听后,笑道:“她听不见的。”
“听得到的。”
叶博淡淡道:“当然听不到了。是我亲手把最后那点骨灰放到盒子里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就和地上的尘土一样。”
许望舒一愣,把人按在怀里,用手拂去叶博头发上的雨水,“她对你很好吧?”
叶博脸贴着他的胸口,“嗯”了那么一声。热气透过毛衣,洒在许望舒心头。许望舒紧了紧胳膊,“我会对你更好的。”
叶博乖乖地靠在他怀里,“望舒,我好吗?”
被这么没头没尾地一问,许望舒有些摸不着头脑,“当然好了,不然我怎么就那么……”
“那么什么?”叶博抬头看着他,眼睛水亮水亮。
许望舒伸手弹了一下青年的脑门,笑道:“那么……喜欢你啊。”
叶博又问:“我看上去还行?”
许望舒更觉得莫名,“当然了,可爱得很。”
叶博立刻很不满地捏着他的耳朵,“你胡说什么?帅可以,酷也行,可爱?去你的!”
明明就是可爱,可爱极了,小可爱!许望舒却只敢在心里反驳,嘴上讨好,“是是是,又帅又酷又厉害!”
叶博笑着拍了拍他胸口,“这还差不多。”
许望舒捂着胸口狂咳嗽。这手劲也……太大了。
叶博特地去量身定做了一套西装。收到衣服后,他穿上,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发给许望舒,“还行吧?”
许望舒很快就打了电话过来,“穿这么正式,有什么事吗?”
“有个酒会。”
许望舒满口胡言地夸奖了他一番。叶博却真的自信了许多。
“到底能不能这样穿?”
“太能了,不错的,看上去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仪表堂堂.……”
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叶博笑道:“别贫了。晚上就不视频了,明天再跟你联系。”
挂了电话,叶博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端详了好久。
虽然那女人不曾温柔对待过自己,他还是比想象中的在意更在意些。
酒会邀请的大多是设计师和服装零售商,叶博并不涉及这一块,也没什么熟人。他独自倒了杯白兰地,站在角落。起初只是想看一眼,照片毕竟是照片,不真切的。如果能说上两句话,那就更好了。
远远的,那个被岁月眷顾的女人走到话筒前面。她事业有成,她家庭和睦,她一切的成就,与他无关。从容高贵的女人离开一无是处的赌徒,听上去理所当然。叶博低头,发了条信息给许望舒,“我好吗?”
“我们家叶博最好了。”
他笑着收起手机,走到刚刚说完开场白的女人身边,“潘总,可以聊两句吗?”
女人微微蹙眉,客气地问:“您是?”
为了稳妥,叶博还是说:“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女人微微一笑,“好的。”
酒店的楼层很高,居高临下的觥筹交错更让人飘飘然。叶博很少喝酒,他有太多事要维护、要承担,必须保持清醒。失控,更是万万不可的。而今天,他却喝了不少。酒精麻痹着他的理智,少了许多顾虑。
他所在意的,所害怕的,不就是潘瑜的拒绝么?怕什么?都不要他二十几年了,他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他们走到窗前。女人开口,“这位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叶博看着跟自己相似的眼睛,“你不记得我了吗?”
潘瑜打量着他,“是有些眼熟。”
叶博笑了笑。他站在自己亲生母亲的正南方向,背对着窗户。窗外是繁华的不夜之城。霓虹灯下,看不见的暗处,比他不幸的人比比皆是。而五星酒店的顶层里,悠扬的小提琴演奏着《圣母颂》,女人穿着优雅的紫罗兰天鹅绒旗袍,实实在在地站在他眼前。他算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