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慢无可慢,陈洲叫了司机过来开车,两人坐进后座,彼此沉默。
已经快到夏天了,温度二十四五度,空气里满是温热的甜腻感,窗外街道两旁的树木疯狂的向后滑去,一座座耸入天际的高楼大厦矗立在城市的中央,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剑。
从城市的一边开到另一边,经历了将近两个小时,陈洲的黑车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到了追悼会的门口。
看见车牌号的瞬间,门口伫立的保镖们全部提高警惕,怒目圆瞪的看着来人。
司机下来开车门,陈洲弯腰走了下来,随后绕过车尾给拉过赵达达。
赵达达没参与过这种规格的活动,整个人紧张的厉害,生怕自己哪个不注意给陈洲丢了脸。陈洲拍拍赵达达的肩膀拉起他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就好。
十多个保镖成半圆形把陈洲包裹住,送着他往里面走。进了门口,陈洲就看见同样黑衣黑裤的陈志迎面对着他。一个站在烈日下,一个站在y-in影里,两张相像的面孔都在彼此克制着,仿佛某种含义不明的东西线般的拉在两个人之间,只要一个不小心就能断掉什么。
陈志向前走了两步,道:“大哥。”
陈洲点点头,说:“节哀顺变。”
周围有聚拢在一起的窃窃私语,但陈洲和陈志两人都非常默契的当做没听见,赵秘书在看到陈洲的第一时间就走了过来想对陈志说些什么,陈志出手阻止了他。
今时不同往昔,陈志已经不仅仅是太子了,没人可以再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就算是跟了陈父十几二十年的赵秘书也不行。
陈志朗声向远处唤了句:“小珂。”
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孩就走了过来,陈珂差几个月就要二十岁,他的面目出落的更加细致漂亮,气质也更随陈志,不再缩手缩尾的如同一只不能自保的小兔子,反而带了一点柔暇的锋利。
陈洲把手搭在陈珂的腰间,声音放得很缓:“你带达达去后面转转,楼上的茶水间里有我给你们俩准备的茶点,先少吃一些。”
“好。”陈珂应了一声,随后冲着有些发呆的赵达达说:“这边请。”
赵达达问询的看向陈洲,陈洲点了点头。
两位“夫人”一同离开,把周边人的目光和话题都扯离了十万八千里,陈志站在一边,说:“先去祭拜一下爸爸吧。”
陈洲没做声,缓步走了过去,冲着一张巨大慈爱的黑白照鞠了三个躬,而后半晌没动。
陈志和他并排站立,看着老人的照片,问:“你打算之后怎么办?”
“不知道。”陈洲的目光并没从照片上挪开,道:“你现在是公司的掌舵人,也没必要忌惮我了,我打算过些日子出国,找个温度好的地方就定居在那里。”
“就因为我?!”陈志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后自嘲的笑笑:“你没必要一再的退让。”
陈洲:“这不是退让,我是在给彼此方便。”
“你我兄弟二人一定要走到那个地步吗?必须你死我活、胜者为王、败者就得灰溜溜的被流放?我不需要这样。”
“事实就是这样,故事总是异常惨烈的,我没斗过你,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活该。”陈洲笑笑,说完脚步不停的离开。
因为他看见不远处的赵秘书在用眼色提醒他。
陈志站在陈父的面前,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好像直至目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所想所求的,一切都太快,像是走马灯一样的让他有些吃不消。
赵秘书把陈洲带到了楼上的一间房间内,屋里还有那个刀疤男。
陈洲对于这个刀疤男的印象非常不好,他咬了咬后槽牙,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心里那么生气。
“你最好不是让我在我爸的葬礼上吸/毒。”陈洲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显得漫不经心:“这可不是在陈家大宅或是我的小别墅,如果让别人看见,你真不怕去派出所喝茶?”
