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从洲手头上还有工作,想赶紧和贺知秋谈完就去忙,没心思搭理贺彦,点了个头就匆匆往贺彦身后走。
贺知秋交待工作一向言简意赅,先是肯定了叶从洲进公司后的表现,然后说要将他安排给贺彦。
叶从洲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贺老师,我觉得这不合适。”
贺知秋:“虽然名义上我总管着华星所有的艺人,但是这些年我真正手把手带过的也就六个人,你很有潜力,让你去跟我亲自带出来的人,对你的将来是有好处的。贺彦没有执行经纪人,你先去做助理,等到他再成长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做他的执行经纪,我对贺彦的规划远不止如此,在华星,做我的助理经纪,要比做其他人的有前途,这不用我多说。”
“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叶从洲道,“但是我对贺彦心有芥蒂,原因你也知道。贺彦他现在处于上升期,能有一个与他感情好的助理,才能一起走的长远。”
贺知秋表情细微一变,叶从洲这个理由,在他面前确实很有说服力。
叶从洲盯着贺知秋的脸,不出意外地看到贺知秋几乎没有太大反应。他知道,贺知秋这个人不会看重别人的x_ing命。至于他做下的那些事,除非叶从洲找到充分证据,否则别指望贺知秋能说出来。一旦贺知秋往外说,那必然是有更大的目的。
“但是刚才我向贺彦提的时候,他点名要你。贺彦的脾气你也知道,我的话他不会都听。”
叶从洲这段时间一直在公司内观察各个艺人,他不可能永远当个打游击的助理,只要实习过半年,肯定会被派给某一个艺人。他想与贺知秋有更多的交集,那最好就是派给他手中的六位艺人中的某一位。但是贺知秋手中除贺彦之外的人早就有各自习惯的团队,不需要再另加一个助理进去。至于易然,现在才刚刚进公司,离出道还远着呢。算来算去,确实只剩下贺彦最合适。
可对叶从洲来说,他现在既然跟着贺知秋,那与贺彦就避免不了打交道,但除去必须的、不能推辞的工作以外,他希望能离贺彦多远就离多远。
叶从洲:“李如佳呢?她的经纪人不是刚辞职吗?”
“李如佳?”贺知秋非常意外,“她一个童星,一年顶多拍一部戏,你去当什么助理?”
李如佳今年六岁,是华星今年才签约的童星,上个星期她的经纪人离职,贺知秋是打算把她交给自己的一个助理来带,毕竟童星的工作少,活跃周期短暂,用不着派个专门的人去负责。助理经纪稍微抽个空足够应付她的工作了。
叶从洲:“不仅是李如佳,华星签约的童星有三个,都没有专属的经纪人,而是被不同的助理经纪顺手带着,既给经纪人添麻烦,也耽误孩子们的发展。我希望先通过李如佳熟悉一下,后续如果有可能,我愿意负责这三个孩子。”
贺知秋原本觉得叶从洲聪明,可这会儿听他说要带童星,摇头道:“华星之所以不给他们派专门的经纪人,就是因为这个投资没有必要。童星的星途非常短暂,靠着刚出名时的一点儿新鲜感拍几次广告,基本就结束了。好比李如佳,她明年就要上小学,家长除非是很缺钱,否则不会再让孩子跑活动耽误学习。一旦没有曝光率,很快就被人忘了。更别说他们还有长残的可能。这三个童星加起来,都不会有将来贺彦一天的工作量多。”
贺知秋说的这些,叶从洲当然明白,不过他知道自己态度坚决,贺知秋就会答应。毕竟只是一个助理,用不着贺知秋一劝再劝。
贺知秋考虑得再全面,也不会有预知能力。叶从洲清楚地记得接下来的几年,亲子综艺盛行,儿童成为各个电视台的香饽饽。虽然华星的三个童星不是明星子女,但身价也随着市场行情水涨船高,各种节目邀约和戏约都不少。而且会有更多的孩子进入娱乐圈,即便这一批因为学业淡出,还会有另外一批。到时候,华星那些不温不火的艺人,还抵不上一个童星的市场价值。
几年的时间,足够贺彦和贺知秋走上巅峰,从而让自己完成原本该完成的事,在那之后,他不会再待在这个行业,也就不必去想是否有长远前途。
第9章
娱乐圈的工作没有朝九晚五一说,叶从洲忙到晚上十点才下班。他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小公寓,寸土寸金的丰城,签约时的房租还是他卖掉家里的电器才垫上的。
刚到家,就接到贺彦的电话。
“你不是缺钱吗?跑去带童星,你多少年才能还完债?”
贺彦刚刚得知叶从洲宁愿去跟童星都不愿做自己的助理,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叶从洲走到阳台,单手收衣服,电话那边贺彦语气不善,他也不想多说,“用不了多少年,不用你cao心。”
贺彦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气极了却又有些无奈,“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通?就算不把我当好人,当个朋友总行吧?”
