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斌的一双大眼紧紧盯着祁安的黑眸,盼着他能做出一些自己认为对的回应。
祁安沉沉看着常斌,眼睛里也看不出太多情绪。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笑了笑道:“我生在大安,死在大安。”
常斌一怔,一时间竟说不话来。他愣了一会儿,接着又慢慢垂下了眸子,最终还是苦笑了一下,轻声骂道:“不知好歹的王八蛋。”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没好气地砸到了祁安身上:“别饿死了。”
祁安莞尔,目送常斌满脸执拗地走了出去。
期间他还偷偷摸摸低头扒开袋子口看了一眼,见里头竟是一大捆银票,不禁咂了咂舌,心说这小子出手还挺大方。
等到门外常斌的脚步声彻底远了,祁安才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还不等他回头去看翟子枫,房间里的蜡烛就骤然齐齐熄灭,他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力猛地按倒在了地上,好在地板上铺着软席,只是震得他有点儿头晕,并没摔伤哪里。
他抬眸借着月光凝视着翟子枫y-in沉沉的脸色,那双异眸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通红,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猛兽。
祁安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问道:“怎么了?”
听了这么多,翟子枫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了。
他浑身忍不住隐隐发颤,哑声问道:“……你姓什么?”
其实事到如今,翟子枫自己也心知肚明。
于是祁安说出了和他所想一样的答案:“祁。”
北境主帅北肃王,姓祁名安字长宁。
翟子枫哑然,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是当他真的知道祁安的身份时,又开始忍不住后怕起来——难怪他不愿意提过往,难怪他在北境要蒙面……
如果他早知道祁安有这样的身份,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到北边来。
可事到如今,这些说了都没用。
翟子枫单枪匹马闯荡江湖都没怯过,可偏偏这一次,他感觉到了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无力感——如果是在他的世界里,他说什么都能护祁安周全,可是这些事情早已超出他的认知范围太多。
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祁安不放,良久他才颤声道:“回去吧。”
“你回中原去,或者南方也行。”
祁安看着他,平淡而坚定地道:“不行。”
翟子枫攥着祁安肩头的手骤然缩紧,喑哑地问道:“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祁安沉声道。
翟子枫的拳头攥得直发抖,他死命压抑着自己才没让情绪失控:“那你要怎么样?”
祁安从他身下抽出一只手来,一声不吭地扣上翟子枫的后脑,轻轻往下一摁,然后猝不及防地吻了上去。
翟子枫惊得浑身都僵直了,脑子里跟沸水炸锅一样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祁安的吻十分不着要领,甚至是还有几分青涩,嘴唇贴上去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弄了,还偏偏要强行装作有经验似的胡乱舔舐着翟子枫的唇瓣儿。
翟子枫瞪大了眼睛,那对儿对光极其敏感的瞳孔在黑暗里把祁安的脸看得一清二楚。日思夜想的眉眼近在眼前,祁安轻阂着那轮廓好看的眸子,两片儿黑羽般的长睫在他眼前隐隐颤动,翟子枫几乎能感觉到那一丝丝撩人的微痒,惹得他心中乱成一团。
翟子枫下腹一紧,理智崩弦儿前的最后一刻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不知死活!
☆、往事
翟子枫瞪大了眼睛,那对儿对光极其敏感的瞳孔在黑暗里把祁安的脸看得一清二楚。日思夜想的眉眼近在眼前,祁安轻阂着那轮廓好看的眸子,两片儿黑羽般的长睫在他眼前隐隐颤动,翟子枫几乎能感觉到那一丝丝撩人的微痒,惹得他心中乱成一团。
翟子枫下腹一紧,理智崩弦儿前的最后一刻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不知死活!
翟子枫一把扣上祁安的后颈,压着他和自己贴得更紧,两个人吻得一塌糊涂,一开始还好,越到后面就越是没有章法,凌乱而凶横的吻让祁安好几次差点没喘上气,热血在身体里乱窜,他的脑子就像是罢工了一样什么也想不到,几乎全凭着本能去回应。
直到两个人都有些气短了,翟子枫才喘着粗气放开了他。
这么几下擦枪走火,两个人都有了些反应,翟子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胯下,微微僵了一下,干笑道:“不好意思。”
祁安眼神往下瞥了一眼,伸手一把拽住了翟子枫的胳膊,沉声问道:“我帮你?”
