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倒是认为他比伏地魔更让我头疼。罗恩,我很不安,也很失落——梅林,我可不需要去考虑伏地魔爱不爱我这个问题。”哈利说话的口气宛如多年前那个为邀请舞伴而烦恼不堪的少年。
话音落,他们同时听到一声熟悉的轻笑,紧随而来俏皮的答语:”对你这么多年念念不忘,说不定真的有爱在里面呢?扭曲了的爱深藏在恨里,哈利,你该荣幸。”
赫敏边说边坐到了罗恩的身边,小夫妻旁若无人地亲吻示意,本已受到刺激的哈利唯有埋头喝闷酒。
“斯内普校长拒绝你的帮助,是吗?”赫敏善解人意地阻止了罗恩更进一步的坏心,温柔地问道。
哈利不自觉地旋转着空了的酒杯,叹气道:”你知道,我并不想借着孩子来跟他亲近,孩子并不是爱情的人质,如果他真的不需要我,我真不懂我还能做什么。”
出乎他意料,他的两位好友在听完这话之后,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
哈利目瞪口呆,他从不知道罗恩与赫敏是这般幸灾乐祸的人。
在他的疑惑中,赫敏从外套中掏出一本八开本、皮革封面的书,搁在酒桌上,哈利瞄了一眼,困惑地皱眉,那书的标题赫然是:妖精的甜梦。
“这是什么?”
“爱情小说,”赫敏笑着解释,”当年在霍格沃兹,女孩子们人人传看,你们可能压根儿没听过这本书吧?”
哈利扯出了苦笑:”难道你要给我补习吗?会不会迟了一点?”
罗恩低笑,赫敏瞟了丈夫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哈利,很重要的一件事,我想斯内普校长也没有看过这本书。”
那个苦行僧一般的男人会读少女们的爱情小说?光是想象就足够让人茫然。三人的脑海里显然同时浮现出这一幕,不由地一阵大笑。
笑声渐弱之后,赫敏清了清嗓子,她开始讲课了:”哈利,你上次来跟我说的那种紫色的花,以及斯内普校长之后的举动,让我大略猜到了那是什么东西。我查了一下,虽然资料有点稀少,但大抵知道这是种魔花,传说,它原本是白色的,后来由于爱情的伤口所流出的血液将它染成了紫色……呃,这都不是重点。正儿八经的资料中,只提到将它的碾碎压出的汁液滴入眼睛,那人就会爱上他所看见的第一个人。当然这有解毒剂,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哈利动了动嘴唇,忍住没插话,他知道赫敏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赫敏又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斯内普校长肯定也知道这种花的用途,他怎么可能无聊到把汁液往自己眼睛里滴?然后,我突然想起我依稀在什么书上看到过同样的紫花,而且,书中描写的用法似乎并不是滴入眼的——我在所有的魔性植物专著里找,没有任何发现,直到灵机一动……”
“你是说这爱情小说里写到了?”哈利难以置信。
赫敏纤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然后指向书中的一段,轻声道:”你看。”
哈利凝神看去,手指的地方,写着如下的话语:
“‘紫色的花,爱之花……你可以用它,来俘获爱人的芳心,只要将它揉碎,碾出它的汁液,滴在爱人的眼中,让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你,他便会爱你,如痴如醉,无怨无悔。’
然而卡罗尔并没有停止哭泣,她对妖精摇头,哽咽着说:‘亲爱的妖精,谢谢你的花。可是我想知道的,是他现在心里有没有我,魔法得到的爱,就如同清晨的朝露。如果他不是从心的深处爱我,我又怎么能像个恶作剧的孩子去捉弄他呢?妖精想了想,说:‘那也简单,你把花给他,让他深深地嗅一嗅。爱之花的美妙,会让他压制不住心头的激情,不管藏在他心里的人是谁,他都会迫不及待地来到那个人身边,向她倾述衷肠,向她宣告爱意,爱情越深,他的渴望越急切,若他的爱炽热如烈日,深沉如海洋,他会下一刻就拥抱他的新娘。’”
哈利看看书,那几行字在他眼中神秘地令人敬畏,他再看向他那两个最好的朋友,两人的眼中都有笑意。
“……这似乎不是真的。”最终,他挠了挠头,惶惑地道。
“我倒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赫敏笑道,”斯内普校长正是知道这种花的另一种用途,错误地认为没有威胁,这才不自觉地闻了这花。”
“但是……”哈利只觉得自己的疑心病似乎被西弗勒斯传染地愈发严重,”为什么它的用途只在这本……呃,不怎么正式的书里出现?”
“我想是因为,爱之花本来就很少很少,而且,从书里下面的故事可以看出来,它的香气,只对那些埋藏爱意的人有效,如果并无所爱,或者已经示爱了,那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赫敏合上书,”所以,不看爱情小说的人,会对它的危险一无所知,也很正常。”
罗恩再也按捺不住地大笑起来,他重重地亲了亲赫敏的脸颊,称赞道:”我的妻子果然博学多才,哈利,你的称赞呢?”
