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抵达餐厅门口,严谨解了安全带,一条腿迈下车。明知言看看时间,不到六点。一顿饭用不了多久时间,如果他们聊得愉快,饭后想着逛逛街,时间也是绰绰有余,便说道:“吃完饭我来接你。”
严谨车门刚关上,还没来得及答话,明知言方向盘一打,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明知言到饭店时,天成校长赵建东还未到。赵建东约了六点半见面,没什么要紧的事,只说闲来无事,联络联络感情,请明知言吃顿饭。
赵建东特意提前十来分钟到场,想着先点了菜候着,一进包厢,却见明知言端茶品着,看到自己进门,起身微微点头打了声招呼,“赵校长,您好。”
“哎呀,知言,怎么来这么早。”赵建东赶忙上前,伸着胳膊来握手。
赵建东五十多岁,和自己父亲一般大,两人除了都是一校之长,也没有什么共通点,不知道突然约自己来到底是有什么打算。明知言为赵建东倒上茶,以长辈之礼相待,一表尊重,再者,为了给两人的关系拉起一道隔阂。
“我以前经常听你爷爷提起你,说你少年老成,接手学校一定能办得风声水起。赵叔以前不信,今儿见了你,果然是一表非凡呐。”赵建东两张嘴皮飞得溜,大段大段的恭维话不停歇得往出冒。
明知言谦和的颔首,“赵校长,您过誉了,我任职时短,没什么经验。”
赵建东套了会儿近乎,没什么成效,便招手唤服务员进来,“你看,赵叔见你一开心都忘了点菜,来看看你喜欢吃点什么?”
“我随意,按您的口味来就好。”明知言又帮两人倒满了茶。
赵建东张着嘴,笑声枯燥乏味,哗啦啦地翻着菜单,点了十多个菜,又要了一瓶白酒。
“赵校长,我今天开车来的,怕是陪不了酒。”明知言歉然一笑。
“少喝点嘛,没事儿。”赵建东举着小酒壶就要往明知言杯子里倒。
明知言挡了一下他的手,从他手中接过酒壶,起身帮赵建东斟满,又端起自己的茶杯,低举着碰了碰酒杯的杯壁,“晚辈以茶代酒,请您见谅。”
赵建东也不好说什么了,单调的笑声再次响起,“来来来,吃菜。”
明知言等着赵建东动了筷子,自己才挟了点凉菜,安静地吃着,赵建东不开口,他便什么也不说。
赵建东先受不住了这种沉默,干笑两声,吧唧着嘴,咽了菜,说道:“知言呀,这X城也就咱们三所私立中学,论名声,光明稳坐第一,我们天成甘居第二,唐亚没什么实力和咱们竞争。”
明知言放下筷子,却依然不接话,静静等着下文。
赵建东演到现在都是唱着独角戏,他意识到今天大概不会有什么收成,但也没办法,事儿还得先挑个头儿,以后再谈也方便。
“生源本来就逐年下降,现在又有几所公立中学起来了,竞争就更激烈了,光明收益也没什么涨幅了吧。”
“还好,不亏。”
赵建东的眼睛在他脸上探寻,明知言年纪轻轻,却端得稳,但身上更多的是书生的清冷,而非商人的圆滑,这话不假,可也说明光明净利率确实没有了前些年飞涨的势头。他觉得或许合作是有希望的,毕竟私立中学不比公立,盈利是维持学校的生存之道。
赵建东压低声音,道:“知言,你看,唐亚现在下滑的很厉害了,倒不如我们联手抢占了这部分生源?”
明知言端起茶杯,向赵建东示意,喝了一口,浅笑道:“赵校长,经营我还不是很懂,目前能做的也只有为我校的学生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罢了。再说,学生们愿意选择哪所学校也不是我们可控的。”
“你这孩子……”
明知言打断了他的话,“要是没什么事,我可能得先走了,还有朋友在等。”
赵建东觉得点到为止就算了,点点头,“是嘛,那今天我们先聊到这儿,往后有时间了再好好叙叙。”
赵建东起身将明知言送到门口,吊着笑脸一直等人走远了,这才轻嗤一声,“糖罐里泡大的小公子。”
明知言打电话给严谨,电话却一直占线,开车到了餐厅门前,见他蹲在台阶上抱着个手机通话。
严谨和姑娘见面,客套话说了几句后姑娘对他挺满意的。人长得不错,工作也好,就是年龄小点,她怕未来会产生问题。严谨一看人家嫌自己小,心说年纪小也有好处啊,便开口说起来没个停。
杨老师从姑娘那儿听了情况,气得打电话来骂,“你说说你,没羞没臊的,第一次见面跟人家讲什么身强力壮能生养,你夸自己什么不行你说这个?”