接下来的事便是顺其自然,祁安光棍了这么多年,吻技不好是没办法,可手活还是挺不错的。翟子枫趴在他身上,轻柔缓慢地吻着他的脖颈和脸颊。
不知不觉中,祁安感觉到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要害上,只听翟子枫在他耳边喃喃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叫你?”
祁安只觉得自己的血都冲到脑袋上了,那股暧昧至极的热气喷到耳边,激得他大脑一阵嗡鸣,半天才反应过来翟子枫说了什么。
祁安张了张口,哑声道:“随便你……”
翟子枫一边帮他,一边吻着他,然后在他耳畔试探着叫了几声“长宁”。
祁安没有异议,翟子枫也似乎越叫越上瘾,念经似的一直放在嘴边念叨。
那时候翟子枫心里几乎在想,去他的y-in阳山,去他的y-in阳册,去他的张奉!只要眼前这个人愿意,管他是要晴耕雨读还是闲云野鹤,自己都奉陪到底。
这是头一回,他觉得绛宫的话说得有那么点儿道理。
翟子枫,这么些年你图什么啊?
祁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禁在心里问自己,自己是真的对翟子枫有那个意思吗?
他想,应该还是有的,那种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强烈冲动骗不了人。
只是他原本觉得,似乎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他自己都没活明白,而翟子枫出现得又太突然,强行打乱了他原本就乱作一团的生活。但他后来又想,特别是当翟子枫一次次如此坦诚地把自己展现在他面前,想让他知道所有自己的过去和自己的感情时,祁安想,自己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祁安告诉自己:除了他,你早就一无所有了。
那天晚上他们俩点到为止,没有再任由情欲就这么烧下去。翟子枫帮祁安简单清理了一下溅到衣服上的东西,然后啧了一声道:“明天再去买件像样的吧。”
祁安浑身都还软着,没什么太大的回应,只蜻蜓点水般轻轻“嗯”了一声。
翟子枫把矮桌边的小炉子搬了过来,添了点儿炭火,又煮了壶水。他一边盯着炉子里的火,一边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楚江吗?”
祁安撑着身子从软席上坐起来,稍微凑近了些炭火,把冰凉凉的双手凑近些烤烤:“为什么?”
翟子枫悠悠道:“我给你从头说起吧。”
“我是我师父在山沟沟里捡到的,说若是晚了一步,我当年就喂狼了。他是我师父,也是我义父,所以我跟他姓,名字也是他取的。”
“我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后来当了他的首徒,他也有心要把掌门之位传给我。”
“历代y-in阳山掌门都要学一门武艺,叫’y-in阳式’,分了y-in本和阳本。当年我还小,我师父怕我修为不够,急于求成恐伤了根本,就只让我先练y-in本。”
“但单有y-in式是不成的,不仅用不了,还极难练,必须要闭关起码半年,而且修炼期间会五感尽失。“翟子枫苦笑了一下,”我闭关的那个山洞里有一条泉水,我本以为没什么。“
他丧失了五感,而那泉水联通内外,要是有人从外面投毒,翟子枫也确实是不可能发现。
而修炼中的人,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喝水。
那天送水和食物的子弟没来,翟子枫便用泉水将就,却没想到着了道。”我师父是被我一掌打死的,“翟子枫眼眶有些微红,”我再怎么不承认,但事实如此。“
“然后我师兄张奉就说要把我杀了,’以慰先灵’,我就赶紧逃了。”翟子枫自嘲一般扯了扯嘴角,“后来我听说师叔也被逼出逃,身上还带着另一半儿的阳本,于是就一直在找他。”
原本翟子枫是不怕张奉的,可中毒之后又走火入魔,毒入经脉,纵使是解了大半,可一开始的那段时间还是功力大减,而且双目再不能见光。
“后来我知道他在北境,一路追过去,才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是生前在你的府上当过门客,接着我就去找你,然后知道你入京了。”
再往后的事,祁安也就知道了,他入京之后没多久就被着令赐死。
“然后我就想,也许东西在你的遗物里,打听到当时是一个将军帮你打理的后事,我就一直跟着他。他从北方南下到楚江,我也一路追到楚江,结果在楚江跟丢了,接着就遇到你了。”
祁安一愣,随即笑了,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翟子枫跟的那个将军想必就是常斌了,而当初常斌南下楚江,其实是为了追他。
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的是神奇得很。
翟子枫见祁安冷不防笑了出来,不爽道:“你笑什么啊?”
祁安摇了摇头,抿着唇道:“没事。”
“咱俩这……”祁安咂了咂舌,笑道:“还真是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