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理:“反正我们话已经搁这了,今天要是拍不成,咱们就法庭上见吧。”
叶从洲连忙道:“要不这样,我们换一个人来拍。华星还有两个童星,我现在跟他们的经纪人联系,争取尽快确定一个。”
张经理烦躁地挥手:“你先联系吧。”
广告包装马上就要印,对于商家来说,赔钱没有多大用处,主要是找到代言人把广告拍了。
叶从洲和原原一人负责一个,打完电话后两人走到旁边商量。
原原:“杨敏曦可以,她最近没有工作安排,经纪人一听还挺乐意。”
叶从洲刚才给另一个童星白亦诗的经纪人打电话,得知白亦诗今天正在拍戏。
原原见叶从洲表情严肃,小声道:“要不就用杨敏曦?她的知名度低了点,我们可以减少一些广告费做补偿。”
叶从洲摇头,“这样不好。厂商缺这点钱?本来让人家三等四等就很不合适了,现在还要换一个广告效果打折扣的代言人,人家未必肯答应。”
原原:“那怎么办呀?”
叶从洲想了想,“白亦诗就在附近拍戏,我现在去找她的经纪人谈谈,看能不能空出半天时间过来拍广告。”
“这也不行吧。”原原阻止道,“白亦诗的身价可比李如佳高,四十万请不来她。”
叶从洲没时间细讲,叮嘱道:“你去安抚一下张经理,我很快回来。”
白亦诗的大部分工作都由父母做主,经纪人梅姐只是负责帮她把把关,所以拍戏现场,梅姐基本不会过来。但今天白亦诗的搭档不是一般人,她父母心里没底,才把梅姐也请了过来。叶从洲这才有机会直接和梅姐面谈。
刚才在电话里叶从洲已经把情况都说明了,现在为了尽快敲定,他直接道:“梅姐,我知道白亦诗身价比李如佳高,广告商那边我违约在先,不能再加价。所以差额的这十几万,我可以个人垫付给白亦诗。”
“你?”梅姐有些吃惊,“你一个助理,这可不是小钱。”
叶从洲在宁阳的房子前不久卖了出去,买家已经将房款打给他,他原本打算下个月就把钱还给老关,但今天遇着这事,他只能先把钱用了。
叶从洲倒不是要充冤大头,事情发生的突然,他得先想办法解决,李如佳违约,要按合同支付一笔违约金,不至于这十几万都让他垫了。另一方面,叶从洲知道明年他的收入肯定能翻上几番,再过几年,十几万对他来说更不算什么,所以潜意识里,并不怎么看重这些钱。
叶从洲:“我身上有点存款,先垫着,回头再去跟公司要。”
“那洗手液之前找过白亦诗,我调查过,是个国产老厂家,质量靠谱,只是当时白亦诗正在拍戏就没接。”梅姐也笑了笑,“咱们是同事,这点小忙我能帮肯定帮。但是今天实在是不凑巧,白亦诗今天的戏太重要了,否则我也不会过来盯着。”
叶从洲听完很失望,扭头看了一眼摄影棚,脑子飞速转着还有哪个童星可以用。
梅姐往左前方一指,“你看看那是谁,今天白亦诗要和他演一场戏,你就是给一百万,她父母都不会同意。”
叶从洲顺着梅姐的手指看过去,看清那人的同时瞬间僵在原地。
贺名璋。
第10章
这个世上多数男孩和父亲的关系都是硝烟和温情交杂,贺名璋三十来岁才有了儿子,因为职业x_ing质,所以从不把老婆孩子公开。贺彦入行时更是和父亲有过协议,不到万不得已,两人不对公众公开父子关系。
毕竟没有哪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希望自己将来总背着星二代的名号,招来口水倒是其次,贺彦不愿意靠父亲的庇荫,也不愿意在这一行混的不如父亲。
叶从洲清楚地记得,他和贺彦在一起两年后,贺名璋知道了他们的事。不论怎样开明的家长,骤一得知儿子是同x_ing恋都不可能淡定。而贺彦,恰恰就是个别人越逼他,他越来劲的x_ing格。贺家父子的大战虽然因叶从洲而起,但后期和叶从洲已经没太大关系。就是一个要管,一个不服,两人谁都不肯让步。
当然叶从洲那时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他对影响贺家父子之间的感情感到抱歉,于是想方设法地缓和关系,他有诚意,人品也经得起考察。渐渐地,贺名璋不再敌视他,甚至到了后来,每回他与贺彦闹矛盾,贺名璋总要教训贺彦。
可惜两人渐行渐远,贺名璋的教训已经于事无补。叶从洲临死前生病的那段时间,贺名璋来看过他两次,言辞间劝叶从洲想开,他知道这两个人已经没有可能了,只是他习惯了把叶从洲当自己第二个儿子,两人到了这一步,他很痛心。即便贺名璋作为父亲,他也没办法强迫儿子回心转意。他再怎么怪儿子薄情,也没法让叶从洲继续等下去。
叶从洲心里,是真的把贺名璋当做亲人看待。他很想和贺彦一起陪贺名璋度过晚年。可是他与贺彦没关系了,与贺名璋之间的关系也就断了。
叶从洲从回忆中醒过神,看到几个工作人员诚惶诚恐地围在贺名璋身边,为他整理服装。
贺名璋在圈子里地位高,加上不苟言笑,又很少露面,是个传说中不好惹也惹不起的人物。其实叶从洲心里清楚,老爷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现在的他对于贺名璋来说是个连招呼都没打过的陌生人,不可能一上来就说服老爷子改档期,为白亦诗空出半天时间。
时间紧迫,叶从洲来不及多想,走到角落里给贺彦打电话。
有贺彦开口,这种对贺名璋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自然不在话下。贺名璋与导演打了声招呼,先拍下一场戏,将自己与白亦诗的对戏挪到下午。
叶从洲跟在白亦诗父母后面进摄影棚,半弓着腰向贺名璋道谢:“多谢贺老师。”
贺名璋只是顺手帮贺彦一个小忙,并没放在心上,见叶从洲道谢,抬抬手道:“没事,去吧。”
叶从洲又连说了几声谢谢,转身就和白亦诗的父母一起往外走。
“哎等等——”贺名璋叫住他。
叶从洲回头,“贺老师还有事吗?”
