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赵锦把他脸朝下压进床垫里面,一边吻着他手腕的疤痕,一边缓慢地一点点挺入:“你…和他做过?”
安陆生已回答了无数次,只能继续潮红着脸不住摇头:“没…没有…”
“你很爱我?”赵锦身下猛然抽出,又重重捣进去凶狠地碾磨。
他带着哭腔回答的声音,突然不受控制地拔高,变得尖锐:“很…啊!……爱你……”
赵锦终于不再说话,埋头奋力耕耘,过了许久:“那就留下吧。”他喘息着大发慈悲。
他们毕业仅仅两年,安陆生还在怀念大学一同合租的岁月。那时他还没学会如何俭朴的生活,小公寓已经住不起,潭医生正帮着一起寻找新的宿舍。此时赵锦让他住在新购的房中,刚好可解燃眉之急。
这半年来除了梦里,他从没见到赵锦一次,这样真实的气息与触碰,简直让他以为自己身在幻境。
赵锦要他解释自己和医生的关系,然后勒令再也不要与他有任何联系,他只好当着赵锦的面给医生打电话,对面的潭医生难掩焦急地问:“你在哪里?”
安陆生说,他跟赵锦在一起,昨晚的事非常抱歉,赵锦为他找了新的心理医生,他们不用再联系。
接着安陆生以养病为由住下,早上睡到日上三竿,白天看一会儿书或者与新医生交谈,晚上等赵锦回来任他摆布。这样的日子,一天的时间竟过得非快,然后一年也是如此。
事实上医生并不必要,他不再突然觉得世界变得灰暗,或者浑身疼痛。只要想起赵锦即将回来,就只剩满心欢喜。他甚至极少想明天,也不想未来,他心中只有赵锦:赵锦晚上回来,赵锦明天回来,赵锦下周回来。
——赵锦不是在他身边,就是在回他身边的路上。
潭冰最后说什么来着,让赵锦那样生气:“那是热血暖不化的一颗心,小鹿,忘了他好不好。”
安陆生心头一跳,马上抬眼看赵锦,只见他面若冰霜,似要将电话对面的人撕碎。连忙答他:“你不要胡说,我马上就换电话号码,别再打来了。”
6年转瞬即逝,今日知道赵锦即将结婚,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赵锦已经一无所知。
安陆生知道自己是特别的,他一直相信赵锦爱他。
他曾经了解赵锦所有的过去:他是单亲家庭,妈妈因援交而感染艾滋,在死前有人通知赵锦,却被他不耐烦地挂断。他告诉安陆生,他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赵锦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纠缠,只同自己亲近。没有人见过赵锦的眼泪,只除了他。
但现在不了。他不知赵锦又做了什么新业务,结识怎样的朋友,他不知赵锦出差这样久是为哪些新项目。他不知赵锦是否曾对别的谁动心,他如今如此成熟优雅,简直让人如沐春风。又有谁爱上他,谁在追求他,他依旧与从前一样拒人千里,从不接受吗?
他一向消息闭塞,如今更是一无所知。
安陆生一边整理杂物,一边想:不是赵锦一颗冰心捂不化,是他太笨,配不上他。
11.
