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泽老师,这个。”
忍夫先生把包巾交给我。
“这……这是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包包问道。
“是丝质的婴儿毛毯。”
忍夫先生回答道。
“是丝质的婴儿毛毯!?”
我惊讶地反问道。
婴儿的衣物常常会被口水等东西弄脏,需要送这么奢侈的东西吗!?
“我想他们一定会收到很多婴儿服和玩具,再说丝质比较轻,肌肤触感也很轻柔。”
忍夫先生没事人似地说。
------我、我……可从来没有摸过什么丝织品啊!
我不认为我们家是贫穷人家,可是和经济流氓交往之后,发现他们的文化真是奢华啊!
“还有请把这个一起送过去。”
忍夫先生将一个厚厚的祝贺用信封交给我。
“是……是钱吗?”
“恩,我怕他们也不愿收这种礼,所以金额不大,只是聊表心意罢了……”
忍夫先生交给我的信封重量其实是非常地有‘份量’的------不会吧……
看到一向只领微薄薪水的我苍白着脸,忍夫先生很困扰似地说:“……芹泽老师,我们社长彻底执行黑社会中最容易让人接受的形式来完成情理之道,那就是以现金为宗旨所架构起的组织。
当然钱并非万能,不过在流氓业界,遇到现实问题时,现金是最重要的‘情理‘。
不管什么人都难免有浮浮沉沉的时候,在我们这个业界,不管再怎么难熬,情理的模式是不能放弃的。所以,和金钱相关的事还是以现金为第一考量。说来这是一种放诸四海而皆准的制度。“忍夫先生像老师一样为我说明。
“真…真是不容易啊……”
我虽然这样回答,可是在正规家庭长大的我还是搞不懂。
如果是关系亲近的亲戚,我们送礼时确实是包过钱,可是小百合小姐是加藤父亲好友的女儿,金额的大小跟我们的标准一定大不相同。
“恩,是不容易。社长也说情理这种事情最难办。”
“是吗?”
我一直认为加藤父亲不常在家是因为工作忙碌,所以忍夫先生这番话倒是让我感到意外。
“恩……组里经常会接到婚礼邀约,可是最棘手的是丧礼。因为事情总是来得突然。就算请夫人代理,还是有些事情无法顾全。”
忍夫先生说。
所谓的夫人指的是加藤的继母。在结婚之前,她是加藤父亲公司的秘书,生意上的往来由夫人负责,而旧亲往来或与组相关的工作则由小头目忍夫先生负责。他们是如此分工的。
“说的也是。”
我点点头。
“希望芹泽先生以后也能慢慢地在这种场合中出面。请您放弃一般人的常识,遵照加藤家的作法去执行。”
我一听,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我只是小兄弟的家庭教师啊!”
我拼命地反驳,可是忍夫先生不予理会,推着我的背,把我推向玄关。
“哪,我让古冈备好了车,请您出门吧!请代我向立花小姐问好。”
“我……我该怎么向小百合小姐问候呢?”
我不知所措地问忍夫先生。
“只要跟她说您是少爷的代理人就行了。”
“加藤的代理人……”
正想反驳:我只是加藤的宠物罢了。
“没关系,请芹泽老师不要在意那些琐碎的细节。我跟立花小姐那边联络说这边四点会过去。
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忍夫先生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将我押上车。
“-------小心行事!“我从车窗回头看着笑容送我出门的忍夫先生,一方面又对老是被强迫行事的自己感到厌恶。
-------我为什么这么容易任人摆布呢?
我一边反复地问自己这个自从认识加藤之后不知已经问过多少次的问题,一边不安地坐在华丽的皮椅上。
加藤家和立花家相距不到十分钟车程。
位于白金的立花家和纯日式的加藤家完全相反,是栋白色的西式建筑。
小而整齐的西式庭园整理得井然有序,整个屋舍也散发出清洁感。
在普通家庭长大的我对豪奢的加藤家觉得充满异样感,但像立花家这种虽然花了很多金钱和人力,乍见之下却相当含蓄的房舍,反而有一种难以登门的味道。
我压抑住狂跳的心按了电铃。
我担心正经人家旁停了流氓家的黑色宾士会造成不便,便请司机吉冈带着行动电话到附近的收费停车场等我,因此登门造访的只有我一个人。
“请问是哪位?“对讲机里传来一个高雅的女人声音。我心想大概是女仆吧?便回道:“您好,我是加藤家的人,前来探视刚生产的小百合小姐……”
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大叫。
“啊,芹泽先生!”
那个近似尖叫的欢呼声就是小百合小姐的声音。我想起跟疯狂时代的小百合小姐,出于反射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被顽固而好强人所难的小百合小姐粘住,一边哭一边逃的天王寺时代记忆像连续剧般在我脑海里复苏。
-------好可怕啊!
好想立刻逃命去,可今天我是加藤家的跑腿,不能逃。
我像只小动物一样在对讲机前发着抖,这时玄关的门打开了。
“------芹泽先生!”
小百合小姐充满火力的声音在秋天澄澈的天际回响着。
------怎么办!?
我抱着包巾,全身因恐惧而僵硬。小百合小姐跑到我呆立的门口。
她那披肩的中长发在风中翻飞着。不施脂粉的脸颊晶莹剃透。我曾听说刚生完孩子的女人都非常漂亮,而小百合小姐给我的感觉正是如此。
她已经没有以前那种一再纠缠我时执念过深的感觉,反而散发出一股非常平凡幸福新婚妻子气息。------不会是双胞胎姊姊什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