哈利瞪着他们,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半天之后,他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们的意思是他爱我?”
“哈利……我恐怕斯内普校长是深深地爱着你……”
罗恩嗤笑,他将酒杯撞上哈利的空杯,嘲弄道:”我终于见识到一个比我迟钝懵懂的人了,哈利,你让我找到了平衡。”
试图辩解,哈利到底还是识相地闭上了嘴,顿了一顿,他才笑道:”真是怪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轻而易举就接受了……尤其是你,罗恩,你的正常反应难道不应该是难以置信之后坚决反对,然后再跟我一刀两断吗?”
三人再次大笑起来。
“哈利,”赫敏轻轻地握住哈利搁在桌上的手,柔声道,”也许你自己并没有察觉,但即便是在霍格沃兹时代,斯内普校长也常常看着你。”
哈利瞪大了眼睛,赫敏的话让世界仿佛倏然倾斜了三十度。
“六年级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哈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少,只是当时没有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后来,我告诉了罗恩,你所说的反应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已经表演过了,可惜观众只有我一个。”赫敏边数落边抿嘴而笑。
罗恩耸肩,用酒杯掩饰住了尴尬,讪讪道:”既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居然还是发展了起来,这大概也是命中注定的吧。别说我反对,我看就是全巫师界都反对也没有用。”
哈利轻笑,无言地赞同罗恩的判断。他有些醉了,所有的灰心丧气与挫败难堪都随酒意而流去,他只想赶紧见到西弗勒斯,见到他,抱抱他,如果那个男人一辈子都无法习惯情话,他不介意余生里用爱语来”折磨”他,谁说这不是对付毒舌最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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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从铅灰色的天空飘下,雨势不大,却朦胧了周遭,置身于雨丝中看去,一切似乎摇摇欲坠。
哈利站在翻到巷中,心急如焚,不安的袭击一波比一波强烈,像铺天盖地的海啸,卷裹着吞天没地的气势,把他的冷静彻底摧毁。
回到学校,他在地窖与办公室都没有找到西弗勒斯的人,阿不思的画像告诉他,西弗勒斯去了翻到巷买东西——那得讯那一刻起,寒意便从心底蔓延开。
举目之处没有西弗勒斯的身影,哈利深吸口气,取出魔杖,轻轻一挥,魔杖的顶端飘出无数的火花,星星点点,升腾到半空,烟火般散开去,乍然间像突然有了生命,变作一只只的萤火虫,飞向翻到巷内的四面八方。
哈利等了一会,很快便得知了西弗勒斯的下落,他疾跑着,却在昏暗角落的景象落入眼中完全静止。
西弗勒斯侧身靠墙半坐,他蜷着腿,一只手胡乱地在墙上摸索,在寻找可靠的支撑点,他的下身刚刚离地半分,却在无意抬头中发现了怔愣的哈利,而再次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跌猛然惊醒了失神的哈利,他冲了过去,扶住西弗勒斯,带着他慢慢起身。
不需要提问,即使光线阴暗,雨雾迷蒙,哈利还是能从西弗勒斯不自觉的掩饰动作中发现他的腹部左侧受了伤,他试图检查,却被西弗勒斯制止了。
“回学校去,哈利”西弗勒斯的声音沉稳如常,这让哈利安心不少,兴许并不是什么重伤,大概刚才的无力起身只是怀孕所消耗的魔力所致。
哈利只能心存这样的侥幸,他无法设想,若西弗勒斯伤重难愈,他该怎么办?
将西弗勒斯带回学校,哈利急匆匆找来庞弗雷夫人,当她也风驰电掣地来到地窖给床上苍白而沉默的校长检查过后,脸色凝重而悲伤。
哈利忐忑惊慌地呆在一边,看着那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肯轻率地打破这死寂。
是西弗勒斯先开的口,他的声音让哈利联想起数年前在冥想盆中他与邓布利多那场绝望的对话:”果然没错,是吧?”
庞弗雷夫人的嗓子像是哽住了一般,她不得不咳了几声,才回答道:”是的,西弗勒斯。我们必须尽快联系……那位父亲。这是他的保护咒语,是吗?”
西弗勒斯点点头,他看向哈利,只有一眼,便迅速地转移了视线。
哈利茫然地注视着扭头不语的西弗勒斯,不得不求助地看向庞弗雷夫人。不需要言语,仅仅是这两人之间的动作,庞弗雷夫人便对一切了然于心。
“哈利,”庞弗雷夫人的语气温柔而果断,”你必须解开你下的保胎咒语。它已经被剧毒感染了,非但不会发育成一个完整的孩子,还会大量消耗西弗勒斯的魔力,而最终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