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来报,“公子,纳兰王爷和小王爷也来游猎了……”
“真的?”濮阳青笙立刻来了精神。自从被纳兰文卿一脚踢飞之后,濮阳青笙就对纳兰文卿佩服得五体投地,敬仰之情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没事总爱让他指教几招,邀了他共饮几杯或是赛赛马,比比箭。现在他来了,自然不用为无聊发愁了。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会会纳兰王爷。”
脚踢马刺,马嘶鸣一声,抬起前腿腾跃而去。随从也深知自家公子的脾气,立在原地没有跟上。
千里绿涛在原野上一泻而下,绵延而不见尽头。风自Cao儿上滚过,漾起叠叠波纹。
那一黑一白两匹骏马以及马上轻衣飘扬的两人,在这广袤的原野上却格外显眼。
濮阳青笙策马奔驰过去。
他也在好奇,这纳兰小王爷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是否像他的兄长一样,也是一位盖世的英雄?也一样的风神伟岸,气势迫人?
“有人过来了。”正在策马徐行的纳兰文湘说。
“嗯,是濮阳将军的公子。”
“噢……”仍旧毫不感兴趣。
好像这个世上,除了纳兰文卿,他谁都不屑于搭理。
说话间,濮阳青笙已经到了面前。
“纳兰王爷,”他拱手行礼,“这位就是纳兰文湘小王爷吧?”他说着,向那黑衣黑马的人看去。
然后,他行礼的手就忘记再放下。
那人的气质,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一种说不清是哀伤还是忧郁的情节迷蒙在他的眸中,淡淡晕染开来。他给人很强的疏离感,明明近在眼前,却让人难以触及。仿佛不在凡尘之中,随时可能乘风归去。
纳兰文卿看到濮阳青笙看文湘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很不爽。
假意咳嗽两声,“濮阳公子。”
濮阳青笙这才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笑着掩饰,“王爷也是出了狩猎的么?”
纳兰文卿还没开口,听到飘飘悠悠的一句,“那个好漂亮……”
两人顺着文湘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只皮毛火红如同烈焰的狐狸。
“毛皮做个狐领似乎不错……”文湘有意无意透露出“我想要”的意思。
几乎是下意识的,濮阳青笙雕弓在手,白羽上弦,横拉弓满。
就在这一箭几欲离弦,又听那人幽幽一句,“那么好的皮,要是被箭矢弄坏了,就不好了……”
但是濮阳青笙想停下已经晚了,手指正巧放开,箭矢破空而出。
弦还在轻轻的颤动,发出嗡嗡的震响。
濮阳青笙一脸震恐。
白马上的人慢慢转头,金色的瞳孔反s_h_è 出阳光的色泽,有些刺眼。他的手指,捏着刚才s_h_è 出箭矢的箭尾。
纳兰文湘微微侧了头,眼里浮上柔软的笑意。
“既然小王爷想要,那我就替你抓活得回来,权当是见面礼了。”
濮阳青笙丢下一句,扬鞭刺马,一转眼就跑得没影了。
“哥……”
文卿回头,“嗯?”
“我们走吧。”
纯良的文卿看了一眼濮阳青笙的背影,“可是……”
文湘露出惊异的表情,“你不会觉得我适合红色的东西吧?”
确实。
看惯了纳兰文湘十年如一日的一身黑,黑到底。想象一下他配上那么妖艳的红色……
其实应该很好看吧。
文卿皱眉仔细思考ing。
第十八章 往事尘烟
清冷的箫音在长空之风的裹挟下,徘徊在纳兰王府的上空。
那箫声仿佛一场雪,飘飘洒洒、铺天盖地,缓缓自夜空降落。
寒冷寂寞,而让人无法抗拒。
侍女和侍卫都不约而同微微仰起头,倾听那仿若天籁的声音。
“小王爷又在吹箫了……”
“是啊。好让人悲伤的音乐。”
“小王爷为什么好像很不快乐?很少见他笑呢。”
“听王庭的老人说……”
纳兰文湘和纳兰文卿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文卿的母亲是羟一个很大部族的公主,地位显赫;而文湘的母亲却是一个沧州女子。
文卿自小显露出极高的武学天分,在所有皇子中最为出众,并且又因为母亲受宠而被纳兰王看作是自己理所应当的下一任接班人。文湘继承了母亲秀丽的外表,内敛文静不似羟人,并且因为母亲身份低微,而备受冷淡和轻视。
六岁的文湘与八岁的文卿,邂逅是在一个微雨蒙蒙的清晨。纳兰文湘坐在莲花池边,清澈的池水中浮于水上的红白睡莲静静绽放,花开而有声。他一身白衣,挽了裙角,把脚放入清凉的池水,轻轻撩动水花。
“你是谁?”文湘在倒影里看到一个少年,于是头也不回得问。
少年窘了一下。刚才看这个女孩看得入神,竟然不知不觉走过来。他已经观察她很久了,从他偶然在猎场看到她。安静如风一般的人,然人觉得飘忽而神秘。
“纳兰文卿,我的名字。”
纳兰文湘回首一笑,“文卿吗?经常听到宫人提到你。”
韩望舒看着她绝美的笑容,一瞬间看得痴了。
“可以总是见到父亲……真好啊……”纳兰文湘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虽小,但是却极其早慧而聪明,很小就明白了皇家的争斗本就残酷,父叔兄弟间究竟有多少情谊?更多的是政权夺利,尔虞我诈。像他这样的,终究会变成大鱼的饵食,被史官记下不着痕迹的一笔。只是,他也只是明白,不太在乎。毕竟他现在的生活自由自在,又有母亲疼爱,他便满足。父亲对他来说,是一个模糊而遥远的影子。
“你是谁?哪个部族的小姐吗?”纳兰文卿呆呆问道。
“不是,我是男的。我是你弟弟,纳兰文湘。”
纳兰文卿窘了一下,“对不起,从未有人向我说起过你。”
“没关系,的确没多少人注意过我,认得我。”
“那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吧,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好啊,哥。”
从那一天起,纳兰文湘开始叫文卿,“哥”。
后来,纳兰文卿带着文湘,从在厨房里偷母j-i到钻进侍女的裙子捉迷藏,到爬上房顶揭瓦偷看房事,一切调皮孩子该干的荒唐事都干了个遍。
直到文湘十二岁那年。那一日,纳兰文卿在马场练骑s_h_è ,却遭暗箭袭击,箭并未刺中,从眼角划过。但箭头淬毒,纳兰文卿右眼受感染,几近失明。
在王庭政变之后,还多少人记得,纳兰文卿那妖冶的金色瞳孔,其实,只是一个美丽的摆设。
其实,这次刺杀,就是一次普通的宫廷皇位之争。与纳兰文卿的母亲地位同样显赫的一位妃子,不甘心将皇位拱手让人,于是暗下毒手。只是,这样的根基深厚的人,即使y-in谋败露,也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穷途。
杀手被擒,竟然指认纳兰文湘的母亲为幕后指使者。
试问,这样一个既无地位又无靠山的深宫女子,只求保全自己的x_ing命安然度日,又怎么会觊觎那个太过遥远的皇位?
只是,那是纳兰王盛怒之下,下令处死纳兰文湘之母。而按照羟的法令,执刀之人必须是她的亲生儿子——纳兰文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