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威尔逊等人出乐厅时,外头歌迷的情绪已有冷却的迹象,他们终於了解不会有更多安可曲,失落的收起萤光棒和海报,带著残留的亢奋往饭店或乐园内的乘车站移动。
这对接下来的行动而言可不是好事,但威尔逊一点也不怀疑李斯特煽动人心的能力。
果然,几秒钟之後他们周围响起一片手机铃声,将所有打算出园的人拦在门口前。
「什麽?你看到王子在双子座乐园!」
「开透明车顶的车子?为什麽不开敞篷车啊!」
「盯紧王子殿下我马上过去!」
「亲爱的我今晚不回去了,晚安!」
人群像海浪一般往园内拍打,杀得工作人员措手不及,为了疏散人群所做的配置通通失效甚至成为障碍,一眨眼就被推倒或拖著走。
如果有人开著直升机飞到星辰乐园上方,就会看到一个以双子座陆上乐园为中心的漩涡,歌迷和被歌迷推著走的人通通往该处集中,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将园区的交通瘫痪。
「亲爱的客人,感谢您光临星辰乐园,今日李斯特先生的演出已结束,请客人们前往其他游乐场、车站或饭店休息……」
广播系统反覆放送无力的劝说,然而没有人因此改变方向,大部分的人压根没听见,而有听到的人却将重点放在别的地方。
「不是李斯特先生,是李斯特殿下!」
「更正称呼!马上更正!」
混乱持续升高,乐园不得不出动所有员工、机器人和电脑来维持秩序与监控现况,努力让人走在能走的地方,像是人行道或马路,而不是危险地翻越游乐器材、栏杆或攀爬建物。
拜此之赐,没有人留意到有一个小小的间谍程式被输入电脑主机,指引一组人朝乐园中心前进。
威尔逊看著飘在眼前的迷你投影萤幕前进,他的目标是一个不存在於星辰乐园官方设计图,却存在於乐园主机加密资料里的网状地下空间。
虽然还不清楚该空间的用途,但是威尔逊奉行『不能见光的必定有鬼』主意,接到比对资料後就马上决定要从此处下手。
他、卡洛琳、玛丽亚和地精妹妹来到牡羊座古典赌场的後门,门边的警卫和机器人早被调去处里狂乱歌迷,剩下的监视系统也被麦瑟以远端入侵的方式瘫痪,他们连开锁的功夫都不用花,就堂而皇之进入赌场地下二楼的停车场。
卡洛琳看著安静的警报器和半开的门,难掩惊讶地低语:「我们的『头脑』真不简单,骇客技术上和雷格斯是同一个等级的。」
『头脑』是麦瑟的代号,威尔逊耸耸肩毫不讶异地道:「他有做过电子战专用改造,内部模拟战的成绩也非常优秀,有这种速度很正常。」
葛丽特突然窜出来,抓著威尔逊的裤管道:「改造人好厉害,小威尔逊要不要考虑做做看?在手上接斧头很帅气喔!」
「肉体改造会妨碍灵力生成,对我来说弊多於利。」
卡洛琳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你怎麽会知道得这麽清楚?调查过他的资料?」
「不,是他为了说服我让他加入,自己把身家资料寄到我的信箱里。」
而且还差点把我的信箱塞爆……威尔逊扯一下嘴角,把令人厌恶的回忆抛开,看著迷你投影萤幕里的小红点──地下通道的入口,握著手枪谨慎小心的走过去。
他站在一个老旧爬满灰尘的吃角子老虎机前,机台上感觉不到魔力,初步判定没有黑魔法守护,至於有没有科技防盗措施,那就要问他们的骇客警官了。
威尔逊敲敲耳朵里的通讯器问:「『头脑』,这里是『恶魔』,知道这个入口的开启方式和防盗装置了吗?」
「『头脑』回报,还在入侵中,地下通道和乐园的系统各自独立,处里起来要一点时间。」
「要多久?」
「由我这边动手要五分钟,但如果能把我交给你们的骇客程式直接输入地下通道系统,两秒内就能摸清楚。」
威尔逊从暗袋中拿出一片晶片,看著老旧的吃角子老虎机几秒,凭直觉将晶片塞进投币口。
几秒钟後,吃角子老虎机的萤幕就亮起来,机台连同相连的磁砖一起升起,露出一个方形空间。
麦瑟透过通讯器道:「请诸位进去,那是通往地下空间的电梯。」
众人跳入电梯内,没过多久他们就有下沉的感觉。
电梯一路往下,过了快三十秒都没有停止的迹象,彷佛星辰乐园底下还有一座星辰乐园似的。
「哎呀哎呀,游乐场的主人似乎藏了很不得了的宝贝呢。」
卡洛琳含著手尖笑语,她的感想也是其他人的感想。电梯内的气氛随下降时间的拉长而越见严肃,就连葛丽特都失去笑容。
终於,电梯停止,灰门左右分开,一面浅红色的合金墙出现在他们对面,黑魔法的气息同时涌出。
威尔逊身体一僵,压著耳机轻声问:「『头脑』,回报情况。」
「监视镜头都已经在我的控制下。」
「这里除了监视器没有别的。这很重要吗?」
「以这个空间的隐密程度,只靠监视器防护太单调也太轻率了。」
