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痛,不代表爱你的人关心你的人也要跟着你一起痛,所以他还是能笑得出来,就算只是给别人看着聊以安慰,也足够了。
妈妈说他的心脏要开刀,说里面出了点小问题,好好接受治疗就没事。可是他不傻,如果不是大病,国内的医疗条件完全足够,出国就出国吧,他想,也许半年前,根本不应该放弃导师给的直博机会,继续读书,在英国呆够了再回来,而不是因为一个人的婚礼一头热的凌晨飞回国内,最后丢了人,失了心 非要摔惨了才知道后悔。
他心脏有疾,医生可以帮他治,但看不见的伤口,谁能治好?
像是被堵住的血管突然疏通了一般,顾醒辰的车终于跟着车流下了高速,他踩足了油门,变道,加速,像是在和时间赛跑,然而时间根本不等人,现在已经是12:40,看着电子地图上预估的行驶时间,心凉了半截。
赶不上的,这回老天没有帮他。他想着以前闹矛盾时,omega总是愿意给他机会解释,他涵养高,即使自己说的内容十分让人生气,他还是能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等他说完才发表意见,生气和愤怒表现得很直接,新婚第一天omega就和他吵了一架,因为没吃上早饭,alpha不算好脾气,如果不是对方体弱,他就敢跟他吵起来,小少爷大概是被宠惯了,有脾气从不遮着掩着,也不为难别人,就自己生闷气,不说话冷暴力,但一般都不会超过24小时,顾醒辰是愿意哄他的,从最开始刻意的包容到最好发自内心的心疼,转变的过程非常微妙,等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大概真的对这个朝夕相处的人有点上心。陈醉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顾醒辰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大心思,简单到做一道日常的饭菜,简单到帮他按摩抽筋的小腿,这种责任义务内的小事却总能得到小少爷不遗余力的夸赞,好似他真的做了什么感天动地的事,他偶尔心虚,但心里却暗暗自得。即使犯过错,稍微施点苦r_ou_计,那人就会立即心软,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但这次,他把机会耗光了。
陈醉说恨他的时候,眼里的恨意是真真切切的。爱的时候有多纵容 恨的时候就有所多严苛,严苛到一面都不愿多见 一句话都不愿多说,说走就走,连离别都是他人代传,戒指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转动右手无名指上的两枚素面戒指,它们紧紧挨在一起,像是在讽刺什么。磨砂得完美的曲面反s_h_è 了阳光,抽离的思绪被眼前亮眼的光芒拉回,等他将注意力移回路面时,一辆转弯的大卡车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人在突发的变故面前有自救的意识,他猛打了方向盘,避开与那辆超速逆行的大卡车正面的撞击,却因为制动过猛车胎打滑,整辆跑车急速撞向了高架桥边缘的护栏。
车身冲出去半截,半悬在高架上,将掉不掉。
“各位乘客请注意,XS1197飞往瑞士的航班现在已经开始登机,请您携带好相关证件前往三号登机口。”
机场的广播做出提示,陈酿不舍地抱了抱弟弟,又叮嘱了几句,珺珺还小,她这个做妈妈的走不开,不然肯定也要跟去瑞士的。
“姐姐,你别哭呀”小少爷抹去姐姐眼角悬着的泪花,没心没肺的打趣:“又不是生离死别。”
这话立刚出口立即被大哥瞪回去了:“嘴上没把门,什么生离死别,我只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后必须给我好了回来接班,我要放个大长假。”
“放假的话,顺便把婚结了吧哈哈”陈醉接道。
陈酌并不回避这个问题,搂着肖萧深以为然:“是时候了。”
肖萧道:“那得看你要不要给你哥哥这个机会了,我反正可以等。”
“我等不了了”陈酌道:“所以小酒你争气点,把病养好,就当为哥哥的幸福着想,可以吗?”
