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解。”崔俣一脸‘孺子可教’的满意。
“我马上去查问!”
崔俣微笑提醒:“谢家秋宴,长安盛况,会是不错的机会。”
……
于是秋宴之前,崔俣和杨暄又多了一件事:抓内鬼计划。
杨暄百忙之中,不但得忙所有计划中事,还得隔一两天上山找王复上课。
崔俣每天和谢闻谢丛见面讨论无数次,如果杨暄不在,有什么事情需要传达,崔俣晚间会转达告知。
哦,还有谢绍。
这真正缺心眼的倒霉孩子已经过来找崔俣三次,问他有没有向谢闻提之前商量过的事。
崔俣看着谢绍,不明白谢家基因在这个人身上怎么半点没体现。这么久了,他天天跟谢闻谢丛一块忙,别说谢家上面的主子们,挺多下人也明白他在帮忙cao持秋宴了,怎么谢绍这木奉槌竟什么都不知道?这人努力向上钻营,就是这么钻营的?
然而谢绍瞪着眼睛一脸无辜:“你这么看着我干啥?不是说好了,大家都是庶子,要互相帮忙吗?”
崔俣:……蠢到这种程度,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不过笨蛋有笨蛋的用法,用好了会有出奇不意的效果。
崔俣和谢闻谢丛商量过后,由谢闻出面,答应了这个庶出堂弟的请求。但是需得约法三章,需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遇到什么事该怎么处理,一一叮嘱清楚。
谢绍连连头。
谢家办秋宴,全家都要站出来待客,小辈们首先被派出来的就是嫡系,哪怕才七八岁,也得跟着哥哥姐姐们一块待客。庶子女们也不是没有,毕竟客人们也不可能都是嫡的,但谢家人口不少,身份庶出的就更多了,要没个给力的姨娘,好说话又有本事的亲爹,别想冒头。
谢绍现在只求一个站在人前的机会,只要能露脸,怎么样都行!
……
忙着忙着,秋宴的正日子到了。
天还没亮,下人房就开始忙碌起来,后院主母们也早早起身,精精神神的迎接这每年一次的大战,连崔俣杨暄的客院,今天都早早开了门,有小厮送来熏过香的一大叠衣服鞋袜。
今日事多,必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谢家给二人都配了贴身小厮,哪怕不需要他们伺候,跑腿传个话也是便宜。
为方便替换,谢家准备的新衣服有好几身,各种颜色风格都有,但大抵是雅致脱俗,极趁气质的。
崔俣给自己选了一身月白软绸文士袍,襟口袖角鎏着银钱,衣摆还有银丝暗绣,衣袖稍显宽大,腰身一束又很显身材,颜色更衬唇红齿白,肌肤莹润,走动起来亦飘逸非常,隐有仙气萦身。
杨暄则选了套质感偏硬的玄色衣衫,上身一试,略硬的布料将其肩背腰腿线条勾勒的清清楚楚,更显虎体猿臂,彪腹狼腰。虽然样式略贴身,但布料质地很好,一点也不影响动作,走在光线底下时,衣服还隐有暗光,仿佛底下缀着金丝点点,非常好看。
“沙三真好看。”崔俣发自内心的称赞。
“你也很好看。”杨暄也非常非常真心的回赞。
两个少年相视而笑,皆是芝兰玉树俊秀无双,一时间竟比阳光还要耀眼,下人们差点回避了……
谢家秋宴,备在金秋时节,正好是中秋前一天,应时应景。虽说是宴客,却也不是简单吃顿饭,从早到晚,安排了各种准备各种项目,客人若愿意,从上午玩至晚间,月上梢头再告退也不是不可以。
这日巳时,宾客们开始陆续上门,谢家大大小小‘严阵以待’。
不同的客人分由不同的主人接待。夫人小姐们直接接到后院,谢家主母媳妇闺阁姑娘热情招待,有身份的老爷们引到谢家爷们长者处,年轻的则由谢闻谢丛带着迎接。若有那一家大小一块来的,在门口车队就跟着门房引领分开走,同样是女眷去后宅,男客到前庭。
女客们玩耍之地定在后宅花园,花香处处,景致怡人,与外庭相隔,主母们占据最高最后方,可随时关注四下。男客招待格局和此相类,虽都在外庭,高者后者全部被长辈占用,可随时俯首看着孩子们。
好在不管后宅花园,还是外庭,地方都非常大,各样景致隔区精致素巧,引人入胜。不知情的客人们看着好,知情的主人们也觉方便。
一切景然有序。
崔俣几人今日分工不同。
谢闻一个人在最前头打前阵,所有年轻一辈,只要有身份的,全部带来由他亲自欢迎一番。谢丛带着崔俣站在与他相隔不远处,随时帮他分流客人,尤其客人一簇簇过来人很多时。杨暄没在这边,而是按王复要求,陪着老一辈们。王老山长收了新徒,非常想炫耀。当然杨暄也不能躲闲,要随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果看到什么想到什么需要提醒的,跑腿小厮随时侯着。
金秋阳光灿烂,小辈少爷们也是个个打扮的光鲜俊秀,神采飞扬。
有身份不如谢家的,或者与谢家关系好的,同一阵营的,自然和和气气与谢闻谢丛互相夸奖,花团锦簇气氛融融,连对着被推出来介绍于前的某不知名家中庶子崔俣,神情都相当和安然,一点也不失礼。
当然,他们听到崔俣的身份的一瞬间,会有些讶异,但接下来考虑更多的,大抵是谢家这么捧一个别人家庶子,有什么猫腻?还是这个小庶子有什么本事,入了谢家的眼?