贺名璋眼睛微眯,盯着叶从洲打量了一会儿,思索道:“怎么觉得你这么面熟?”
叶从洲心道,自己不会跟贺名璋也提前见过吧?
叶从洲:“那说明我长得太大众脸了。”
贺名璋微笑,正要反驳他,导演拿着剧本走到他身边,要与他商量下一场戏。叶从洲见状,欠欠身后走了。
贺名璋这边一句话就能糊弄过去,麻烦的是贺彦。刚才他直接说出两人的父子关系,电话里他能对贺彦的疑问避而不答,等到见到贺彦,就没那么轻松了。贺彦与贺名璋是父子,圈子里知道的人屈指可数,叶从洲是怎么得知的,贺彦那边肯定要给出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
白亦诗已经演过几部戏,拍个广告对她来说很轻松,每个镜头最多两遍就过。拍摄提前收工,叶从洲盯着摄影师修图,确定了剪辑后的成片后才回公司。
今天这事虽然解决了,但临阵换人还少挣了钱,得给公司一个说法。叶从洲敲贺知秋办公室门,听到声音后推门进去。
贺彦站在办公桌对面,看样子是准备离开,可一见叶从洲进来,他又转身坐下了。
贺知秋招呼叶从洲坐下,“今天的事我听梅子说了,白亦诗的父母同意压低一点价,十万块钱李如佳出七万,剩下的公司补。”
叶从洲大为意外:“……这个是我工作上没安排好,我会承担相应责任。”
贺知秋:“虽然公司损失了几万块钱,但给客户却是更好的体验。目光放长远一点,你做的没错。”
叶从洲不再多说,他认识贺知秋很多年,尽管贺知秋逐名求利,但在业内的口碑向来不错,怎样留住客户,贺知秋比自己更擅长。
叶从洲不顾身边贺彦审视的目光,听贺知秋安排几句后就起身出了办公室。贺彦随后跟着他出门。两人一路走,叶从洲绕到楼梯拐角,转身看着贺彦,“贺知秋有没有问你怎么会帮我的忙?”
贺彦:“他不用问,他肯定以为是我知道你有麻烦主动帮忙的。”
叶从洲松了口气。此时他才有点怪自己太鲁莽,遇到事没想好后路就着急出手,一回头全是坑。
贺彦开口:“我很奇怪,既然你忘记我了,怎么会知道贺名璋是我爸?”
叶从洲在路上想过,他现在处于一种非常奇怪的境地里,如今的世界并不和他记忆里的九年前一模一样,他虽然知道身边大部分人未来的际遇,可同时又不知道自己是否与别人有过交集,这种错乱的时空会导致他以后经常陷入被动,如果每次都编个谎言糊弄过去,久而久之,他得编无数个谎言,很容易前后矛盾。
不如都推给那位同学吧。
叶从洲:“我上大学的时候,跟着一个同学在娱乐公司实习过,听过许多真真假假的爆料,今天就是试试运气,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贺彦:“哪个公司?”
叶从洲:“同学不让说。”
贺彦盯着叶从洲看了一会儿,似乎对叶从洲的话不怎么信,但又没理由追究。那表情让叶从洲不太自在,他挪了一下脚步,“我去工作了。”
“帮你省了十万块钱,连个谢谢都没有?”贺彦的声音带着点笑。
叶从洲想都没想,“你欠我那么多,这个小忙算什么?”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他是想让贺彦为自己父亲的死承担该承担的责任,但不包括让贺彦弥补对自己的亏欠。感情的事,并不像生死人命那样清晰明了,所有的付出和辜负,说到底就是两个人用情不等。当时的他确实是心甘情愿,尽管现在他很后悔。不重蹈覆辙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而非报复来报复去,到最后他伤不了贺彦,说不定又会把自己折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