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杀气。
冬转过头,看着那个人。那人目光在茶楼中梭巡了一圈,最后落到了他的身上。
黑衣,面容桀骜的男子。有狼一般的眼睛。
“听说你会卜卦。”男子走过来,径直在冬对面坐下。
冬伸出手,在桌面上平平一抹,鬼魅般,三个铜板并排排开。“你要算什么?”
“再见一个人。”
冬看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捻起铜钱平放在手心,而后两手相和,反复摇动。
铜钱被掷进小盘,发出琐碎的声响。叮叮咚咚。
“结果如何?”男人看了看在盘中滚动了几圈,最后落定的铜钱,挑起眉,问冬。
“游魂卦。游魂千里而不定,段时间是见不了,但是最终定然会相见。”说到这里,冬忽然顿住了,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忽然萧索,看那神态,倒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以未济卦结束,有既卦虽济。有犹未济,济之再济。再见到他时,又能如何?”
他摇了摇头,苦笑。“这一挂不收你钱了。”说完,他起身欲走。
“等一下,冬。”那男人却忽然抬手,按住冬的肩膀。
强大的内力瞬间从他掌中灌入冬的身体,冬暗自运功抵抗,最后却被他压制,重重坐回椅子上。
“你是什么人?”冬直视着他,手指在袖中结印,召唤他的蛊。
“苍狼。”
“要做什么?”
“想请你帮个忙。”苍狼冷冷扬起嘴角,眸中,犀利的冷光陡蹙。
下一秒,他已经出手,动作快得让人无法看清。
杯盘碎裂的声音响起。
场面混乱起来。女人的尖叫声打破了小镇的安逸。
人们开始争先恐后从楼梯中涌下去。
青岩。禁毓教大殿。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冬生坐在教主的高高王座上,看着殿下同样坐着的女人。
倾君笑着看他。自从她到了这里,她就一直在笑,她的笑让冬生觉得很不舒服,仿佛有一只虫子,顺着你的脊背,慢慢攀爬。
“教主大人,您最近,都没有见到您的师兄吧?”
冬生有些恼怒。自从坐上教主之位,所有人都觉得他变了。变得不再那么温润如玉,那么谦谨,不再像少年时那样,眉眼里总带着笑意。他开始变得像当年的冬,沉默而冷然,会无故的生气,把怒火发泄在无关人的身上。尤其是,当有人提到他的师兄,冬的时候。
“倾君,你是想让我把你哄出去么。”
倾君还是在笑,丝毫不理会他的怒火,“冬生,你想不想,与你的师兄好好叙叙旧呢?”
冬生看着她的眼睛。他从她狠厉的目光中,忽然认识到,这个女人是认真的。必然,师兄是发生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
倾君终于不再笑了,她站起来,平视着冬生。“冬生,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与你绕圈子了。你师兄,冬,现在在我们的手上。”
冬生怔了一下,手指微微攥紧。“你……”
“放心,我们现在还没有动他一根毫毛,如果你按照我们说的做,我们保证,以后也不会动他,把它完完整整交换到你手中。”
冬生敛眉,凝视着她,“你要我做什么。”
“让你师傅,莫怜冬,告诉殷落羽,不,应该是求殷落羽,答应我们的条件。”
“条件?”冬生疑惑,微微眯起眼睛,“什么条件?”
倾君笑了笑。“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了。”
“尽快按我说的去做,不然……”
然后,她轻蔑笑着,挽了挽肩上的如云轻纱,走出了大殿。
那一天夜里。大漠狂沙,月冷天山。
苍狼站在跟随了自己一世的部下、兄弟、朋友的冰冷尸体前,放了一把大火。
火光直上云霄,烧红了半个黑夜。
烟火熏燎,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却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火海。
他恨。恨自己的无力,弱小。
他悔。悔自己的幼稚,一意孤行。
他无奈。无奈,自己除了用自己的手,点燃一把火湮灭了一切,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在那漫天的火光中。他看到一个红衣人,踩着未灭的火星,被烈风卷着衣衫,站在他面前。
他说,我是尉离颜,我可以帮你报仇,你要跟我来么。
那一天午后,茉莉忍冬飘香,庭院中,水声回旋。
红衣的男人不知何时,就站在水塘的对面,安静对她微笑着。
“你是什么人!”倾君拔剑,愤怒指着他。
“尉离颜。”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可以帮你,帮助你完成愿望。”
“哼,你以为自己是观世音菩萨么,少来。先打得赢我再说!”
……
他们的相遇就是如此。也许是命定,或许是机缘巧合。
他微笑着对他们招手。告诉他们,我会完成你的愿望。就像,他曾经这样对温未凉说。
你问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会对你微笑。
我?我渴求的东西是虚幻的,但是这种苛求感却是真实的。
我渴求的东西永远都不可能再得到。
那么,你们渴求的东西呢?
你们真的知道,自己渴求的是什么吗?
第四十九章 冬怜羽落
自从当年琅幻境被天涯海阁与玉虚宫一举歼灭,玉虚宫宫主殷落羽就把身上包袱一甩,扔给自己小儿子秦穆轩,自个儿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过着悠游天下、泛舟五湖的神仙日子。
那边禁毓教教主莫怜冬,没过多久也把位子一蹬,撒丫子步着殷落羽的后尘,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事实上,莫怜冬,华丽丽的莫大叔,是追寻自己的真爱而去了。不过可谓是情路艰难,为了追殷落羽这只成了精的老狐狸,莫大叔真么没少下血本。
而今,两人隐居于山清水秀的小镇中,过着神仙眷侣般的小日子。
清晨,清明的日光推开小镇薄薄的水雾,从湘妃竹帘简透过,落尽小屋。
船夫撑着长灏,船儿划水而过的声音就着渐响的人声隐隐约约在耳边。
莫怜冬懒羊羊在柔软的被衾里伸了个懒腰,“落羽?”
静默。
不在吗?
莫怜冬揉了揉太阳x_u_e,随便披了件衣服下床。
然后,他看到了摆在小桌上的碎银子。
咦?难道是服务费?
莫大叔暗自嘀咕。
然后拿起来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叹气。
全套服务才这么点钱……赶明我得找个富婆去……
莫怜冬走到窗边,卷起竹帘。他们的居所在吊脚小楼的二层,楼的底层有披檐,檐下河廊轻巧通透,反s_h_è 着粼粼的阳光,照映在屋子的天花板上,流光闪烁。
河廊一层是全店铺,鳞次栉比,一早就都掀开了门板,忙碌开。
“我说,你一大早倚窗卖笑干嘛啊?想爬墙?”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内容是万年不变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