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捻须颔首,道:“如此看来,那唐逸风确已遇害。既然包裹已遭变卖,那桌上此物是何来历?”
“禀大人,此物另有其主。乃是另外一个名叫‘张延’之人所有。此人在本月初一之时登簿入宿,又于近日失踪,遗下包袱。”
“嗯。”包拯看向公孙策,“公孙先生,你看会否除了那唐逸风、唐文风父子兄弟三人之外,尚还有其他天书教位高者入了开封?”
公孙策思量片刻,便道:“学生亦如大人所想。如此一来,嫌者又多一人。而且……”他抬头看了看白玉堂,“如此推想之下,即便白义士找到那奇香线索,亦不能证明唐文逸并无杀人嫌疑。”
展昭握紧手中巨阙:“看来此迷只有逮捕唐文风,方能得解。”抬头,看向内院客房处。
白玉堂瞬懂他所想,连忙抢出挡他身前。
“你要做甚?”
“白兄,请让开。”
“不。”
眉皱脸沉,展昭不愿再次与他冲突,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将事情问过明白。
“即便有你所言证词,但那唐文逸仍是最大嫌疑。溪边紫丝、薄剑随身、更多次碰巧出现。白兄,你可曾想过,或许唐文风此人本就并不存在,一切皆是唐文逸为蒙我等视听而故布疑阵。”
白玉堂亦非鲁钝之徒,展昭所言之事他早已一一想过,只是唐文逸与他相交虽短,情谊却深,他怎也不愿去信那唐文逸便是杀人凶徒。
展昭绕开而行,不再与他争言,迈步要往唐文逸所居客房。
突然,王朝抱着受伤肩膀冲入门来,展昭连忙伸手扶住他,急问道:“发生何时?”
王朝浑身染血,看来伤得不轻,他咬着牙忍痛说道:“唐文风突然出现,盗走玉鼠……打伤我等弟兄……”
“他人在何处?”
白色身影未待他问完,已如旋风一般席卷而出。
“慢着!”展昭将王朝交予公孙策,随即追了出去。
***
开封府内此时犹如当日齐府,衙差尸身横七竖八倒卧地上,血水如沼。
白玉堂寻迹追到院后,听到刀剑交击之声自不远处传来。
再行前去,果然看到赵虎拼尽全力与一紫堇身影搏斗,而马汉已倒卧一旁不知生死。
“唐文风!”
画影出鞘,似天虹划破长空,格开正要割切赵虎咽喉的夺命剑。
剑形不顿,立攻出数招,直取唐文风全身要害。
“叮叮叮叮叮叮叮!!”
白玉堂知一击不中恐下番再难将其打败,这一出手,就已使出平生绝学,舍去平素之巧灵,其狠辣刚劲求的是击杀对手。唐文风纵是厉害,一时间亦只有挡架之力。
此时展昭赶到,见二人已交起手来,虽此刻看来是白玉堂领了上风,但强弩若末,定要落败。
果然,十招即过,白玉堂压势已尽,唐文风手中薄剑趁他收势不住之机割他面门。白玉堂剑在攻中,怎回得过来防备,眼见头身要离。
“叮!”巨阙横空,险险挡下此着。
划出一剑逼开唐文风,展昭伸手扶住几已力竭的白玉堂。
“白玉堂!”
咽喉伤口哪里抵得住他这一折腾,早已崩裂出血,濡浸绷带湿了一身白衣前襟。
展昭只想问他,到底有哪一件白衣,穿在他白玉堂身上而不曾染血?
“废话少说。”白玉堂咬牙,伤口痛楚反而激发他无穷斗志,狠狠瞪着那唐文风,“猫儿,你放开我。”
展昭怎可由他送死,死命揣着他的肩膀不肯轻放。
“嗡——”
薄剑长啸,直取二人。
展昭巨阙横挡,勉强架开夺命一招,不料唐文风在薄剑上注了内力,这一挡,顿震裂他右手虎口未愈之伤,巨阙几乎脱手飞去。
乘势而上,眼见薄剑要破展昭咽喉。
千钧一发,白玉堂失声唤道:“住手!!唐兄!!”
薄剑,停住了。
仅距展昭咽喉发丝之间。
唐文风狰狞的面容,突然缓缓平顺下来,只有冰冷的眼睛,亦逐渐漫上了人类的温暖。
微笑,一如往昔的文儒。
仿佛现下并非战场,而是那个与白玉堂初遇的后巷小街。
“白兄,你终是知道了……”
唐文风愧疚地笑看着濡湿了一身鲜血的二人。
“大哥说,如果杀了展昭,便可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一时心动,注成大错……”薄剑轻轻撤下,丢在地上。
展昭险死还生,手中巨阙翻指唐文风,防他再度犯难。
唐文风竟全然不理,只凝视着白玉堂,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白玉堂苦笑,眼中并无怨意:“你身上这件堇袍,衣摆的损痕尚未来得及缝补。”
“啊,原来如此。”
唐文风不禁失笑,转头看向展昭:“展南侠,家兄生性残暴,若不施以重枷,恐怕连唐某亦制他不住。”说罢,伸出两手任他落锁。
他的话虽些莫名其妙,但展昭不敢怠慢,立令衙差过来落了重枷镣锁。
***
包拯闻得已擒获凶徒,立即升堂问案。
三班衙役站立两侧,张龙赵虎伺候一旁,公孙策铺设文书,一声“升堂!”,堂下立喝堂威,声震奸邪,威慑狞恶。
只闻惊堂木击案,包拯喝道:“带人犯唐文风!”
张龙提声宣下:“带人犯!唐文风!”
“威——武——”
堂威声中,展昭领唐文风上得堂来。
那唐文风身披重枷,可神色从容,仿佛来的不是开封府堂而是游览圣景一般。
“堂下可是唐文风?”
“亦是,亦不是。”
“那你到底是谁?”
唐文逸轻轻一笑,道:“人有正邪二心,若合,则生矛盾,若分,则生二人。唐文风是我,唐文逸亦是我,身为同一,心分正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