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沈肃说:“我不喜欢姑娘。”
咣啷一声,屋外,抬脚正准备进门的白落梅听个正着,“激动”地一脚踹到了门上,然后站不稳,bia叽一声“五体投地”。沈肃和再次被吓到的果子在第一声响时齐刷刷看过来,恰好将白落梅扑地看个正着。
沈肃心情有些微妙,却是八风不动,就那么看着白落梅,看着倒是唬人。
白落梅自然起身,掸了掸衣服,光明正大打量了果子一眼然后冲沈肃示意,一本正经说:“给你们一刻钟……”转身欲走,没忍住回头叮嘱,“天色不早了,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就半刻钟。”
说完一个人默默去院子里蹲守,才蹲下去,没等摆好姿势,想想屋里你姑娘看着着实生猛,要是她对沈肃动手动脚,岂不是平白被占了便宜。越想越是担忧,白落梅赶紧放轻脚步蹲到窗口,听墙角去了。
屋里太安静,果子觉得难受,舔了舔嘴唇问说:“先生说不喜欢姑娘,那喜欢……先生是因为……是白公子吗?”
沈肃皱眉看过去。
果子忙摇手,一张小脸煞白,太过慌乱,变得语无伦次,她说:“我不是……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先生与白公子实在亲厚,我以为……先生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最后无力地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沈肃耳力很好,面前果子混乱不堪,他耳朵里还是听到窗外头蹲着的那个声响,他知道是白落梅,然后莫名心悸。
果子看着沈肃,可沈肃看向自己却目光空然,她就觉得很难过,冲沈肃匆匆鞠躬,仓惶而逃,只仓促扔下一句:“先生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出门见着白落梅,没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白落梅微微一笑,施施然绕到门口,进门顺手关上了门,盯着沈肃,严肃说:“解释?”
沈肃头也不抬,写自己的字,云淡风轻说:“骗她的。她是江若虚身边伺候的下人,我怀疑她接近我另有所图。”
白落梅紧张了:“她想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她来得频繁,以免麻烦,想了个拒绝的法子。”沈肃说完,顺势收笔,将写好的纸张放到一起,递给白落梅,“我发现一点,江若雪私通之人许就住这附近。毕竟胆子多大的姑娘,这会儿到底夜深,一个人出门不太可信,恐怕江若雪就在附近,没想到我会这时辰回来,怕被我撞见不好解释,因为让果子过来缠住我。”
白落梅点头:“确实。”
见白落梅信了,沈肃把写好的一叠纸给他,把这两日青石镇的发生之事一并说了:“此案跑商,江西腊果然提前回来,将你留在外头。他一回来就对外传了消息,说你遭遇劫匪,被劫匪杀了。白村怕也特意传了消息过去。白日里,王三婶来镇上寻我要你房子的钥匙,说是白杨成亲,他们那屋子住不下,左右你如今住镇上,不回白村,干脆住到你那去。倒是没透露你被劫匪杀了一事,估摸着怕我知晓你死了,再折腾出什么变故。”
白落梅越听脸色越黑,恨恨说:“当真是好大的脸,不行,我连夜赶回去,他们这般脸皮厚的,没拿着钥匙,指不定就砸门进去了。左右是笃定了我不会回来,也就寻不得他们麻烦。”
“不行。”
沈肃一口回绝,“你走时便说好,你偷着提前回来,你这会儿自己冒出来,打乱计划,徒生事端。你拿着那叠纸,趁夜色张贴出去,至于白村,我回去一趟,三叔公毕竟是你长辈,你若对上,讨不着好,而我姓沈,三叔公管不着我。”
白落梅不答应:“你打不过白杨。”
“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们都是小人……”
