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歌正在校园上空盘旋,姜行挣扎着不让那首“我的未来不是梦”给带走,一直让自己凝神静气心无旁骛。
然而从站台到教室不过两三个拐弯,他哼出来的调子却已是百转千回,傅乘风已经不能忍了。广播里的每日一歌好歹结束了,姜行飞快地掏出手机把自己那个嘎嘎嗓音录了下来,总算松了口气,“我太蠢了,早该录下来的,差点儿就被带跑调了。”
傅乘风幽幽地想,你没进学校就跑没边儿了。
穿过地下车库,就能到他们教室了,这时那刚刚结束“记歌”使命的手机又嘎嘎响了起来,姜行一看,裴胤礼!
“你在哪儿呢,我在你们教室外面没看到你啊!你们老师都进教室了。”电话那边传来裴胤礼的大嗓门。
姜行刚想乐呵呵说一句“我这就到了”,结果裴胤礼先嚷嚷开了,“我哥忒烦,最近闲出鸟了,周末非关着我不让我出来,你又不让我告诉他,你骨折了,我只好今天偷偷溜出来了,你们学校那胸卡真是有够丑的……”
姜行顿时想起来借钱的借口,脸都绿了,手中一个哆嗦,差点没把手机摔了,他连忙抓好,一手抓住了傅乘风的手臂,拼命地使眼色,“诶,我和老师在谈话,一时半会不回教室,你别等了,先回学校吧!”
“没事,不急,我得看看你伤怎么样了,不然老放不下心的!”
“……行吧,那你别呆我教室外面了,比较冷,隔壁有个空教室,你先到那儿呆着吧。”
姜行又是愧疚又是心慌地挂断了,有些无措地看着傅乘风,“咋办呀……”
“怎么了?”傅乘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撒谎了……”
……
十分钟之后,傅乘风木着脸给匹诺曹·姜缠绷带,姜行在那儿声情并茂地:“好疼好疼你轻点……”傅乘风横了他一眼。
假模假样地把胳膊吊了起来,姜行一脸心虚地走到了那个空教室,站门口敲了敲门。
裴胤礼等得十分不耐,好不容易把人等来了,抬头一看,姜行手臂衣服里裹着绷带,衣服外面又被吊着,整个人顿时心疼了,连忙跑过去,“你看你还不让我说呢,马上就元旦假吧,你怎么瞒得过去?!”
姜行心说瞒住你就够了。
“你怎么搞的,怎么摔了右手?”
姜行随便挑的手,只想把这家伙尽早打发了,脑子里正想着理由,裴胤礼这烂嘴又说,“这洗澡扶鸟的怎么办的,该不会让你同学代劳的吧?”这比姜行矮一个头的小鬼说着还皱起了眉,一副老成的样子。
老子还有左手!姜行头皮都炸了,傅乘风没进教室,就在门外呆着,肯定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他扯了扯嘴,“瞎说什么呢你!”
裴胤礼正走到门口,和望进来的傅乘风打了个对视,随后目光就移到姜行手臂上,看着那绑带怎么都觉得古怪,他皱着眉,“奇怪了,这绷带包得……你该不会随便包了个来糊弄我的吧?”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姜行冷汗下来,连忙干笑,目光往傅乘风瞥去,“怎么可能,不信你问我同学。”
他这烫手山芋丢得猝不及防,但淡定的傅乘风接得稳稳的,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裴胤礼虽然对他俩的眉来眼去感到不太爽,但还是跑到傅乘风面前,虽然仰着头,但气势不小,“姜行怎么骨折的,麻烦你给我说说,问这小子难有实话,他不会是被谁打了吧?”
是被打了,不过那些伤早好了。
姜行反被成为“这小子”,心里把这小鬼砍了千八百次,紧张地看过去。
傅乘风这辈子说的谎话都没姜行这一天说的多,当时就愣住了,不过他的脑子也不止在学习上灵光,随即反应过来编了个理由,淡定地将谎话圆了。
姜行松了口气。
裴胤礼知道姜行是关系户进的重点班,担心他因为这事容易和同学起摩擦,一听也是松了口气,转身拿了个保温盒过来,“这是我让我家阿姨熬的骨头汤,你尝尝,她送得有些晚了,没来得及给你饭点送过来,吃不下你留着晚上……”
“傅神!”教室外一道惊喜的声音炸开了这一教室的温馨,这不长眼的接着就说了,“你俩在这儿啊,物理老师正让我去老班那里问你们去了哪儿了,上课都十来分钟了,你俩怎么还不回去?”
