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父母总认为『是被欺负的一方不对』,所以就算我在学校被欺负,他们也只是说『一个男孩子别这幺没用』。」
「啊!?一般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欺负的话,不是都会跑到学校去告状吗!?」
我大吃一惊,对春贵说。
「我父母说过『孩子是父母亲的责任,对学校没有任何期待』。我们家可能因为过度干涉哥哥,导致他自甘堕落,所以认为不该再宠爱身为弟弟的我……」
春贵事不关己似地说。
「怎幺会这样?兄弟的个性不一样,用同一种教育方法并不正确。」
我激动地对春贵说。
「所以,我在两个月前离家出走了。」
春贵淡淡地说道,我却倒吸了一口气。
「离……离家出走……」
我大惑惊愕,春贵继续说道:
「我父母大为光火,好在哥哥多次帮我说情,我才能留在这里。」
春贵的话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咦?那幺,那只猫,你说是在涉谷捡到的……?」
「我父母不喜欢动物,不准我养在家里,所以我偷偷地养牠。离家出走时,我就打定主意要带小虎一起走。我把小虎放在背包里,小心翼翼地在不被司机发现的情况下搭上了电车。」
春贵的语气彷佛在诉说着世代的冒险故事般激情。
「……小虎是春贵的『朋友』?」
我以体贴的心情问春贵。
「嗯,是『家人』。」
春贵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听得我心头一疼。
小时候把『小惠理』当成『朋友』宠爱有加的加藤身影和春贵重迭在一起。
「是家人啊……」
我不由自主地喃喃说道,春贵用力地点点头。
「嗯。哥哥跟小虎是『我的家人』。」
身为大人,要对春贵提出反驳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站在孩子的立场,只会看到父母不好的一面。我想批判的强度和孩子本身的单纯性是成正比的。
大人总是把孩子的洁癖归为不懂人情世故、视野狭小。但是,我觉得人在能够自然地理解到「人不是完美的」事实之前,有一些反弹的行为大概就是『年轻』的真正意涵。
人对自己喜欢的对象会充满期待,然而每次总是失望,心情起伏不定,撞得头破血流,弄得浑身是伤,之后才能渐渐地了解何为『人』。
连我也一样,心中虽然明白,可是在现实的生活中一旦加藤忽略了我的人权,或者听到加藤说任性的话,我也总会勃然大怒而失去理性。
在认识加藤之前,我总是抱着『唉,没办法』的心态,随波逐流。当父母或兄弟姊妹讲些没道理的话时,尽管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总是告诉自己『每个人有他自己不同的想法』,以至于无法正面与人交涉,结果总是压抑自己的情绪。
然而,在遇见加藤之后,一向温和的我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动不动就发怒,或者像女孩子一样哭泣,老是表现出难看的样子。
明明想无视野兽加藤的存在,刻意不去想他,然而他却总是践踏我的心房,把我搞得七晕八素。真是一个像活动的核子武器的家伙。
我实在很讨厌他,可是为什幺又恨不起来呢?
『小芹?』
加藤带着天真的笑容,专注地看着我的开朗表情,总是紧紧地揪住我的心。我拼命地告诉自己,别被他那无辜的表情给骗了,等回过神时却总是发现自己又被加藤得逞了。
野兽加藤固然差劲,但身为男老师,又大他七岁,却老是被他当玩具耍的我也实在太没用了。
--我得振作一点才行……。
我看着地平线,偷偷地叹了一口气。
「啊,加藤先生回来了。」
春贵指着海面。
我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加藤以游泳选手般的态势朝着我们游过来。
--好厉害!
不会游泳的我被加藤的泳技给吸引住了。
不消多时,加藤就靠近岸边,游到可以踩到地面的深度时就迫不及待地朝着我们跑过来。
「--喂,小芹,你有没有涂防晒油?」
加藤顶着认真的表情对坐在水泥地上的我说。他那匀衬的身材在被海水濡湿的情况下看起来更加健壮。
「啊……我没有涂……没关系的。」
其实早就应该见惯加藤的裸体却让我感到心跳加速,我赶忙移开视线。
「不行!待会儿皮肤会红肿哦!」
加藤说。
春贵听到加藤这幺说便说道:
「是啊!海边的阳光反射非常厉害,晒伤的程度是平地的倍数哦!」
「啊……是吗?小时候我什幺都没擦也没怎样。」
我狐疑地说道,春贵便说:
「平常就晒习惯的话倒还好,可是如果突然来到海边,后果可能难以想象。」
「啊……?」
我看着自己的手臂,果然微微地泛红。
感觉有点刺痛可能是阳光太强的关系,不过这幺鲁莽地就跑到海边来,我确实是太大意了。
「哦,可是我没有带防晒油来……」
我环视四周,这时比加藤迟了一步,带着泳圈回来的高桥用清澈的声音说:
「芹泽老师,你要防晒油的话,就在那边的背包里面!」
我转头一看,果然看到春贵旁边放着高桥带来的背包。
「好,我知道了。」
被高桥的迫力所压,我赶紧站起来,伸手去拿背包。
打开一看,看起来不怎幺大的背包里竟然整齐地塞满了各种东西。我把手伸进去找最重要的防晒油,结果摸到了一瓶可能是防晒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