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郑望西皱着眉,忍者怒火问他。
“我好像失恋了。”卫凇把手握成拳,大腿上轻薄的布料被抓得皱起来,皱纹四面八方地扩散开来,手心处因为太过用力都变紫了,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和李文博?”
“嗯……我前两天看见他和他前男友在我家楼下咖啡厅接吻了。你说他选什么地方不好非要选我家楼下呢?生怕我不知道吗?”卫凇有些自欺欺人,艰难地笑着:“我知道他其实是不喜欢我的,可是要是看不见他当着我的面出轨,我还能再骗一骗我自己的。他怎么能这么过分呢?”
郑望西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谢飞白,立马也紧张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他:“谢飞白……和李文博接吻?”
不,谢飞白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他每一段感情都断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李文博不应该是特殊的。此时的郑望西明显忘记了,谢飞白活到30岁,其实也不过只有两个恋人而已。
“不是你家那位,他的前男友,大高个,美国佬。”卫凇这话说得委屈,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抱着双腿,把自己快要缩成一个球。
郑望西帮着安慰卫凇,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确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卫凇,你说你图什么呢?”郑望西也坐在沙发上,拍着卫凇的肩膀,好像是在哄小孩子。“你还年轻,不至于为他劳心费神的。天涯何处无芳Cao。”郑望西平时巧舌如簧的,可是真的到了自己的朋友不开心的时候,反而成了嘴笨的那个。
卫凇不应该是这样的。卫凇应该是开心的,是无所畏惧的,是不谙世事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失魂落魄的,也不是为情所困的。
他作为一个看客,只能搂着卫凇的肩膀,苍白地对他说:“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给你找,咱别想那个老男人了。”
“西西,你知道一见钟情吗?就是你遇见一个人之后,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你知道吗?”卫凇烦躁地把自己稍长的头发向后lū ,有些暴躁,但是看着他红了的眼眶,又觉得有些可怜。
郑望西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他的全部的恋爱经验也不过是和谢飞白在一起,在此之前,虽然是谈过恋爱的,但是总是像风沙一样,吹过去了就在脑海中不见了踪影,在时光里留不下半点痕迹。像是被海浪拍打过的沙滩,像是飞过大雁的秋日晴空。
但是在郑望西心里,谢飞白是不同的。他把心里的一个位置掏空了,献给谢飞白,然后让谢飞白住进来。只有有了谢飞白的郑望西,才是完整的郑望西。
卫凇见郑望西不作答,知道他没有对人一见钟情过,自嘲地笑了一下,像是斗了许久终于斗败了的小公j-i,垂着脑袋,眼睛看着窗子里一格一格被划分整齐的天空,说道:“西西,你不知道,我再不会爱上别人了。这辈子都不会了。可是李文博一点都不喜欢我,我没办法啊!”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拽着郑望西用料讲究的毛衣就开始小声哭着。
“卫凇,出去喝一杯吧。”郑望西没办法,把卫凇领出门喝一杯,喝醉了也是好的。醉了酒脑子就没那么清醒了,心也就被酒精灌满了,也就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了。
“嗯。”卫凇擦擦有些肿的眼睛,回卧房换衣服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一句:“这事儿就翻篇儿了,以后可不能笑哥们儿。”说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谢飞白?”
“对,是我。请问你是哪位?”谢飞白有些迷糊,明明是陌生人的号码,怎么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呢?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会是老妈在楼下买假药的时候填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找来了骗子吧?于是赶忙挂掉电话,把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我是……”那边佟孟冉连话都没说完,就被人挂了电话,等到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正在通话中”的状态了。他没死心,再拨打过去,依然是没人接听。过了好一阵儿,他才反应过来,敢情谢飞白是把自己当成骗子了,直接拉黑了。
佟孟冉是又气又乐,一肚子火不知道该冲谁发,于是拍了旁边看热闹的关穆磊的脑门,没什么好气地冲他说:“你给他打个电话!警戒心倒是很强。”
关穆磊也乐了,嘴欠想说点风凉话,还没等说,被佟孟冉一个眼刀当回来,蔫蔫地输入了手机号码,给谢飞白发个短信:“谢飞白你好,我是关穆磊,有事情要找你谈谈。”语气正经得简直不像是整天花天酒地的关二。
不多时间,那边就回复的短信,“骗子你好,盗取他人信息是犯法的,祝你生活愉快!”
