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和“别人家孩子”放在同一高度做比较, 姜萌满腹幽怨地瞥了宴霄一眼,收起呆呆的表情,郁闷地不说话了。
一行人趁着天色昏暗,悄无声息地潜出了梁州。
黑大叔毕竟还有整个猪场需要照顾,送了他们一程便匆匆离开了, 其他负责护送的江湖好友也被萧卿劝得逐个离开, 最后与他们师徒三人同行的人,只剩下了一个叫林飞南的男人。
林飞南和萧卿虽然都是杀手, 却完全不是一种类型, 如果说萧卿像个文文雅雅的读书人,林飞南则像个纨绔不羁的公子哥。
他的五官有些y-in柔, 神情永远是吊儿郎当的。不过既然可以横行江湖,那他必然不是什么鲁莽娇纵之徒,言谈举止虽然看着懒散,实则却是心思玲珑, 考虑事情面面俱到。
“我让老黑在梁城道上放出了我们往西边逃的消息,而且他的人马会帮我们拖住那帮人, 十天半个月内,我们是安全的。”林飞南骑着一匹雪色骏马跟在一侧,脸上带着悠闲的笑意。
萧卿亲自驾着马车,闻言轻声地笑了下:“林兄莫不是想说, 我们大可不必如此慌忙,应该趁着初春乍暖还寒,策马扬鞭去猎上几只野兔下酒?”
林飞南爽朗地大笑几声,双腿狠狠一夹马肚子,连人带马犹如箭一般窜了出去,风中只留下一串儿渺渺回音:“萧兄稍后片刻,林某去去就来!”
身边有两位大侠保护,姜萌最初的恐慌一扫而空,他兴致勃勃地从马车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林飞南的背影叫道:“我也想策马狩猎!”
马车恰好途径一段不太平整的土路,“咯噔”一声,车身剧烈一晃,姜萌惊叫一声,身体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砰”一下,姜萌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身体上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背后的触感甚至有些软……
“笨蛋,你想要压死我吗?”
听到宴霄的声音带着丝痛苦,姜萌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把差点被自己压扁的小师弟拉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压你的。”
宴霄习惯x_ing地冷着脸不说话,整理了一下被姜萌抓乱的衣领,仿佛一个凶巴巴的小老师:“你老老实实地坐好了。”
姜萌全然没有身为大师兄的地位,怏怏地裹紧自己的小披风,坐到马车深处酝酿睡意去了。
等姜萌一觉醒来,一股浓浓的烤r_ou_香气悄悄地钻进鼻孔。
他秀气的小鼻子耸动了一下,急吼吼地睁开了眼睛:“唔……师糊你们背着我偷吃什么呢?”
萧卿听到动静后掀开车帘,冲着姜萌扬了扬手里的烤兔r_ou_:“还好你醒过来了,要不然就被我们吃完了。”
姜萌连滚带爬地从绒毯里翻出来,张开嘴一口咬了一口热腾腾香喷喷的烤r_ou_,美得整个人都在冒泡:“好好吃呀!吃了好几个月猪r_ou_,没想到兔子r_ou_更好吃呢!”
林飞南坐在火堆边,手里拿着几个签子继续烤着,看到萧卿抱着姜萌走过来,懒洋洋地笑道:“想吃就自己下来烤,这里还有很多。”
姜萌开心地应了一声,屁颠颠地蹲坐在宴霄身旁,学着对方的样子把兔r_ou_穿在签子上,又伸长手臂将兔r_ou_伸进火堆里。
恰好一阵冷风吹来,跳跃的火苗顺着风势向着姜萌的方向歪了一下,因为姜萌离得太近,差点直接燎到他的头发:“啊!”
宴霄看不下去自家小师兄笨笨的样子,伸手把姜萌往后扯了扯,又慷慨地将手里已经烤好的兔子r_ou_给他,说道:“你先吃我的。”
姜萌看着宴霄冷淡的小脸,感动得不行,心想这个家伙虽然嘴巴有时候有点讨厌,但是心底还是善良的,知道什么是爱戴师兄。
他津津有味地咬着鲜嫩的兔r_ou_,冲着宴霄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正如林飞南所说,他们在逃往庆平的路途中没有任何人追杀过来,一行四人打打猎,踏踏青,就这么优哉游哉地到了目的地。
庆平已经距离京城很远了,老黑安排好来接应他们的是一个叫楚烽的苗疆人,此人为皇家干了不少杀人灭口的事,后来因为知道过多的内幕而被许多人追杀。
为了保命,他潜伏回了苗族本家,和一个归隐在山林之间的苗疆长老学了一门易容的手艺。学成后给自己改头换面,以一个崭新的身份面对世人,也算是勉强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命。
萧卿几人到达庆平的时候,楚烽已经带着自己手下的兄弟等候在城门外了。
林飞南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鬼面”,神情并不像来的路上那样轻松,反而多了一些类似猫科动物的谨慎和戒备。
“萧兄,林兄。”
楚烽迎上来,一身墨黑锦衫显现出他颀长的身形,鬓侧的两缕长发随风浮动,给人一种文人墨客般的矜贵和风雅。
林飞南紧紧地盯着楚烽,默默不语,而萧卿则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走上前与楚烽熟络地低聊起来。
姜萌看着几个大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不明所以地扭过头去看宴霄,把嘴巴凑到对方的耳边,老神在在地问道:“二师糊怎么不高兴了呢?”
