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见山和程昀下车,依依在车上换衣服。
拍完大片,我们自己也要留影的。
对啊,就是穿着灰不拉几傻兮兮的冲锋衣,在北风呼啸里瑟瑟发抖却强颜欢笑的那种合影。
事实上,只要相机好,随便拍一拍,都会觉得很好看……只是镜头下的清明有点炸毛。
☆、第7章 公路
我们从加油站出来的时候,车子里还残留有那股刺鼻的汽油味。
风干牛r_ou_干有点硬,嚼劲倒是十足。原始的撕扯感带给我别样的饮食体验。
我和依依坐在后座上,对着地图,眺望黄沙形成的陡峭“山脉”。我看到刚刚闪过去的路牌被风沙侵蚀得不像样子,大概现在属于旅游淡季,当地相关部门也懒得修理吧。
只不过这路保养的确实不地道,越走越沙子越多,到后来风沙遮掩,沥青公里居然走出了“山路十八弯”的感觉。
忽然一声闷响从车子下面传来,车子一滞,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然后车子走了没多远就开不动了,任凭发动机如何空响嘶吼,就是不再前进一步。
程昀一把拍在方向盘上熄火下车检查。他看了一圈后打开后备箱冲着颜见山喊:“二山下来帮忙。”
颜见山下车,和程昀一人拿了一把工兵铲。
“怎么了?”我问道:“需不需要我们搭把手?”
“我靠,这他妈什么公路啊,当路居然有个坑。”
“路上有坑?”这可有意思了。
我和依依下车,看到越野后轮卡在一个沙坑里,看样子坑还不浅。这一路沙尘越来越大,到达这里只能隐约看到黑色的沥青路。依依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拿起电话说是要联系旅游局投诉。也是,这样子的游览体验确实很差。
依依拿起手机,没多久却咦了一声:“微微你手机拿过来。”
"怎么了?"
“我手机不知道怎么了,一点儿信号都没有。”
我取出手机一看,信号一格是空的。我和依依对视一眼,都陷入了迷茫。依依从车上取下GPS,GPS上倒是有微弱的信号,问题是很微弱,时有时无。
这没有道理啊,这里是旷野,没有任何阻隔信号的建筑物或者掩体,照理说信号很好才对。GPS定位仪质量很好,不可能是坏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有信号干扰。我环顾了一圈莽莽沙海,会是什么干扰信号呢?我实在想不通信号的问题,但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我们偏离了预定路线。可能是哪条路分叉没看清,走错了吧。
程昀颜见山终于把松软的沙子清理好,发动机空转了几下车子终于开出沙坑。
我打开手机地图,手机里有之前缓存的地图。我和依依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求助程昀他们。颜见山拿着地图不断回忆,他皱起眉头看了一会,把手机递给程昀。然后他俩对视一眼显得颇为沉重。
依依有点急:“怎么了,你俩倒是说话呀。”
“地图上没有标出这条路。”颜见山带着不太确定的语气:“地图上我们走的这段路没有岔道。不过我们之前的确走过岔道,也就是进入岔道之后路况才越来越差的。”
“怎么会走错呢?不是有路标吗?”
“太阳有点晃眼,可能是程昀当时眼花了吧。”
程昀沉默不语,应该是也在回想。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很奇怪哦,一般公路就算弃置不用,导航上也会显示。这条路没有被卫星信息,却有指示路牌。这可是旅游区啊,还是沙漠,这样的废弃路应该被隔开封掉才对啊。”
颜见山蹲下,拂开砂砾看了看:“那么这应该不是废弃公路,民用导航系统会有一些禁区。”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心里都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不过那样子更没有道理了。”颜见山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尘土:“旅游区难免有人开错车,如果是军方基地的话,这条路不会修在游客必经之路上。”
程昀说:“废弃景区吧。”
依依叹了口气:“先别管这条路了,我们回去吧。”
“咱们的大小姐。”颜见山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害怕了?”
“你才怕了,我们是出来旅游的,又不是陪你探险。这是沙漠诶!出了事怎么办!”
“路就在这里又不会消失,我们往前开一开再回去怎么样?对这条突然出现的路,我可是很好奇呢。”
程昀把工兵铲放到后备箱:“一般沙漠中的路,路基会被抬高,这条路几乎被掩盖,应该是废弃有一段时间了。通常旧路会有本地司机走,走连本地人都不会走的路,那说明这条路有潜在的隐患,我们还是回去吧。”
“好吧。”颜见山摊了摊手,倒是也没有任何不高兴。回程由颜见山开车,车子掉头绕过沙坑就要上路了。
就在这时,清明忽然蹿到后视窗边,对着空无一物的公路疯狂叫唤。也不知怎么了,清明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尾巴翘得很高,声音中带着狠厉。
老人们都说黑猫是驱除邪灵的,看到清明这样,我突然心里有了很不详的预感。我顺了顺清明的毛,清明还是不断地叫唤,往日的乖巧统统没了影子。
程昀喊了一声:“清明!”
