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掉了真心喜欢我这种没用男人的小百合小姐,飞奔进加藤的怀里。
小百合小姐年纪比我大,又离过一次婚,但她是一个清纯而美丽的千金大小姐,而且又擅于做料理,对我竭尽心力,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喜欢她。
要不是遇见加藤,或许我就会被个性强悍的小百合小姐拖着走,偏偏我的心却被加藤占有了。
任性而自以为是,有着一八七公分的身高却又爱撒娇的加藤,剧烈地撼动着我的心。
一开始,我无法接受自以为是的加藤,也讨厌被目中无人的加藤给牵着鼻子走,可是现在我却没有加藤不行。他或许只把我当玩具、抱枕看待,但是我相信他抱着我时“绝对不让你离开!”的心情,是如假包换的。
——或许他只是想做爱……加藤说过他只对我有感觉。
我用手指头抚摸着嘴唇,回想着亲吻的触感。
明明那么温柔又激情地吻我,加藤却从来不愿对我说“我喜欢你”。
但我对他却更加渴求。我跟加藤或许都一样没用,但我就是喜欢加藤。我不敢断言自己喜欢加藤的全部,也没有勇气在众人面前公开我们这种关系,可是我希望跟加藤独处时,我可以诚实面对自己。
——因为一直到他毕业之前,我们是患难与共的。
我心痛地想着。
加藤是经济大流氓加藤组的儿子。上次遇见加藤的同父异母哥哥,在大藏省任职的胜臣先生时,他告诉我“雅臣是加藤组的继承人,等他毕业之后,请你跟他分手。”
加藤家似乎有“男人要有一子”的家训。如果加藤只对我有感觉而不能生孩子的话,或许会被逐出家门。
京都甲田组上一代的老爷子说过,加藤具有黑社会老大不可或缺的,甚至让男人为之神魂颠倒的华丽情色味道。
加藤自己似乎还没有自觉,但是我也觉得加藤在流氓这种骯脏的黑社会里,像是奇迹般的散发出奇特的光芒。
认识加藤之前,我一直认为流氓是很恐怖的,但是几次被带到加藤家去,见过许多人之后,我有了不同的想法。其实,这世界上除了正常的伦理之外,还有其它部分不是可以一概而论的。
我绝对不赞成用暴力解决事情,可是差一点被秋山的手下强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加藤搭救时,我真实地感受到,强奸和暴力都是一种“现实”。也只有现实可以对抗现实。
“我想我毕竟是一个会为重要的人挺身而出的男人。”
加藤这样说过。
就算他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但是对秋山和他的手下施加暴力在世人来看,都逃不开“伤害罪”的罪名,这种行为或许是要受到谴责的。
就连我在认识加藤之前,也总是把暴力当成一种坏事。可是,在看到加藤之后,我了解到有些暴力是无可奈何的。
不用暴力就能生存下去或许是一种幸福,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各种暴力会接踵而至。为了保护自己和重要的人而使用暴力是该被责难的吗?
我觉得所谓的流氓,大概就是要完成这种,一般人无法面对的、黑暗面现实任务的人。
当然,我无意美化流氓,毕竟暴力还是不该被鼓励的,但是,像加藤这种不但坚持原则,而且因为事情不合理而使用暴力的流氓,是少之又少的。
即使是不见容于世人的黑社会人士,在某些方面还是向往合情合理的事物的,不,或许他们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才会憧憬合情合理的人。
所以,他们虽然对自己的脆弱和狡猾感到无奈,虽然身陷泥沼当中,但是却一心向往能成为像加藤这么特别的人。
我觉得自己在了解到虽然输了、虽然遗憾,但是我只能这样活下去的现实之后,才能够承认自己“喜欢”加藤。我之所以被加藤强烈地吸引,是因为加藤有我所没有的特质。
我羡慕、嫉妒加藤充满男子气概的脸孔和过人的臂力,以及充满自信、唯我独尊的性格。我排斥同时羡慕加藤有如此的肉体和性格,觉得这样会活得比较自在一点,但是加藤本身似乎并不觉得有那么幸福。
十岁丧母,又失去了唯一的朋友小惠理、因为唯我独尊的个性而没办法交到朋友的加藤,转学到天王寺来时就像一头年轻且饥渴的野狼。
他是在跟我发展出这种关系之后,才表现出与他年纪相符的稚气、率真,以及傻劲。我不知道他看上我这个大他十岁,长得又不特别漂亮的男老师哪一点,可是,加藤却只对我有感觉,他应该是不幸的,然而他却时常露出幸福的温柔表情。
有时候我在想,或许是因为他找到属性相合的对象,压力获得舒缓的缘故,但是,我在认识加藤之前对性是没什么兴趣的。当初被加藤强暴时,我一度想死,可是现在却不排斥了。
不但如此,每当被加藤抱在他健壮的怀里,被他一吻,我的心情就舒服得简直要溶化了。
我也知道,不管再怎么舒服,两个男人持续这种关系是错误的,我甚至不够资格当个老师。
然而,我就是喜欢加藤。如果在他毕业时就得跟他分手的话,我或许会哭得死去活来,或许会很痛苦,也就是因为这样,我要珍惜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时光。
我能改变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因为玲次问过我“你只因为想避免不幸就放弃眼前的幸福吗?”
玲次很了不起。他长得像女孩子一样可爱,运动和功课都不好,常常被欺负,可是他说,就因为现实严苛,所以才会想得更多、更深。
我这样的年纪还要学生来教我人生大道理,我真是一个没用的老师。而加藤却只对这样的我有感觉,他真的无药可救。
我告诉过加藤,只对我有兴趣可不是好现象,他只回我一句:我知道。明知故犯,那就更变态了。
当我想着这些事情的当儿,宿舍长川原站到麦克风面前了。
“现在开始举行特别召开的全校集会。……全体敬礼!”
川原以不像一般学生,充满威严的声音说道。
聚集在礼堂里的五百名学生轻轻地弯下身体,中规中矩地行了一个礼。那副景象真可以用壮观来形容。朝着考试的目标前进,被以宿舍长为头的学生自治组织“宿舍委员会”所支配的天王寺学院的学生们,因为穿著立领制服的关系,看起来就像战前的官兵一样。
“那么,首先请校长训话。”
这时原本坐在讲台下方的校长站了起来,踩着缓缓的步伐爬上楼梯。
“各位早安。今天早上有一件很遗憾的事情要向大家报告。前几天,二年E班的加藤雅臣同学,对一年A班的秋山慎次同学使用暴力,使秋山同学受了伤。我们学校是秉持基督教信念从事教育的学校。圣经上也说‘要爱你的敌人’。不管基于什么理由,加藤同学对低年级的秋山同学使用暴力都是不被允许的,我个人认为加藤同学应该衷心反省、道歉。这一次校方决定举行全校集会,是担心各位同学心中可能有芥蒂。大家在这里不光是为了顺利通过大学联考。各位身负整个日本命脉的重责大任,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忘了,身为人,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