来庆平的路上,姜萌就已经和林飞南混得很熟了,不但明目张胆地把人家的宝剑拿过来把玩儿,还扬言要认他做自己的二师糊。
宴霄紧紧地抿着嘴巴,伸出手牵起姜萌,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经过这些日子,姜萌已经被宴霄这个小煞神管得服服帖帖,对方一个眼神就让姜萌安静下来,乖乖巧巧得像个小木头人。
楚烽作为庆平的东道主,很阔绰地在一家酒楼准备了接风宴,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满了一整张桌子,看得姜萌魂飞天外,两颗黑黝黝的眼珠都不会拐弯儿了。
大人们都还在叙着旧,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这两个小家伙,姜萌仗着自己存在感低,正打算伸出一只小r_ou_爪子去捏一块儿餐前点心开开胃,但还没等得逞,就被宴霄拦了下来。
姜萌正巧饿地前心贴后背,被抓包也不想放弃,可怜巴巴地望着坐在身边的宴霄,那小眼神儿简直和街边的小乞丐一个样儿。
宴霄用酷酷的表情告诉他不可以,而这一次不是因为他觉得一个小辈儿首先动筷子会不礼貌,而是他总觉得这个楚烽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
不过他们这四个人中,只有萧卿和楚烽之前有过交集,萧卿都没有看出来哪里不对劲,他就更不好无端猜测别人。
但说是这么说,根据宴霄的x_ing子,他已经开始戒备了,对方没有动过的食物和酒水,都不可掉以轻心。
显然,林飞南和宴霄是一样谨慎的人,他从始至终就在暗中观察着,他也许和宴霄一样觉察到了什么,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楚烽和萧卿相谈甚欢,面对林飞南的冷漠,楚烽倒也招架得住,主动地倒上一小杯酒先干为敬,客客气气地说道:“楚某是个只会用毒的粗人,若是哪里做的让林兄不满,林兄直言便好,无需与楚某客气。”
林飞南看到楚烽喝了酒,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摆出一张酒桌上最标准的官方笑脸,也喝了个一干二净。
然而事实证明宴霄的预感并不是空x_u_e来风,在接风宴吃到一半的时候,林飞南突然狠狠地掀了桌子。
“林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楚烽泰然自若,抱着双臂,凉飕飕地看着林飞南。
林飞南的脸色莫名发白,他飞快地从衣衫里翻出一只小瓷瓶,掏出一颗药丸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萧卿的嘴里,然后才握紧手里的剑,一副准备搏命的样子:“你不是楚烽。”
萧卿的脸上惊讶了一下,顺着林飞南的目光看过去,竟然发现“楚烽”正慢条斯理地扯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而又狰狞的脸。
“萧卿,好久不见。”
姜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急转直下的场面,吓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眼前一闪,他和宴霄已经被萧卿护在了身后。
宴霄的周身紧绷成一块儿石头,他牢牢地握住姜萌的手,轻声地在姜萌的耳边安慰道:“莫怕。”
姜萌正想要回答他,可身上却陡然传来一阵酥麻无力感,他的喉咙和舌头都全部被麻痹,连一个气音都发不出来。
宴霄的注意力原本在几个无声对峙的大人们之间,突然他发觉姜萌的手心开始冒出冷汗,站立的身体也逐渐摇晃起来。
宴霄的脸色彻底y-in沉下来,清冷的眸光泛滥出y-in沉的气息——刚刚吃的东西里面暗藏玄机,而他们都已经中毒了。因为姜萌的体质最弱,毒x_ing已经先一步现了出来。
姜萌苦着一张小脸,身体里倒是没有什么疼痛感,但是那种力气被抽空的感觉,让他没办法再支撑自己胖乎乎的身体,只能任由它软绵绵地向下倒去。
宴霄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姜萌,然后又飞快地将他背了起来。
萧卿愕然回头,看到自家徒儿虚弱的样子,脸色顿时变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烽”嗤笑一声,不疾不徐道:“你还记得赵源卿赵小公子吗?”
萧卿的目光闪了闪,脸上的淡漠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无所畏惧的狠戾:“那种人死有余辜,我那么做,已经是轻的了。”
赵源卿是朝中大臣赵漮的私生子,游手好闲,骄奢 y- ín 逸,在酒楼吃喝嫖赌之际看上了一个卖唱的女子,人家姑娘卖艺不卖身,而赵源卿却已经起了色心,执意要与女子欢度良宵,还当着众人的面试图强j-ian那女子。
而萧卿恰巧路过,看不过眼便出手相救,气急败坏的赵源卿下令杀死多管闲事萧卿,而萧卿则直接断了那畜生的子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