“嗯,那我真是任重道远。”陈醉道:“我会加油的。”
“时间太紧,私人飞机安排不上,我和机组的乘务员说过情况了,如果在飞机上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医生说你的情况只是暂时稳定,不能掉以轻心,”
“下了飞机,就会有医院的人来接你,你必须马上住院,为手术做准备。不能任x_ing。”
“哎呀哥,你比妈妈还啰嗦。”小少爷说。
“那不啰嗦了,你现在的任务是治好病,国内的那一堆破事哥哥会处理好,动过你的人哥哥不会让他们好过的。还有你不想提不想见的那个人,哥哥不会让他去s_ao扰你。”
不想提不想见,到了登机口,他还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机场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好在那个人并没有出现,他告诉自己,是应该放下了,再扭捏下去,就不像他了,然而食指还是下意识的去摸无名指上的戒指,是空的,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这才想起自己把它摘了,到底有些怅然。
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来电显示,心里不可能没有波动,接还是不接,犹豫也只是两秒的时间。
顾醒辰忍着腿部的剧痛 以一种怪异滑稽的姿势侧躺在桌椅上,撞车的瞬间,安全气囊救了他一命,他的上半身没有受伤,下半身却是撕裂般的剧痛,他勉强弄清自己的情况 不算太惨 就是双腿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了 绞着疼,车厢里都是血腥味,大概也流血了,他本来是坐着的,为了捞掉到车底的手机,硬生生把身体扭成了这个怪异的姿势,而在外人看来,这辆半悬在桥外的豪车,经不起任何动弹 因为它随时可能因为失去平衡而掉落高架,落个车毁人亡的下场。
Alpha没想那么多,他在车底一阵摸索,终于从凹槽里捞到手机,他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把摔到裂屏的手机拍了拍,屏幕闪烁了几下勉强恢复了运行,他使劲咬住嘴唇迫使自己保持清醒,颤抖着手拨出了那个铭记于心的号码,他是不指望能打通的,但人在绝境中总是怀着点不真切的希翼,他赶不到机场了,因此妄图用一通电话留住人。
拨通的瞬间他忘记了身上的剧痛。
至少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有“已关机”的提示。
铃声还在响,肖萧出声提醒,陈醉这才处理了这通电话,他划了挂断键,干脆利索的关了机,像是终于逃开了什么,轻松的笑笑,与哥哥姐姐好友挥手道别,与父母一道检票,登机。
他最终选择放过自己。
手机被掐断了电源,再发不出一丝声响。
将近一分钟的等待,每一秒他都在祈求小酒接起电话,每一秒都带给他希望,每一秒又将他推入深渊,最终,等来了冷冰冰的挂断声,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再试着拨出去,这回不再凌迟,电话那头干脆利落的告知他关机。
在拨出两个电话后,手机也终于弃他而去,彻底死机报废。
他换了个稍微舒服姿势继续躺着,全身的力气消失,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崩溃,所有的侥幸用光,alpha捂着脸忽然哭了出来,眼泪打s-hi了那两枚紧紧相依的戒指。
第64章 “再敢不听话腿也给你打断!”
一路都非常顺利,下飞机时,瑞士已经入夜,恭候已久的年轻管家站在关口微笑地挥了挥手。
陈父把集团交给大儿子打理后就带着陈母来瑞士定居,在苏黎世买了一栋依山傍水的独立别墅,雇了个管家和三个佣人,和妻子在这过起了老年蜜月。
管家是瑞士当地人,金发碧眼,五官立体,他上前一步,一手放于腹部,微微弯腰伸出右手与omega相握,出口是流利的中文:“欢迎您,我的小王子。”
陈醉在英国念书时,贴面礼亲吻这样的礼节x_ing举动不是没有做过,但可从来没有人拉着他的手还喊一句小王子。这实在令人不知所措。
他回头看了看父亲,陈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介绍道:“这是Ellison,是家中最得力的助手。”
Ellison道:“得到先生的称赞是我的荣幸。”他轻轻抬起陈少爷的手,鼻尖轻触手背,笑得非常迷人:“是位美丽的omega。”
“谢谢”陈醉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这位年轻的管家能轻而易举的靠嗅觉判断出他是O——即使他喷了足量的掩饰香氛。
Ellison安排好了车,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在瑞士的家,三个佣人备好了热腾腾的晚餐,品类繁多,n_ai酪蛋糕,海鲜意面,还有几道中式烧菜。
管家摸不准新来的小少爷的胃口,于是让厨师每样都做了一点,他站在一旁观察,留意他碰过哪些食物,以期尽快摸清陈少爷在食物上的偏好。
Omega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身体疲累,并没有多少食欲,但又不想让父母担心,还是挑了一块覆盆子n_ai酪蛋糕,勉强咬了两口,在管家快要在脑子里记下“偏爱甜食”时,小少爷忽然咳了起来,只不过两下,一张脸就全白了。陈爸爸当即从椅子上蹿起,替儿子拍背顺气,然而并没有多少用处,陈醉手抖到连蛋糕都拿不稳,咳到最后就变成了干呕,接过纸巾擦了才发现那上面染了一小块血迹。
来瑞士的当晚,Omega被紧急送去了医院,原先联系好的专家组连夜开了会诊。
“啊嘶!”顾醒辰险些从床上蹦起来:“疼!”
医生扶扶眼镜,手继续在他腿上有技巧的按揉:“疼就对了,要是真的一点都不疼,你这双腿就废了”
顾醒辰出了个惊险的车祸,但好在x_ing命无忧 ,只是双腿被卡在车里,废了救援人员好一番功夫才把他救出来送进医院。彼时因为失血过多意识混沌,他并不清楚自己双腿的惨状,也不知道自己母亲在看见他那双被绞得血r_ou_模糊的双腿时险些当场昏厥。
此刻双腿缠着纱布,被器械固定着,除了有些酸麻外,顾醒辰并没有多少自己险些落下残疾的觉悟。
“现在什么时候了?”Alpha忽然问到,他醒过来时已经在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