得,真是把陌生人当成骗子了。
“哎我就奇了怪了,你说这么个人,当初怎么就被西西给骗炮了的?警惕心强得堪比侦察兵了。”关穆磊捧着个手机摇摇晃晃的跟佟孟冉说。
“大概是倒了大霉吧。”佟孟冉幽幽地说。而且倒霉的还不是郑望西,而是谢飞白。
“其实谢飞白是个挺有意思的人的。”关穆磊有些遗憾地说道。
这话不假,谢飞白有些迟钝,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傻气,眉眼间却又是一片清明,干干净净的,整个人都是清透利落的,像是山谷间吹过的清风似的。可惜了,偏偏喜欢上郑望西这么个混世大魔王。豪门的恩恩怨怨,哪能是一句喜欢就能抵过的呢?
最后谢飞白还是和关穆磊他们见了面的。倒不是他们最后终于把在电话里用真诚打动了谢飞白,谢飞白把所有的陌生来电都设置了拒接。而是他们最后还是去了谢飞白的学校,好声好气地把人请过来。一路上谢飞白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像是夏天的时候,天气潮乎乎,s-hi哒哒的,虽然不知道雨什么时候下,但是心里明白,总会下一场大雨的。
现在的谢飞白也是感觉到了他们两人找到自己就是没安好心,但是到底是什么好心也说不准,只能隐隐约约有个大致的轮廓,像是在一片大雾中穿行一样。
“那个……”谢飞白斟酌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哪个呀?”关穆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拽得二五八万的,就差一个大金链子就能装社会大哥了。
“你们找我干嘛啊?”谢飞白也蹙着眉,虽说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是自己上着课就被打断,校长主任一起站在门外,催促他说有人找。一节课都没有上完,怎么说心里都是有气的。
“到了就知道了。”佟孟冉抢在关穆磊前面说。
“你们还给我准备了惊喜?”谢飞白随口一说,也没当真,倒是关穆磊,扑哧一下乐了,说你想得怪美的。
谢飞白撇撇嘴,心说没准儿我人更美。
就算是谢飞白不想承认,也得说,在和郑望西交往以后,他变得越发不要脸越发自恋了。他以为郑望西说什么都是真诚的,于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是个挺招人喜欢的人,完全选择x_ing忘记了自己单身十几年的事情。
郑望西啊!
谢飞白觉得,自己认识郑望西以后,所有的与他好的坏的相关的事情,都是泛着丝丝的甜味的,像是蛋糕店里,刚刚新鲜出炉的蛋糕一样,是热气腾腾的,活生生的甜。
“我们找你过来,是想和你说说西——郑望西的事情。”等到他们三人落座,关穆磊没有忍住,开门见山地就说明了来意。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谢飞白大大方方地坐在他们二人面前,丝毫不见露怯。
“我们都相信你能照顾好他,不过——”佟孟冉接着话茬说道,但是还没等说完,就被谢飞白急急忙忙抢过去了,为什么要抢过话茬,他自己都未必清楚,只是直觉要是再不赶紧说,说不定就没机会说了。
“那我们就达成一致了,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吧。”谢飞白急着走,心想郑望西今天是在他家的最后一晚,明天就要回遥远的英格兰了。是不是要准备什么特别的饭菜呢,还是去外面吃呢?自己的手艺也只是勉强能吃而已。
“等会儿再走吧,不急。让我把话说完。”佟孟冉起身拽着谢飞白的袖子,硬是把他留住了。
谢飞白不好直接驳他的面子,委委屈屈地坐在椅子上,看见端上来的甜品,一点胃口都没有。手指不断摩挲着杯子,因为倒的是热茶,比体温略高,白色骨瓷杯子在手里温温热热的,熨帖着掌纹,也熨帖着那颗不安的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