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间略略倾身。他落在地板上的拳微微有些颤抖。
家老们离开了。
那之后因为大哥长久没有出现的扉间才过来寻找,拉开拉门被室中的凌乱吓了一跳——爆发的查克拉将屋中所有陈设皆□□一过,而他的兄长正站在屋子中,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兄长?」
柱间似是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抬起了头。
「啊啊。……我就过去。」
他回到父亲榻前的时候老人难得清醒。他依然皱着眉,因为低烧而深陷的眼睛严厉地在长子的面上扫过。
「家老们来过了?」
「他们已回去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佛间说,「至少坚强些罢。千手一族的族长可不能这么容易消沉。」
柱间低着头。他实在没办法讲什么了。
「虽然想要教你别这么天真——但是我看你是改不了了。这x_ing子大概是从你母亲那里来的……」
「她是个好女人。」柱间小声辩驳了一句。
「啊。我这辈子最好的事情就是娶了她……尽管她不是忍者,也从来没有接受过我们的生活方式……」佛间喃喃地说,连日不断的低烧似乎让他的思绪变得恍惚而不连续了,「要把我和她埋在一起啊。」
「父亲——」
「柱间。」老人挣扎着,从被褥里伸出一只手来握紧了他的手,制住了他试图劝慰的话语,「我知道我的天命已经到了。你将是那个让千手一族荣光重现的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点。可是,你太着重『爱』了。这个乱世里人们没办法靠着爱去相信别人,因为爱太容易拨弄,只有规则才能恒常不变——」
「但是我们都是人类啊。」柱间说,即使他知道不应该在这时候去反驳父亲,可仍然还是忍不住,「人是有感情的。」
「我们是忍者。」佛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双眼睛里似乎烧着某种炽热的情感,「为了守护族人……就必须忍耐。」
柱间注视着父亲。那历来英武的、决绝的、高大的父亲现在似乎也只剩下了这被病痛所折磨的躯壳,一个衰老的、孱弱的、只和昔年有着模糊联系的病弱的老人。人类是能变化得多么快、多么可怖啊。
「去做你想做的吧。追逐和平也好——和宇智波结盟也好。」佛间低声说,「我已经无法再阻拦你了。你是千手一族这许多年来所等待的那个人,你必然能成就前前所未有的功业……」
「我不明白,父亲。」柱间皱起眉。他从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有一天……」老人的目光渐渐渺远:他现在不再注视他的儿子了。
「到了那个时候……你会理解我的固执……因为我们都是千手。我们的血脉注定我们彼此相似。」
柱间喃喃地重复着:「到了那个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其之五
泉奈最早意识到兄长的状况不对,是在斑和柱间两人回到屋中之后。斑的眉头皱得比平常更紧一些,挟裹进来的潮s-hi的夜气似乎令他变得更加不快。而等到所谓的谈判开始之后,斑就极其不客气了——不论千手柱间提出怎样的建议,他都能从中找出毛病。
实事求是地说,那里面确实有一些问题是他们之前准备过的,亦是千手不能轻易解决的,比如怎样才能面对诸方大名的压力。但更多的时候,斑的反驳与其说是客观的辩驳,不如说是一种不耐的表现。
就算在斑极度不快的时候也很少这样暴躁。这就好像——这就好像他在忍耐着什么。
想到这个可能之后泉奈悚然而惊。他下意识用力挺直腰背,目光如剑一般刺向对面的千手首领。最终——不知道究竟是千手柱间感受到了他的敌意,还是这会谈确实无法进行下去了,千手的两人终于选择了告辞。
几乎是在拉门关上的同一刻,斑就伸手捂住了眼睛。他平时笔挺的背在那一刻似乎也微微弯了起来,压在眼睛上的手微微颤抖着。泉奈迅速地走过去,想要问他发生了什么,却先看见了斑眼角明显的红色。
“……你的眼睛在流血,兄长。”
他说,感觉自己竟分成了两个:一个心焦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另一个则冷静地伸出手,握住斑的手腕。
“我以为——你告诉我,你找到了医生。”
他说着,尽量将兄长的手拉开。这样的距离下他能感到斑的身体是多么紧绷,以及从掌心传来的、不能抑制的轻微颤抖。
“他们还没有走远。”
斑低声说。他闭着眼睛,血迹被自己擦去了一半,在苍白的脸上反显得可怖。泉奈忽然很想伸手抱住兄长——哪怕这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心理安慰,但是他也同时清楚地知道,斑最不想的就是在自己面前示弱。
他们在沉默中等待着。泉奈握住斑的手,听着远处遥遥传过来的、千手兄弟和老板娘的对话声。然后又是沉默。
“他们走了。”
泉奈说。
而这时候的斑似乎也恢复了些。他张开眼,眼中黑色和写轮眼的红色底色仍不时闪烁不定,但好在并没有再继续流血。
“求医的时候遇到了以前的旧识……是千手柱间?”泉奈看着斑的神色就已经明白这无须回答,“如果他能治好你的话,没关系,我可以去恳求他——”
“泉奈!”斑伸手按住他,语声坚决,“想想宇智波。”
“但是这样——这样下去——”
斑摇了摇头,难得地放低姿态:“别这样,泉奈。只有在他面前,我不想这样认输。好歹给你哥哥留些面子吧,泉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