严谨还不服气,小声说:“结婚不就是要生孩子,我年纪轻,那个本来就……”
杨老师老脸一红,打断他,“行了!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听你讲这些能好意思吗?知道人怎么说你吗?说你不正经,以后靠不住!”
严谨觉得挺委屈,嘟哝道:“我又没经验,哪儿知道结婚要谈什么。”
杨老师愁得呀,“回家问你妈!”
严谨也不高兴了,气哼哼地回了一嘴,“没有!”说完就挂断电话。
他蹲着没起身,埋头顺了顺气,直起身回头就看见明知言站在身后,他沉着的脸色恢复了些温暖,“师兄你来了。”
明知言神色淡然,轻声说:“来了有一会儿了。”
严谨舔舔发干的嘴唇,不自然地笑笑,“都听到了?”
明知言点点头,这次却没想探个究竟,他总觉得严谨情绪和过往不大一样,不是像回忆父亲时那样失落,他眼神里毫无生气,看起来很冷漠。
“走吧。”明知言拉着他的胳膊,严谨便跟着他的脚步前进。
上了车,隔绝了外界的吵杂,密闭空间散着淡淡香气,轻柔的钢琴曲缓缓奏着,严谨情绪渐渐平复了,抠着安全带,吐槽道:“女孩儿真麻烦。”
明知言偏头看了一眼,他撅着嘴,眼睑低垂。是啊,女孩子有什么好,白白受了一顿委屈,招人心疼。
明知言淡淡道:“结婚没什么好的,不如一个人自在。”
严谨看他目光平视,专注开车,好像刚刚的话不是出自他口一般。真会说风凉话,他小声回怼:“不好你怎么也相?”
明知言自打上次见过郑媛后再也没和人联系过,他不提自己都不记得还相过亲。
“是家里安排的,我没什么兴趣。”
严谨酸道:“得了吧,我还想着给我们严家传宗接代呢,你这么大份儿遗产还不要人继承?”
明知言不太明白,他怎么就老是跟生育过不去,“你结婚就为了生孩子?”
“有孩子多好,普通人又不能载入史册,活一辈子,最后也就子孙记得你。”严谨顿了顿又说道:“而且,结了婚有人陪,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明知言胸腔中强烈地跳动着,他看着严谨,目光波澜,闪着明亮。如果你只想要这些,陪着你,一辈子,不会忘掉你,那我都能做到。
“我……”
明知言满腔的冲动急于疏解,却被严谨的电话铃声打断。
“喂。”
“老师,我是尹亚。”
尹亚的声音平静,这孩子平常也是毫无波澜的样子,透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她不是很合群,独来独往,但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的模样并未让人觉得她是被冷落的那个,更像是一个不愿陪小孩子玩的大人。
“怎么了?”难得接到她的电话,严谨猜不出她的意图。
尹亚课余时间也不会和老师接触,只有在对学习有疑惑时才来交流,比起指点迷津,严谨觉着和她交谈更像是业务交流,纯粹的工作关系,好像没有什么师生情。
尹亚道:“张雪林和几个外校的进了酒吧,西德巷的天阙,您还是来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留言我还以为小天使来催更,瑟瑟发抖哈哈哈,
第18章 第 18 章
“你也在酒吧?”
尹亚答:“我在酒吧对面的便利店。”
“你这么晚在那里干什么?”
“打工。”
前有未成年人出入酒吧,后有童工,自己的学生怎么个个都不省心。严谨让明知言开去西德巷,电话也没挂断,“你父母知道你在打工吗?”
尹亚深吸一口气,班导上课不正经就算了,下课了还这么缠人,真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亲戚家的店,赚点生活费,也为了研究。”
严谨原本满心的担心,听到后半句被勾起了好奇心,“研究?研究什么。”
尹亚从小对心理学感兴趣,今年搞了个课题——开始观察人,试图分析人物行为与心理。便利店人来人往,各类人都会进出,是观察的最好场所,每周的周五到周天她都会抽出时间来小叔家的便利店打工。
今天正巧碰见张雪林和外校的几个男生女生进了店。其中一个男孩举止亲昵,但张雪林似是躲避,尹亚开始以为她是见到了熟人所以这样。但即便走到货架深处,从监控中来看,男生游走在身体的手仍旧让她觉得不适。一行人结了账就便向街对面的酒吧去了,尹亚隔着自动门看了一会儿,不太放心,便联系了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