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从狂乱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恢复了原来的冰山样,不过在看到自己身上染满的血迹,还有倚靠在墙边还没有力气站起来的我之后,立刻被震惊代替。
“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问完,先前受伤处的感觉又回归到身体,陌立刻象被重拳击中一样痛苦地蜷起,被弥漫的血腥气刺激后抱着头呕吐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干呕。
“你想杀了自己,我阻止了你而已。”
用淡然得好象不是我自己的语气,叙述出刚才的事实。
“为什么不让我自己解脱。”
我挪动还不怎么灵活的身体,捧住陌的脸。
“也许因为我还没有知道我想知道的,也许因为我觉得你不喜欢这个很伤我的自尊。”
陌的纯黑色瞳孔如镜般反映出我的脸,安祥平静,只有眼睛蕴涵了空洞的疯狂。
“是你想要看我真实的样子,没有看完怎么可以轻易死去。”
失去了希望的陌,恢复了沉默,安静的样子让我觉得他似乎已经听天由命,不再作任何抗争了。
倒是我,有点惊讶,本来期待他会有强烈的反应,甚至徒劳地逃走,看来他比我想象的明智得多。
“那是什么东西?”
沉闷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我在关心我衣服的损毁程度,嗑了药的家伙果然一点也不知道轻重,唉。
“什么?”
我有点漫不经心。
“你的血。”
终于认命了的我,决定把衣服脱掉,免得沾上更多的血。
白色溅上点点殷红的确漂亮,但是染上太多的话,又显得太喧宾夺主了。
“那个吗?是控制我的药物留下的后遗症,虽然成分比不上原料够劲,但好象一般人还是受不了。”
回想起那时候的实验,我的脸上想必掠过一丝阴影。
“是什么药物?”
想要找出自救的办法吗?
“这个么,我也不知道。”
依稀当时,只记得被固定得紧紧的,连指尖都不得动弹,牙齿也被箍得死紧,只好转动着唯一能动的眼睛,等待留存肆虐的药效慢慢过去。
身边的人影赞叹着疯狂中瞳孔的颜色,手指按着眼皮,迫使我始终睁着眼,离眼球只有几毫米的指尖,几乎让我以为下一个动作就是被挖出眼球,浸在福尔马林中作为收藏,那样要比活着忍受折磨要轻松得多,我在期待。
可惜瞳孔中迫近的影象在僵持了几分钟后又缓缓后移了,阖上了我的眼。
我要你用这双眼一直看着我。
平淡的语气,却让我不寒而栗,冷澈心扉。
闭上眼,把所有心中的感情都宣泄出来,通过唯一没有被限制的途径,眼泪。
点点滑过,滴落,溅湿,渗透进去。
从起初全然的透明,到最后的浅红。
于是那人说,很漂亮的泪迹,干脆就叫,绛雪。
绛红色的雪花,飘落,瞬间融化,除了淡淡的红色,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绛雪。”
我看着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地颤动。
“什么?”
陌的声音有点迷离。
“在它还没有完全溶入我的血液的时候,他取的名字。”
尖锐地划开我的世界,把所有变得赤裸裸,血淋淋的声音,原来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在每一次我以为自己已经忘却,都会从地下深处的角落爬出来,牵带着泥污和青苔,伸出嶙峋的手,狠狠抓住我的灵魂。
思洛,来看看我弄到了什么。
不错吧,别以为和别的毒品一样哦,这可是世界上仅有的从许多植物里提取的哦,配方早就毁掉了。
不,就算没有毁掉,也不可能再配出来了,一点点成分的变化可是要人命的。
要不要试试看,那样你就可以每年回到这里来看我了。
只有我可以看你沾满血的妩媚样子,只有我可以看你那时的美丽瞳孔,只有我可以叫思洛这个名字哦。
渐渐被习惯的语言同化,甚至有一天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不是思洛。
不,思洛早已经死了。
说出这句话的我是不是已经准备好死了呢。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等来的是更疯狂的行动,在陷入药物引起的旋涡时,模糊的低语没有一刻停息。
思洛,不要否认,你就是思洛,思洛没有死,思洛不会丢下我,一定会和我在一起,每年都来这里看我。
虽然沉湎在回忆中,却没有忽略陌语气中的不同,我找出当初用来绑住我的绳子,把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力气的陌细致周到地捆绑起来,不过,光这些绳子好象不太够,我又扯了一些布条,两条拧在一起应该够牢固了。
我并没有遭遇陌用力的抵抗,他只是用探询的眼光问着我。
想来他心里也清楚,如果我想要杀他,其实随手就可以做到。
“没什么,你很快就会犯瘾了吧。”
我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那可不会太好受哦。”
最后的话好象在说给自己听。
很快,至少比我预计要快很多,我看见陌的身体在绳索中猛然挺起,从绳索的伸缩度来看,几乎就要被拉断,挣动一次比一次激烈。
好在我捆的时候并没有遗漏任何地方,想必要借力也很难。
我在安心地等,只要绳子没有被挣脱,挣扎必然会消耗越来越多的体力,我在等陌瘾发作时强催的体力耗尽。
时间不算太长,但陌挣扎的幅度已经越来越小了,眼中的神情也渐渐变得绝望,看来就要轮到我出场了。
站在床边俯视着陌的瞳孔,纯净的黑色漠然,麻木,我明明落在视野范围里,焦点却好象越过了我头顶集中在了不知名的一点,没有一点变化,如果没有注意到呼吸声,一定会误会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