赵秘书呵呵笑,那点y-in厉又露了出来。
“不怕的,这地方是陈氏的资产,没人会那么不长眼。”
“呵……看来我又猜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们到底在怕我些什么?我现在离公司的业务十万八千里远,以前跟着我一起做事的下属都已经被我爸打散的不能再散,况且我手里没有实权,唯独有那么一点东西的股份,却也不过是那么上不得台面的一点点,和陈志相比,我怎么看都没有那么有威胁力。”
赵秘书摇摇头:“话不能那么说,你是什么人,我和你爸爸都非常清楚。这世上只要是你真心想做的事,总归都会做到。就算是现在也一样,小陈董刚刚上位,很多事情弄不明白,他一直都很善良,你若有心,不难重新回到公司。”
陈洲:“我跟他说了,过些日子我就出国定居,再也不回来了。”
赵秘书不动声色,依旧用那种不放心的目光看他。
陈洲真是恨死了他的这种表情。
赵秘书缓慢开口:“刚才在楼下我好像看见了你的那个小朋友……”话没说完,陈洲刀子似的目光就直接剜到赵秘书的脸上。
陈洲的声音冰冷,像是带着冰渣子:“希望你这句话不是威胁。”
赵秘书浑身打了个寒颤,掩饰x_ing的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最好。”陈洲身上的那根绷紧的弦重新松下:“东西呢?不就是想看看我戒没戒吗?弄得这么麻烦。”
陈洲接过刀疤男递过来的注s_h_è 器,里面的液体已经重新灌好。
陈洲轻缓的吸了口气,然后把针头按在手臂的皮肤上。
时间似乎被拉长,陈洲的手刚刚想用力推下,就听见门外的声响。
一道瘦削的影子站在大开的门口,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陈珂推开门,黑如墨色的短发下是一双清丽的眼睛,此时那双眼睛正大胆的看着屋子里的几个男人。而他的身后站着刚刚赵秘书嘴里的“那个小朋友”。
一瞬间被算计的愤怒涌上心头,赵秘书给刀疤男使了一个眼色,陈洲的拳头攥紧,身体的肌r_ou_记忆x_ing的绷紧。而下一刻,就看陈珂抱着肩膀斜歪着倚在门框上,挡着身后的赵达达,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了个流光溢彩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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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出自诗人北岛。
第42章 第 42 章
陈珂双手抱臂,整个人显得非常的轻松。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话却是对着身后说的:“去楼下叫陈志上来一趟。”
“你!”赵秘书有些着急,刀疤男的左腿也下意识的向前挪出半步。
“嘘……”陈珂微仰着头看向刀疤男,语气里有志在必得的底气,他说:“你要小心不要碰到我,你不知道,陈志特别会吃醋……”陈珂的脸上有着猫似得狡黠,眉眼靓丽,皮肤在黑短发的对应下显得白皙如雪,而那张微微张开的薄唇泛着粉红,很容易让人沉溺在这张绝世美颜里。
赵达达搓着手,他不放心陈珂在这儿,一时之间竟是不敢离开。
陈珂看出了他的犹疑,道:“还不快去啊你?”
“那你……?”
“放心,他们不敢。”陈珂把身子站的直了些,显得胸有成竹。
赵达达透过陈珂肩膀和门框之间的距离,看了一眼在沙发上坐着的陈洲。此时陈洲的嘴唇有些发青,额头上的冷汗顺着眉角滑到脸颊边,他动手解开了衬衫上的两颗扣子,黑色的领带搭在脖子上,纯黑的颜色让他的锁骨和脖颈有种背离似得白。
陈洲的眼睛平静,但是攥紧的两个拳头却暴露了他其实已经是在勉强的撑着自己清醒。
赵达达吞了口唾沫,说:“我去去就回。”他这句话不仅仅是对陈珂说的,更是对陈洲说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以最有效的方式拯救陈洲,那么这个人只能是陈志。
赵达达疯狂的奔跑出去,甚至胳膊被楼梯的拐角擦伤都没有注意,他的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那就是——求陈志过来救救他。
而另一边。
陈志正一身黑衣的站在大厅里,接待着从四面八方来此祭拜陈父的人,这时候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人陪伴在他身边,同样神色肃穆。
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面容沉寂,他看着等待他的陈志开口道:“节哀顺变。”
“我知道。”陈志拍拍来人的肩膀:“白叔还好?”
“唉,我家老爷子最近身体也不好,得知了陈叔故去的消息……”白飞的眉头皱着,脸上有掩藏不住的担忧:“本来他是打算亲自来的,这些年一起走过来的老伙计,近年来走了好些位了,他也伤心。但是到底年纪大了,这几天他的血压就一直不太稳定,今儿早上一量高压都快冲到二百了!我吓的赶紧叫医生来家里看看,这不是他刚吃完药睡下了我才过来看看你,兄弟你可千万别怪我来晚了。”
陈志顿时剜了他一眼,缺觉的脸上一阵青白:“你少说些没用的,我这些天也确实太忙了,过几天的,等这边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就过去探望一下白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