威尔逊顿了一下说出结论:「所以此处真正的保护措施应该是黑魔法或守卫。『恋人』,请替我上隐身。」
卡洛琳垫起脚尖,捧著威尔逊的脸送上一计法式热吻,眨眨右眼妩媚地微笑道:「完成!可是就算有我的隐身术也不能太乱来喔。」
「我会注意。」
威尔逊踏出电梯,眼前浮著地下空间的地图,但却完全没有看地图走路的意思,而是循著魔力的流向决定前行之路。
卡洛琳和葛丽特跟在他後头,玛丽亚则是以隐形之姿在前方戒备,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发出脚步声与呼吸声,宛如一群幽灵飘盪在冰冷长廊内。
魔力将他们引到一扇铁门前,门上没有任何锁,只有一个复杂的图腾──禁锢系黑魔法『八爪之锁』的图腾。
威尔逊在麦瑟提供的警方报告中看过同系但简化版的魔法阵『三爪之锁』,那是出现在人质牢笼上的魔法,而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事後证实是『目标』,这扇门後即有可能也是相同的生物。
威尔逊涌起开门把『目标』杀尽的冲动──他有携带对『目标』的武装,可是如此一来必定会惊动星辰乐园的人,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他紧握拳头要自己冷静,按著通讯器沉声问:「『头脑』,有办法拍到这扇门里的画面吗?」
「可以,你要照片还是影片。」
「影片。仔仔细细的拍,任何角度都不要漏掉。」
「了解……有人要出来了!」
威尔逊瞄到双扇门开启的瞬间,即使他身上有卡洛琳的隐身术,仍一个箭步後退几尺,贴著门板屏住气息盯著斜前方。
开门的是一双带著露指手套的白手,手的主人则於半秒後跨出门槛。
推门而出的是一名和威尔逊身高差不多的男人,他一身不怀好意的打扮,脸被面罩遮去大半,身形又因宽松的斗蓬而模糊,全身上下只有绑成高马尾的蓝长发是清楚可见的。
不过光是那条马尾就能让他这身低调穿著破功,此人的头发像是搀入蓝水晶制作一般,在灯光下散发璀璨光辉。
威尔逊凝神盯著该人,透过魔力波动判断对方应该是介於战士级与领主级的夜血者,但除此之外似乎又有什麽需要注意的特殊之处。
他集中精神想抓住触动自己心中警铃的点,然而就在找到一样处的前一秒,马尾男人把头转过来,淡金色的眼瞳直直看著众人。
隐身术被看穿了!威尔逊不等对方反应,直接抽出腰间的铭文短刀投向男人的眉心。
刀子掠过男人的残影,下一秒对方的拳头就冲到威尔逊面前,惊险的擦过金勋骑士的额头,最後被玛丽亚的念力捕捉。
威尔逊没放过这个机会,以下腰的姿势抽短刀往上刺,刀尖穿过男人的斗蓬与衣物,撞上硬如岩块的腹部。
不,男人坚硬的地方不只腹部,卡洛琳与葛丽特砍向对方脖子的刀与斧,同样被皮肤弹开,两人的虎口甚至有轻微的麻感。
男人利用敌方惊愕的短暂间隙挣脱念力,一口气拉开距离站在四公尺外瞪著众人。
威尔逊恢复站姿,将手伸进外套里握住闪光弹,正要丢出去趁机逃跑时,他们头顶的白灯突然转为红灯。
「『头脑』警告众人,入侵已被发现,请尽速撤退。」
「什麽都没查到就要走吗……」
威尔逊难掩愤怒的咬牙,拔出闪光弹就要往地上砸,手腕却忽然被扣住,马尾男的脸骤然映入他眼里。
「跟我来。」
马尾男话一说完,就张开背後的蝠翼,一手抓威尔逊一手捞卡洛琳,用尾巴卷起葛丽特飞起来,撞开绘著八爪之锁魔法阵的大门,拉高高度冲进天花板上的传送魔法阵里。
而他们进入魔法阵前,威尔逊最後看到的画面是,一个堆满铁笼子的大房间,每个笼子中都有一到三名人类──或者是披著人类形体的『目标』。
☆、0405
乐园内的暴动在接近清晨时结束,星辰乐园被迫关园一天做整修,身为混乱中心的双子座游乐园甚至需要关闭三天。
闭园一天内,园区无需整修的设施只对原本就居住在园区饭店,或者早已预定要入住饭店的房客开放,拜此之赐整个园区比往常安静不少,让忙碌一整晚的工作人员,以及被昨晚骚动弄得不得安眠的客人都能喘一口气好好休息。
作为一切疯狂和破坏的起始者──咆啸王子李斯特无疑是客人之中最需要补眠的人物,可惜周围的环境完全不允许他入睡。
「……为什麽……为什麽我房间会多出一个夜血者啊!」
李斯特眼挂黑圈、面色发青、嘴唇泛紫、身形轻晃地指著客厅里的陌生人。
他和麦瑟好不容易结束与歌迷的大逃杀,拖著疲倦到快融化的身子回到房里,本以为可以得到好友一两句称赞,结果却在楼梯口就闻到陌生的魔气,踢开大门便就瞧见不认识的夜血者坐在浮空沙发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