不管哪一样,都非常值得推敲。
至于这不知名家族的庶子身份……把这两点弄明白了,再做计较不迟。
那些与谢家关系微妙的,应对起来就需要谨慎点了。
崔俣还想着不会有人一开始就挑事,总得不显山不露水进了门,才好作妖不是?可他实在低估了世家们的战斗力。
比如正朝这里走来的一队客人。
谢丛看清楚人之后立刻精神就绷了起来:“糟了!他们怎么一块来了!”
崔俣着实不怎么认识人,只看到前面一行人个个衣着不凡,姿态卓然,尤其下巴,大都齐刷刷往上扬着,就知道这些人身份不俗,但具体是谁,他还真不认得:“这些人是谁?”
“郑家李家的!”谢丛凝眉敛目,直接拽住崔俣胳膊往谢闻的方向快跑,“走!咱们去帮哥哥!”
崔俣一听两个姓氏,就知是今日提防大头,也不言语,随着谢丛快步走。
谢闻眼角瞄到他二人过来,也未反对,束手正襟,言笑晏晏的等着客人们过来。
“谢兄!哈哈谢兄!可是知道我来了,亲自过来相候?”说话之人穿一身白袍,眉目俊朗,声如洪钟,整个人从上到下,到步态走姿,到笑容言语,都写满‘自信’二字。
谢丛嘴唇微微翕张:“是郑随。”
崔俣看过资料,对这个名字不要太熟悉,此人大约就是长安地界上被谢家压一头的郑家这一辈嫡长宗子。
“郑兄风姿一如既往卓然,若不亲眼瞧一瞧,岂非损失?”谢闻即点出‘亲眼’两个字,捧了客人,又成功忽略了‘专程相侯’的暗意,毕竟他在这里,是在等每一位贵客,并非郑随一人。
与此同时,郑随身侧不远的李顺也过来了,他身边还带着一个气质斐然,自带贵气的公子。按理说,谢闻在门前接待,是要和李顺也寒暄两句的,可他如今正与郑随说话,抽不开身。
谢丛立刻带崔俣迎上去,拱手施礼:“贵客迎门,不胜欢喜,谢家十九丛,携好友崔俣欢迎诸位。”
李顺眼睛斜了斜:“谢十九?崔俣又是哪个?”
按说世家重仪表,联姻亦重女方德容,小辈长相基本不会太差,可这个李顺,长的是厚唇小眼蒜头鼻,着实难看。他若肯端端正正也就罢了,眼斜嘴歪,看起来真是……惨不忍睹。
不过对方问自己,不好不答,崔俣便站出来,温声答道:“在下义城崔氏,家中行六,如今客居谢家。”
“义城崔氏?不是清河崔氏?”李顺眼角一撇,“那我不认识啊。”
说完他又似笑非笑的看着谢丛:“谢十九,你谢家办宴,有身份资格招待客人的不少吧,我家好歹也上过越王宫宴,你就带这么个东西招待我?”
谢丛登时脸色就变了:“李兄慎言,崔俣乃吾好友!”
李顺冷哼一声,表情十分倨傲。
崔俣却没有不高兴,仍然微微笑着,甚至还冲李顺拱了拱手:“李兄此话不假,谢家办宴,派出来招待的嫡系子弟确实不少。”
李顺冷笑,差点要指着他们鼻子问,为什么招待他的是这种货色,崔俣的下一句话已经来了。
“招待者分三六九等,客人自然也分三六九等,您这样的客人……崔某不才,出身不显本事不多,只好招待您了。”
崔俣笑眯眯,话音也不重,出口的话却比指着鼻子骂厉害多了。
李顺登时涨红了脸,指着谢丛:“你就让这样的人坏你们名声?”
谢丛低眉:“予人尊重者,得人尊重,李兄且静下心来,我家今日诚心待客,稍有不周之处,敬请见谅。”
“好!好哇……”李顺正要发蛮,旁边伸出一只瘦长的手,握住他的胳膊,“谢十九公子说的对,李兄切莫生气。”
这人穿着红底织金团锦暗绣圆领长袍,贵气非常,红唇粉面,眼睛细长,看人时习惯眯着眼睨,此刻他一边拉李顺,一边看着崔俣,满脸都是意味深长,浅浅眸底甚至兴味闪动,好像对崔俣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