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把心分成两半吗?
一个是毒贩,一个是卧底,苏毅恨所有的毒贩,他们势不两立。
可是,除了是毒贩,方越骁还是个别扭却惹人怜爱的孩子。十几岁就要担负起成年人也经受不起的东西,守护重病的外公,忍受继父的侮辱,在污浊的金三角苦苦地挣扎求生。
可怜和可恨,在他身上都如此极端。
於是,爱怜和憎恶,在苏毅心里也都变得极端。
他欺骗了苏毅,可苏毅也正在欺骗他。他们之间,每次都用欺骗相连,他们之间,好像隔著永远也无法跨越的天堑。
可是,苏毅还要继续骗下去,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方越骁会不会像南美雨林里的苏毅那样痛不欲生?大概不会吧,苏毅安慰地想,爱之深才会恨之切,方越骁才不会让自己爱到那种程度,他一向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这时,传来了几下敲门声,王冲在门外喊:“二少爷,你在里面吗?”
“进来好了。”方越骁应道。
王冲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酒精味道。二少爷的袖子挽著,而苏毅则正把碘酒和酒精的瓶子放回医药包。王冲轻轻一笑,二少爷太苦太寂寞了,早该有个人陪著他才是。
看到王冲笑了,方越骁俏脸微红,问道:“什麽事情?”
王冲看了看苏毅,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工厂存货有点紧张,我们本来预定好的一批货,大少爷的人却拦著不让装车。”
听到又是余朝晖,方越骁厌恶地骂道:“这个混蛋,什麽都要跟我作对!听说,父亲把泰国那边给他了?”
“他就是想把货截下来留给泰国市场,现在厂子那边乱成一锅粥了。”
“我过去一趟,余朝晖这个人得寸进尺,生意上的事,一次也不能让他。”方越骁马上站起来,转身对苏毅说,“你刚来,这些事情就别掺和了。要是觉得无聊,就出去玩。”
苏毅有点失望,如果能一起过去的话,倒是个探听情报的好机会,正想著,方越骁突然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口,板著脸生硬地说道:“赌钱喝酒没事,烟馆和那种地方不许去!”
苏毅还没有转过弯来,他又一阵风似地离开了。
苏毅摇头笑了笑,开始在房子里各个房间瞎转,想看看有没有什麽可疑的东西。所有的房间都有普通,只有一间上了锁,苏毅正觉得奇怪,贞嫂走过来解释说:“苏先生,那间房少爷谁也不让进去的。”
这倒是很重要的情况,苏毅马上猜度著那个上锁的房间里到底是什麽东西,需不需要进去探查一番?
又跑到方老爷子那里问候了几句,老爷子白了他几眼,突然发起脾气来,双手使劲拍著拍轮椅扶手,贞嫂连忙说:“不好意思啊,老爷子不喜欢生人,老小孩一个,你别生气!”
苏毅讨了个没趣,讪讪地离开了。他走出大门,顺著弯曲的石阶下山,山下有一块挺大的停车场,不过现在只停了一辆车。
看到苏毅,车里跳出一个二十岁左右年轻人,笑嘻嘻地说道:“苏大哥,二少爷特意让我留下来,你要去哪里让我送过去。以後我就是你的司机兼保镖,我姓武,你叫我小武就好。”
保镖?这个小武身材瘦小单薄,真有什麽意外,苏毅保护他还差不多。一向多疑的方越骁果然是不放心,有了这个跟屁虫,以後干什麽都很不方便。
苏毅无奈坐上车说:“找个热闹安全的地方,喝酒什麽的。”
小武开车来到了山坳那边的“繁华”小镇,找到一家酒馆,一起坐下喝酒聊天。
这时候,门口黑压压走进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陈易捷。他径直朝这边走过来,哈哈笑道:“苏兄弟,余先生有请。”
苏毅赔笑著站起来,即使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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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比较忙,更新慢,见谅。
15 浪漫
苏毅再回来的时候,浑身僵硬,脸色狰狞,白衬衫上喷溅了大量鲜血,看起来很是骇人。
贞嫂说少爷带著画板去山顶画画去了。他还会画画?苏毅嘀咕著往山上走去。
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是个大阴天,虽然没有下雨,但是雾蒙蒙的,草木在湿润的空气里都显得格外新翠。
方越骁穿著一件沾满油彩的旧衣服,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是一块大大的画板,而他正看著远处秀颀的山峰发呆,平日的桀骜不驯消失不见,满身都是落寞。
这安静的一幕让苏毅心跳都漏跳了一拍,比起床上的热情似火,这样略带忧郁的方越骁一样让人动容。
苏毅悄悄走过去,想看看他画了什麽。这是一幅油画,才画了一小半,只大面积地涂抹了阴沈的天空和远处绿色的山峰,还没有添加细节,不过看来他是想画那边的罂粟山谷。
画很有功底,可苏毅的心沈了下来,罂粟主题,是的,方越骁再如何美丽可爱,终究也是一朵含有剧毒的罂粟。
方越骁听出他的脚步声,没有回头,一边用调色刀调颜色,一边问道:“你怎麽来了?”
苏毅答非所问地先夸奖:“画得真好,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可以说是专业水平了,不可思议。”
方越骁一边画画一边笑道:“不可思议什麽?难道说,我一个黑社会出身的烂人,就不配拥有这麽高雅的品味?我不该会画画,只应该制毒贩毒,杀人放火,嫁祸栽赃,是吗?”
又用这样的反讽口气说话!苏毅不禁生气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越骁转过身要看苏毅的脸色,却先看见了衬衫上的大片血迹,他忙放下调色板,焦急地问道:“怎麽了?!受伤了?!”
“全是别人的血,”苏毅烦躁地扯下沾满血迹的衬衣,大咧咧地赤裸著肌肉饱满的脊背,“你的好父亲和好哥哥,试探我来著。”
“他们逼你杀人?”方越骁显然很了解余家父子。
“准确说来,他们没有。”苏毅苦笑著说,“他们只有暗示,但我知道,如果不果断地把那两个被查出来的卧底杀掉,我就会被怀疑。”
苏毅越说越气,那两个人,也许跟他不同部门,但一样都是来金三角的卧底。看到他们被折磨的惨状,他心理上的冲击可想而知。余震廷这麽做,可以说是试探,也可以说是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才是开始而已,”苏毅生气地说道,“早晚要死在他们父子手里,除非我自己能有一定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