陆符梓看着教室还有人,一脸好奇地走进来,姜行心道不好,果然他就开口问了,“你手上怎么突然绑绷带了啊?你手断了?”
裴胤礼个子不高,耳朵挺尖,脑子又灵光,一听脸瞬间就y-in了,咬牙切齿地问:“什么叫突然?”
“……”
东窗事发于事无补,姜行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孩把保温盒往地上一摔,气急败坏地嚷嚷了一句“算我蠢!白费好心!”,而后拔腿跑了。
姜行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35
姜行最初怕裴胤礼发现真相后找他父母打小报告,现在是怕已经发现了真相的他生气。他自知理亏,几次打电话求和,但裴胤礼全是“我不听我不听”、“再也不信你的鬼话”的态度,其实姜行也没想解释,他真不能讲实话,他要是和裴胤礼说了自己住到同学家了,所以要借钱买车买洗衣机,裴胤礼能不报告他爸妈么?
小屁孩的单方面冷战一直延续到寒假,姜行废了好一番心思才把他哄笑了,那是后话了。
那天把裴胤礼气跑后,姜行也是愧疚,整一天都是蔫儿的,晚上回去后把那盒骨头汤和傅齐刚一人一半分了,傅乘风一口没吃。
两天后午休过后的每日一歌,他才睡醒,闭着眼睛在班长的号召之下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靠在傅乘风身上哼唧唧,“能不能换首好听一点啊……”
他嘟囔着,却是顿时清醒了,翻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了那首录下来的歌。等广播里的歌结束后,就去前面找了叶子宣,叶子宣还趴桌上补觉,一阵嘎嘎的哼哼声从耳边响起,顿时让他全身上下过了一遍电流,神清气爽,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在他耳边举着手机的姜行。
“你帮我听听这什么歌。”
“……听不出。”
“你再听听。”
“老师来了。”
姜行s_ao扰叶子宣两个课间,后者的耳朵遭受无数次暴击,他差点给姜行跪了,“我真没听过这个,这么不成调子的歌也少见呐,不会是你自己作曲的吧?”
“……”
姜行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要百度下歌词都十有八九能找出来,可惜这蠢货根本没记住歌词。
傅乘风看他脑壳磕在桌子,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就那么喜欢那首歌?”
姜行,“一开始喜欢得很,现在不知道了,好像就想知道是什么歌,不然这心里梗得慌……叶子宣不是说他如果去参加听歌识曲比赛肯定拿第一么……”
傅乘风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他看了会书,终究还是开口,“会不会是走调了?”
“啊?”姜行一下子从桌上抬起头,随即又砸了下去,“那更没法了,我现在都不记得它到底怎么唱的了……谁知道原调是啥样儿啊……”
傅乘风不说话了。
接下来是个大课间,不出cao,得打扫教室,没值日任务的则自由活动,姜行正和晚上的作业奋斗着。
傅乘风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桌子上姜行那块偷跑来的橡皮,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最终他站起了身。
姜行立刻抬起头,“去厕所吗,我也去!”
“……不。你等一下。”说罢很快地出了教室。
叶子宣正在扫教室外的苗圃外缘,傅乘风走过去说:“……能给我认首歌么?”
叶子宣本来还在想怎么一个一个找我听歌,然后反应过来,这次找他的可不是别人,而是“搭理你是客气,主动找你是奇迹”的傅神呐,他顿时受宠若惊了。
“好好好,没问题。”
傅乘风沉默了几秒,然后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垂下去,随后他声音一沉,一段节奏明快的小调便出了口,词曲通通清晰分明,而叶子宣却不只是受宠若惊,完全是风中凌乱了,他何德何能能让傅神对自己唱歌啊……
“……没听过?”
“不是不是”,叶子宣连忙回过神来,“这歌上个月才出的……”
……
傅乘风回到教室,姜行问,“你干嘛去了?“
“那首歌是于镜中的《璀璨》。”
姜行先是一愣,随后嘴巴笑咧咧到耳朵边,恨不得扑上去亲傅乘风几口,“你怎么知道的?”
“问叶子宣的。”
“嘿!不够意思,我问他他就不说!”姜行把笔一放目光往四下搜寻一番,立即气哼哼地跑出了教室。
再回来时,他整个人都像是在放着光,这会真的是直接扑上去了,傅乘风给他抱了个满怀,有些不自在地挣了一挣,随后就任由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