他从前并不觉得自己很笨,只不过与赵锦这样的人比起来不算聪明罢了。现在就不好说了,或许他确实蠢吧,本科与赵锦念同一个大学,却是交过大笔赞助费的三本专业,他未曾告诉过别人,赵锦虽然知道也从没有过问。
那时候他花费大量时间背诵,上课认真听讲,期末考试也只能险险飞过,甚至重修过几次。赵锦就不同,他做许多困难又花费时间的兼职,时常旷课,g点也非常的高。他有时暗暗地想,或许等他毕业就能与赵锦他们一样聪明。
如今他糊糊涂涂在赵锦的房子里一住六年,几乎与世隔绝。本就不怎么灵光的脑子大概早就蠢得不可救药。
他想起中学时候第一次见到赵锦,他因奥数特长被招进学校,减免一切学杂费,甚至还有大笔的奖学金。这个早早就显露出英俊颜色的少年,即使裹在宽松的校服里面也是那样耀眼,他在开学典礼,站在聚光灯下念开学致辞。
他说“金秋九月”,安陆生立刻感到眼前的夕阳仿若溶金,为整个世界都披上浓重的色彩……
如今那一天显得很远了,这持续了十多年的童话般的金色终于褪去,以至于平常的生活显得灰败且暗淡。这才是它本来的颜色。他终于不再做那样的梦,开始接受自己是与赵锦全然不同的平常人。
他带走了自己的证件,几件衣服和一张银行卡,卡里大约还有几千块钱。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他写下赵锦的名字,思考了许久才继续写“再见。安陆生。”
他本以为自己会有许多话想说,但真正提起笔时,脑中却只有“不要找我”、“我走了”、“祝你幸福”这样几个词语。最后他说“再见”,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潇洒一点,不要太像一个笑话。毕竟赵锦可能并无意找他,也向来不爱听废话或者谎言。
当年刚毕业的时候,安陆生无处可去,也随着同学一起参加过几场招聘会。那时候人才交流中心人山人海的景象,他至今还印象深刻。他学得专业是英语,并且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坐在公交上其实十分忐忑。好在他要求不高,只求温饱,找个专业不那么对口的工作也并不难。
几天之后赵锦给他打电话:“你在哪?”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一间刚起步的小贸易公司。月工资2500,公司附近合租的公寓月租1000。此时正跟在老板身边,在人才市场充当hr招人进来。大厅里熙熙攘攘,人声嘈杂。
“我……在外面。”他请新坐下要做自我介绍的人等一会儿,对着手机小声说。
“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许久他才说:“不了吧……我过得很好,你……别担心。”
12.
安陆生确实有想过,倘若、万一,赵锦真的找他,他要怎么办。拒绝他吗?那怎么可能。他一定做不到。跟他回去吗?那又算什么呢。
可却没有想到,他接到赵锦的电话,会是是这样一个焦头烂额的时刻。也未曾预料自己竟然如同回答面试者问题一样,礼貌而简洁地迅速挂断了电话:“我还在忙,晚点打给你。”
“是你女朋友吗?老板?”面试的小姑娘等他挂掉电话,好奇地问。
“我不是老板。”老板正坐在旁边躺椅,玩手机修养身体。安陆生提醒她:“你要做英文自我介绍。”
“可是我英文不太好。”她苦恼地说。来面试的女孩是个刚满18岁的高中生,叫小洁。
“那你可以看一下我们公司其他有没有适合你的的岗位。”
“但是销售有提成啊。”小洁说。
安陆生点点头:“你可以先做其他岗位,然后学习英语,考核合格后会有转岗机会。”
新公司的老板是刚工作没多久的小青年。面试完安陆生的当晚,就“安哥、安哥”地叫着,拉他去河边大排挡吃饭,烧烤配啤酒喝到凌晨两点半。
然后醉醺醺地哭诉,原本他也是一个人加班加点包揽全程地干活赚钱,可谁知命途多舛,近来查出神经衰弱兼腰间盘突出。年纪轻轻就这样体弱多病,实在是因为cao心太过,于是突然看破红尘,要当资本家剥削劳动人民血汗。
安陆生被河边冷风吹得感冒,头晕了好几日,等他感冒稍好,原本的人事就向老板递交了辞呈。挽留无效以后,他作为老板硕果仅存的一名员工,便被委以重任,
白天在人才市场收查简历面试以及发送入职邀请,晚上回去还要同老板一起维系老客户并兼任客服。好在找房子十分顺利,因为刚好老板所住的公寓楼下有次卧出租,他便直接介绍给安陆生,正好免去了中介费用。
缺点大概就是与老板住的太近,每天早上太阳刚起便被叫去办公室一起上班,晚上又披星戴月开车载他回去,起早贪黑,加班加点。苦不堪言。
工作实在太忙太累,下班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安陆生整个人倒在床上,闭眼就睡。完全忘记上午面试期间,承诺赵锦的“晚点打给你。”
他在人才市场继续面试的时候只觉得有什么事还没有做,于是回头问老板:“明江,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干?”
杜明江正编辑入职邀请短信,一条条向面试者的手机发过去,这时候抬起头:“累的跟狗一样,少干一件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