叶从洲早上出门忘了关阳台的窗户,晾着的裤子有一条裤腿勾到窗户外面,他抬手去扯。看到远处高楼外墙巨幅的led广告屏。此时已是深夜,电子屏上飘着一颗颗小小的红色爱心,为明天要上映的一部电影做宣传。
他的手停了下来。
很久以前,贺彦曾用这个广告屏向他告白。中间飘着一片树叶的占满整个屏幕的红色爱心亮了整整一天。
贺彦这个人,喜欢弄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表达感情,有几分是为了表达爱意,有几分是自己的表演人格在作祟,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叶从洲关了窗户,收回视线,低声开口:“我们做不了朋友。”
说完不等对面回复,直接挂了电话。
贺彦拿着手机,脑壳几乎要冒烟。
叶从洲背靠阳台,十月份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在后背让人不自觉打冷颤。他今天拒绝做贺彦的助理,应该是将自己推向另一条完全未知的路。他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导致什么后果,能不能挽回一些事情。
以前贺彦总说他这个人太容易心软,人一旦心软,就很容易犯错。其实他自己更清楚,除了心软之外,他还有些迟钝,即便是比别人多活了几年,也不敢说就比别人强。几个月前他重新醒过来后,没有足够多的时间去筹划,顺势就走到了今天。他不是一个脱胎换骨拥有完美计划的报复者,如今他仍旧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或者说他也不算是个报复者,只是为人子女该担起的责任,他上辈子没有做到,这次无论怎样都该给父亲一个交待。
至于贺彦,这些日子忙着重新融入这个时代,忙着工作,叶从洲一直避免自己去想起他。就如同之前独自住在别墅里时,每每想起贺彦,叶从洲都会按住腹部的旧疤,伤疤早就好了,可该疼的时候,还是会疼。
可贺彦偏偏要往他跟前凑,并且一点儿都不知道,他现在所表露出的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善意,对叶从洲来说,都是莫大的讽刺。
你知道一个人本质会有多么冰冷无情,就不会再懵懂无知的去感知他表皮上的温度。
周末,叶从洲按约定好的时间去李如佳的家中接她。
李如佳因为今年三月份在一档节目中跳了一支孔雀舞而受到关注,华星考察一段时间后就签下了她,后来又上了几档节目,虽然与目前几位拍电视剧出身的童星不能比,但也算是在观众面前混了个脸熟。
今天叶从洲要带李如佳去给一个儿童洗手液拍广告。之前因为李如佳经纪人离职,这个广告的拍摄时间已经往后推了两次,商家给出的最后期限就是这个周末。
叶从洲到达李如佳的家里,她妈妈已经抱着孩子坐在客厅里等。
叶从洲走到母女俩旁边,轻轻拍了拍小姑娘,“怎么了?”
李妈妈道:“没事儿,还没睡醒呢。我们直接坐车过去,到了再叫醒她。”
通告中安排的拍摄内容是女孩先在户外游玩一圈,然后再到室内洗手、吃水果。为了画面美观,拍摄地选在了郊外一个拍摄基地,这里不仅风景怡人,更主要是配套设施方便,不必到处找地方拉c-h-a线板架机器。
叶从洲车驶进停车场,扭头对李妈妈道:“把佳佳叫醒吧,吃点东西化个妆,上午就要拍了。”
李妈妈柔声叫女儿,可李如佳只小声的哼唧,再多叫两句,竟蹬着腿哭了起来。
叶从洲:“怎么了这是?”
李妈妈这才为难地看着叶从洲:“她今天早晨突然发烧了,我想着吃点药睡一觉能好点呢。”
副驾驶坐的是华星的化妆师原原,闻言急道:“那现在呢?还在烧?”
“……嗯。”
原原没憋住,一个脏字蹦了出去。她在这行干了许多年,各种掉链子的事见多了,但都是成人,真要耽误事就直接骂过去。李如佳一个小孩,能说她什么?
原原伸手过去摸摸李如佳的额头,气道:“我说你也真是心大,孩子都烧成这样了,吃点药顶什么用?”
三个人正在说话,广告商那边的人已经过来敲车窗了。
“我们都准备到位了,孩子呢?”
“原原,麻烦你去拦辆出租车。佳佳现在得去医院,小孩子不能烧这么久。”叶从洲从车里出来,对那人道:“孩子发烧了,今天拍不了。我去和你们张经理谈。”
原原将母女俩送上车后也往棚内跑。
张经理正吹胡子瞪眼:“我拜托你们靠点谱!这都第几次了,啊?我们从产品刚研发的时候请的代言人,现在马上就该封装了,代言人包装还没法印,耽误一天就是几十万的成本往里砸,要不是觉得这小姑娘现在有些知名度,我们费这个劲干嘛?”
上一次和张经理谈延后时间,也是叶从洲去谈的,当时张经理话说得十分绝对,这周末要是再拍不成,直接取消合作,还要赔偿延迟费。所以现在即便叶从洲再怎么抱歉,也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