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昃杳捡起地上的匕首,匕首上还有汤鹿的血液,在月光下越发y-in冷,汤鹿闭上了眼睛,他不想看见一个连人的姿态都没有的吴能死在自己的面前。
当汤鹿以为一切马上要结束的时候,吴能突然大喊:“杀了我吧!”
汤昃杳和汤鹿诧异,这是有多想死啊!
又听吴能哈哈大笑着,“我不会一个人死的!遥清宫的人必须给我陪葬!姓花的那个护法这时恐怕已经在地府等我了,哈哈哈哈——”吴能呈一个大字,面朝天,发狂似的大笑。
“你说什么!”汤鹿说完想上前把地上的吴能拉起来揍一顿,不过被汤昃杳拦下了。
“说!她人呢!”
汤鹿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了蕴含了多大的怒气,他只明白花倚风对他来说跟亲姐姐没什么两样。那冰一样的女子不善言辞,不善于表达自己,但她的心底十分善良,她同情流落街头的孩子,她会给予那些孩子一顿温饱,哪怕只是片刻的开心和愉悦,只要她看见那些孩子笑了,她冰封的心也会得到阳光的照s_h_è 。这样的人儿是最不该出什么事的啊。可是呢,这个躺在地上人模鬼样的人告诉汤鹿,那个外冷内热的女子这么多天来没有消息是他做的手脚!
吴能只顾自己发疯,根本不理睬汤鹿。
汤鹿这次是真的火了,他许久没发过怒了,吴能已经触碰到了他心里的底线,他是很弱,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不过他会尽自己的所能,哪怕是搭上自己的x_ing命,他也会护着自己身边的人。
这时汤昃杳悠悠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把她和季家的小少爷关在一起了。”
吴能的笑声戛然而止,“那又如何,她活不过今日。”
汤鹿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想杀了吴能,他要用吴能的血来祭奠花倚风。
还好汤昃杳接下来的话把汤鹿的这个念头掐死在了摇篮里,他平平淡淡的嗓音对于汤鹿来说像是山间的一股清泉,不过对于吴能来说却是秋日的寒霜,他道:“在一个时辰前,季远之已经带着人去了那个木屋,我想倚风不会有事的。”
吴能躺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一次他所有的筹码已经推出去了,除了这条奄奄一息的命,他一无所有。
玉盘高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窜满了山林里的每一寸土地,白气隐隐约约能看得到,不禁让人觉得浑身全是寒意。
在某一处石头后面,一名穿着浅黄色衣衫的男子,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和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衣女子躲在这里。
白衣女子则是失踪了许久的花倚风,花倚风的白衣已破损多处,她的手使不上力气,因为在每只手,手腕的地方都有一个血洞。那血洞贯穿了她整个手腕,这像是铁钩留下的,洞里还在不停地冒着鲜血。
花倚风的发丝凌乱,脸色十分苍白,嘴唇干裂,眸子里满是血丝,不过眸子的冷意分毫没有减少,目光如同凄冷的月光。
“别管我,带着季楚走。”花倚风低声道。
她再也不能用银针了,现在她就是一个废人,如果季远之还继续带着她,一定会被林子里面吴能的人发现,到时候除了死不会有其它的下场。
季楚抱着季远之的脖子,他只是个孩子,所以他并不知道现在他们的处境是有多么危险。季楚转动圆溜溜的大眼睛,视线一直围着花倚风打转,他轻轻地唤了声:“姨娘。”季楚很讨喜,再加上花倚风的年纪和他娘亲差不多,所以让他叫了声“姨娘”。
花倚风闻声蹙眉,这些天来她和这个三四岁的孩子就没分开过,她被铁钩做成的环锁在墙上,季楚就在她的脚边。那些人看她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不由地心生怒意,就算对方是个女子,他们也用尽了各种刑罚,更是废了她和x_ing命一样重要的双手。每当那些人抽打花倚风的时候,季楚就会站出来挡在她的面前,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那些人就算再没有人x_ing也不会对一个孩子出手。或许,他们是把对遥清宫的怒气迁移到了花倚风的身上,才会做出那种连自己也不齿的事情。
花倚风靠在岩石上,她想要提起手摸一下季楚的小脑袋,无奈任她怎么用力,手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只好作罢,“乖,跟爹爹走吧。”花倚风的声音有些冷,但也是异于平常的温柔。
季楚摇了摇头,那模样像是下一刹那就要哭出来一样。
“我的夫人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季远之的声音很低,这话像是只说给他自己听的一样。花倚风疑惑地看着季远之,不懂这个时候他提起楚伊是什么意思,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现在都不是唠嗑的时候。季远之把季楚抱紧了些,他的手臂上刚才受了伤,此刻鲜血一滴一滴地滴在枯黄的Cao上,枯Cao覆了一层薄雪,薄雪把血吸食干净了。