清明回过头看了一眼程昀,又看向早就隐匿在地平线外的沙坑。又站了一会才从后视窗跳下来,卧在座位上眯着眼睛不再出声。
我摸了摸清明后颈,隔着衣服摸了摸衣服里的护身符。坚硬的质感带给我安心的情绪。
只是走错路而已,没什么的。
☆、第8章 壁虎
我们回到正途,顺利到达旅游景区入口。走那个分叉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那个路牌。圆形路牌锈得不成样子,牌子上只有一个鲜红的箭头,像是刚刷的漆。其他的颜色早就被风沙侵蚀掉了。看那样式也不知是哪个年代的。
真不知道刚才是鬼迷心窍还是怎么的,竟然没发现这牌子的不对劲。走过分叉路口后,我又回头望了望渐行渐远的废路,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我觉得鬼气森森的。
果然还是走正道坦途好走,大道上的信号很好。
……
这里的雅丹地貌也算很有名气。在石林边缘我们停下车,拍了一下午照片后,我们坐在巨大的风蚀蘑菇上,看血红血红的落日西沉。
迎着西北风,看着残阳如血,莫名得,我觉得自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侠客一样。天地玄黄,朔风悲凉,一人一刀一壶酒,丹心藏豪情,荒沙吹日落。
带着这样“自以为是”的“悲壮”情怀,和脑内脑补的以自己为主角的江湖恩怨,我们沉默地欣赏大自然最原始的魅力。
太阳渐渐收敛光华。
天黑了。
这里的天可真干净,什么腌臜污秽,什么肮脏不堪,都被风沙吹干,吹远,一直吹到天外去。
骁阳说的对,这里的星星真好看。星星大得像要砸下来一样,满满当当落成一条银河,可真漂亮。
原来天上真的能看见银河啊,原来没有光污染的星空这么美啊。
星河璀璨原来是个意思啊!
自然之美带给我最真实的震撼,那一刹那我觉得我被净化了,我被大漠石林带来的豪气升华了,似乎拈花一叹就能羽化成仙一样。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龙门客栈,也没有江湖险恶,更没有羽化成仙,一切只是我的内心戏太多而已。现实就是,我被狂风吹得头疼,脸上干得掉皮。由于吸收太快,脸上拍过补水精华液后会有刺痛感。
仅此而已。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
我们找了一个背风的大石柱,把车子开到后面,然后扎营。
对比颜见山和程昀那顶看起来就很高端的帐篷,我觉得我和依依那顶碎花小帐篷弱爆了,亏得我们当初觉得它好看,居然一眼相中。所以本来以为地中波西米亚风情的碎花,能给苍凉大漠带来一种温柔的自由,而实际上看那两人憋笑的表情,我们的选择就像过家家一样不靠谱。
我和依依沉默了。果然女人脑子一热做下的决定,往往会带来悔恨。
不是我吹,反正我们的小帐篷又萌又好用,只是落钉的时候,从沙子里蹿出一只小壁虎,把我吓了一跳。
程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壁虎,他本来是要把壁虎烤了吃的,后来拗不过我和依依母x_ing光环的攻势,把壁虎放到空了的矿泉水瓶里,说是要带回北京养。
我们在矿泉水瓶里装了本地的沙子,是那种带有水分的深层沙子,也不知道它吃什么,就放了一点点牛r_ou_干。还在瓶盖和瓶身上用扎了排气孔。
瓶子被放在后座上,关车门后,一回头看到清明歪着头盯着瓶子看,我特别害怕清明会把壁虎吃掉。白天的时候清明一直缩在我背包里睡觉,不知怎么现在跑出来了。它和我们随便吃了一口,便又钻回我的背包睡觉。看体态清明年纪不算大,怎么这么懒呢?
星空之下,我渡过了生平第一次的露营之夜。程昀他们大概是在打游戏吧,帐篷里的光一直亮着。我和依依敷了免洗面膜,很早就睡下了。
梦里我又走到那个广场,只是广场上到处都是沙子。喷泉被沙子堵得喷不出水来,白瓷水池上锈迹斑斑,好像荒芜了几十年的废弃之地一样。
隔着马路我看到他坐在广场上的石椅上,脱下驼色马丁靴,正在倾倒鞋里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