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愿意道歉吧?”
教务主任带着卑屈的眼神看着我。
我对这些只有在发生问题时才会丢给我一句“你好歹是导师吧!”,把我当老师看待的高层主管们感到恶心,可是也只能强忍住愤怒点点头。
“我想应该没问题。”
教务主任一听,放下一块心中大石似地抚着胸。
“啊,那我就放心了,学校也不会有问题了。”
我不懂教务主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我问道,教务主任说:
“意思就是说,只要加藤愿意道歉,事情就可以收场了。”
他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赶快到礼堂去!”
早自习结束后,我用教师的口吻对学生们说,这期间,加藤都坐在窗缘上看着外头。
“喂,加藤,走了。”
我催促他。
“嗯。”
加藤带着像小孩子一样的表情点点头。
他的表情好沉重,不像平常的加藤。我知道要他在众人面前下跪认错,实在太勉强了,我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这样做对你很说不过去。”
我有点顾忌走廊上的学生,轻声地对他说。
“——小芹,在这里亲一下。”
加藤握着我的手指头,带着奇怪的表情说。
平常加藤总是俯视着我,现在他因为坐在窗缘上,视线比我低,便抬起眼睛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孩子气。
“啊!?”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我全身僵硬。
这里是教室。教室里的学生虽然只剩下加藤,但是走廊上有很多学生来来往往。我想告诉他,万一被看见了怎么办?这时,加藤将窗帘拉了起来,将我拉进里面。
“这样就不会被看到了。”
我们躲在窗帘后面,加藤轻声说道。
我心想,如果被别人看到了,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可是,看到加藤的表情前所未有地正经,我便用眼神告诉做“好吧”,加藤便抓住我的下巴。
“——嗯。”
我吻上他那任性的嘴唇。
加藤抱住我的头,手指头摩搓着我的头发,彷佛要确认我的一切才能心安似地把嘴压了上来。
我甜甜地、轻轻地吸吮过他的嘴唇之后,他的舌头伸了进来。原以为他只是要个轻吻,如此的激情让我感到震惊。
这里是教室,我跟加藤则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在学校的高层主管和部分学生之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是如果被其它的学生撞见,一定又要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了。
而现在的状况更是微妙。
“嗯……不行……!”
在浓浓的亲吻空档中,我摇摇头,喘着气拒绝,加藤便用他的鼻子摩搓着我的鼻头说:
“——谢谢你,小芹。”
然后,加藤站了起来,倏地拉开蔽人耳目的窗帘。
他踩着野豹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散步般的步伐走向门口。我茫然地目送着他离去。他微微别下腰钻过门口时,散发出来的情色味道和威严迷人的气息,让我想一把抱住他。
我向来总是出神地望着他高大的背影,但是刚刚我看出了他有着微微的紧张和不安。
我从他的背影当中发现,一向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甚至让人怀疑他没有长心脏的加藤,其实比我想象中的更神经质。
自尊心比任何人都强的加藤,被迫在全校师生面前下跪认错。尽管他已经有所觉悟了,但是事到临头,心情难免会产生动摇。
——对不起!对不起!加藤。都是我害了你……
我怀着泫然饮泣的心情,追着加藤那高大的背影而去。
礼堂里面闹哄哄的。加藤将在全校师生面前向秋山道歉的事情似乎已经传开了。
加藤和高桥、冰山、星野等人一起站在二年级E班的行列里。我觉得加藤一站在学生当中,他那健壮的身躯和野兽般的精悍感就更加醒目了。
大家都穿著同样的制服,然而加藤很明显地与众不同。或许可以说族类不同吧?这里的学生都是习惯于被篆养的羊,而加藤则是野生的肉食猛兽。彷佛一头随时在四处寻找猎物的饥饿野豹。
我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加藤会在这所学校里,可是当我看到混在一群学生当中的加藤时,突然开始怀疑,加藤不该在这里的,他不是屈于这里的人。
以前,我一直认为那是因为在天王寺这种升学名校里,加藤是个功课不好的不良少年,但是我现在发现,从某方面来说,那是要根本部分、宿命中的差异。
像野生肉食猛兽一般的加藤,之所以会在这所为这些被篆养的羊群们所设计的、像盒子一样的学校里,几乎是一种奇迹似的偶然。
我看着喧闹的学生们,再环视着整座礼堂。负责推动整个集会的宿舍长川原,和宿舍委员会的成员们正在商量事情。
——咦?酒井不见了?
我发现副宿舍长酒井不在现场。
昨晚晚点名时我看到了酒井,他的样子并没什么特别的,难道是突然发烧了?
酒井偷偷地爱慕着,对我紧追不舍的宿舍料理师,立花小百合小姐,把她当成“圣母般的理想女性”。
小百合小姐因为母亲病危,跑来求我“就算骗她好了,请你假装成我的未婚夫”,但是我不愿为了让濒死的亲人安心就说谎,因此拒绝了她。
昨晚我拒绝了死缠着我的小百合小姐,跑出舍监房,到加藤他们的房间去,已经把小百合小姐的事情给忘得一乾二净了。
——她是不是太可怜了?
我想起哭着求我的小百合小姐的脸,觉得对她很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