“落雁城的每一个人都羡慕我们,什么郎才女貌一类的话我听了不少,不过每一次听见我都打心底地感激,感激老天爷把这么好的女子送到了我的身边。”季远之看了一眼月亮,“自她有了身孕以后,她都会做一个怪梦,她梦见她和双生妹妹走失了。”
闻言,花倚风低垂的眸子缓缓地抬起,对上了季远之古井无波的眼睛。
☆、第四十八章:铩羽
季远之从腰间拿出了两块半圆形的白玉,两块白玉拼成了一块圆形的玉佩,比掌心的一半的一半还要小。上面的纵横交错花纹十分复杂,但勾勒得十分精致。
花倚风的眼睛猛然睁大,因为她认出系黑色绳子的那一块,是她四年前当掉的那一块,当汤昃杳知道她为了给汤鹿筹钱,而当掉了自己唯一的身份信物后,对她又是责骂又是愧疚。
花倚风在到落雁城的第一天就去了那家当铺,结果得知因为时间太长,玉佩已经被别人赎走了,具体是谁,当铺老板也记不清楚了。
而现在玉佩竟然在季远之的手上,和另一块一起,那么另一块是……
季远之苦笑,“这块是季楚的,”
果然。
“倚风你和季楚其实是双生花吧,你就是她临走前还念念不忘的妹妹,对么。”
“我不知道。”花倚风心里有些乱,她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接受这个事实,她已经找到了她的亲人,但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却和天人永隔了,连见上一面的机会老天都不给,所以说老天爷真的有好好地看着人世间么。
等等……她还有一个亲人,血浓于水的侄儿,那个y-in差阳错叫她“姨娘”的季楚,看来老天爷至少有在听着人世间发生的事。
季远之把季楚放了下来,然后将两块玉佩都挂了在花倚风的脖子上,笑道:“她已经找到你了,这下她可以安心地睡了。”
不知怎的听见这句话,花倚风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划过了苍白的脸颊。
远处传来了人声,火把的光照到了他们藏身的石头后面,季远之蹲下来抱了抱季楚,耐心地道:“以后要听姨娘的话,不要顽皮,知道么。”
季楚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站起身来,又对花倚风说:“倚风,季楚以后就由你来照顾了。我自私了一生,到头来我还是又自私了一回。作为落雁城的城主我不够称职,作为一个丈夫我也不够称职,作为一个父亲我更是连称职的边都摸不着。什么因,什么果,我种下的因,便由我来摘了这个果。”
花倚风还没琢磨明白季远之话里的意思,就见他走了出去,迎着风跑了起来。那些打着火把的人一看见他的身影就追了上去,对方有三四个人,之前是有九个的,少了的和季远之带来的人同归于尽了。
季楚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他的父亲,在他的印象里他的父亲是个特别慈爱的人,是个好人,既然是好人,那为什么那些人要追他呢。
直到他看见季远之背部受了一箭后,他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刻意压制了自己的声音,怕被那些人听见。见状,花倚风蹲下身子,将季楚的头埋在自己的颈窝,她没有过孩子,她究竟现在该做什么来安慰一下季楚,也许,一个无声的拥抱就够了吧。以后,这个曾经护着她的小男子汉由她来守护。
说说汤鹿那边。
吴能这时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的身上没有一个伤口,他是很自然也是很奇怪地离开了人世。
这一场闹剧算是结束了吧。
“小鹿。”
“嗯。”
所以该理一理家事了?
“爹不是有意瞒你的。”
汤鹿颔首,“我知道。”
“有些事情爹以后会跟你解释清楚。”
汤鹿再一次颔首。
汤昃杳以为他是因为戳破了汤昃杳的谎言,所以心里不好受,于是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他拿出一张泛黄的纸,“这里有一个药方,你回落雁城之后,按照这个药方抓药,分给城里的人。切记,必须按照药方抓药,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具体如何服用,我已经写在药方上了。”汤昃杳又拿出另外一张纸,“这个是除落雁河积留下来的毒素的方子,药放一次就够了,洒在源头。”
汤鹿默默地接过两张药方,不对啊,这气氛怎么有点不太对劲。
最后,汤昃杳把一瓶药交在汤鹿手里,神情有些自责,“你的病,爹爹……”实在是无能为力他说不出口。
汤鹿盯着欲言又止的汤昃杳,“爹,你不和我一起去落雁城么。”
汤昃杳淡然的眸子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感,他语重心长地说:“爹爹还要必须要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