沈肃还是摇头:“你放心,我带上我娘,她不会甘心白白看着你的东西被三叔公他们抢占了去。三叔公,还有你三叔、白杨,他们不会跟我娘动手,王三婶吵不过我娘。”
白落梅笑了:“也是。沈夫人吵架在白村那是难逢敌手。”
沈肃笑了笑,实在谈不上高兴。
“刚那姑娘,她是江家下人,此番见过我,若是回去与江若雪或是江西腊说了,恐怕要坏事。”白落梅忽然想到,忍不住担心。
沈肃说:“若她说了,你就顺势说担心家里提早回了,本就是江西腊不占理,他不会说你什么,还会解释之前说你被劫匪杀了是误传。若她没说,刚好,趁着你不在青石镇,把流言传出去,到时传得有鼻子有眼,想牵扯到你身上也牵扯不过去。”
白落梅想了想,没想到有什么遗漏的,干脆走一步看一步,揣上纸张,趁着夜色出去张贴。沈肃跟着一道过去,早些贴完,以防万一。
一拉开院门,果子正蹲在门槛上,听到声响,仰头看过来去,可怜巴巴的,像被主人丢掉的小狗,她吸了吸鼻子说:“先生要去张贴文章,是帮小姐,我留下来帮忙。”
沈肃觉得自己大概有点坏,蹲跟前的毕竟是个小姑娘:“我与黑豆腐二人贴这些绰绰有余,果子姑娘还是早些回去,毕竟夜深,一个姑娘在外头实在不安全。”
“我不缠着先生,只想帮先生忙。”果子睁着杏眼,脸上还带着稚气,却自有固执。
沈肃皱眉:“不用了,果子姑娘请回吧。”
说完不去看她,喊了白落梅一声,快步走进夜色之中。
白落梅看沈肃情绪不高,手掌压在了他肩膀上,很有力量。他知道沈肃不愿果子帮忙,是怕她日后知晓关于江若雪的流言是她亲手贴出去的,定会怪责自己。沈肃到底不是那等能硬下心肠,利用旁人之人,特别是那叫果子的,暂时对沈肃都透着好意。沈肃会出手对付之人,皆是对他或自己心怀不鬼之人。
“从前,我时常忧心,倘若我不在,你会受人欺侮;近来,我又担忧,你心怀怨恨,失了平和。这会儿,我才觉宽慰,定安到底还是定安,不偏不倚,也不懦弱无为。我想沈老真厉害,定安若是为官,定是能为天下请命,不会为世间污浊迷眼。”
沈肃沉默。他想说:“黑豆腐,这不值得欢喜,这是踩着你前世的命换来的,而我也不是你看到的模样,但凡果子有一点不对,我也已然想好了千万种对付之法。我没有平和,只是……”
第21章 21
不过一夜,青石镇流言再起,每个说的人眼中都含带着隐秘的精光,暧昧又意味深长,好像他们亲眼见过似的。
“听说了吗?江家小姐跟人私通了?”
“听说了,听说了,镇上都贴满了,还有谁不知道这事。”
“我听说,江家小姐不止跟人私通,还有了。”
“真的假的?这女人太不要脸了,伤风败俗,这是要浸猪笼的。”
“不止呢,我还听说,江家小姐不愿意说出私通之人是谁,江老爷准备偷偷把女儿嫁出去,反正不会让那私通之人娶自己女儿。”
“啧啧,这哪家愿意哟。”
“这你就不知道了,消息一传出来,好多人跑到江家求亲呢。江家那么有钱,娶了江家女儿,日后躺着不干活都有的吃穿。”
江家。
江西腊气得砸坏了一套茶具,脸红脖子粗地指着管事说:“给我查,是谁,到底是谁把消息传出去,我要他不得好死。门口那些恶心的无赖,谁再敢来,一律打出去,打死人老爷我担着。”
刚打走一波上赶着来要娶江若雪的流氓、无赖、明明是贪他江家的家产,还摆出一副愿意娶他女儿他应该感恩戴德的模样,做他娘的白日梦!
管事也是快被难死了,把人赶走好说,但要查,从哪查起,好歹有个头绪才好下手啊:“老爷,府上没几个知道小姐这事,他们也闹不出这般动静啊。会不会是哪里露了风声?”
江西腊马上就想到了沈肃,不过昨日盯着他的人回来说他回白村了,应该不是他。白落梅死在劫匪刀下的消息应该绊住了他才对。
管事见江西腊迟迟不说话,只得开口问说:“老爷,会不会是沈肃那边?”
“再让人去沈肃院子盯着,人一回来就报上来。”江西腊眼中闪过狠戾,要真是沈肃,他不介意往县官那里多走动走动。
管事应了,赶紧下去安排人手,镇上贴的到处都是的纸也要安排人去收回来,至于那些已经传开来的流言委实没什么办法。说闲话的人太多,就算报官,也抓不过来。何况那官还巴不得江家报官,好从江家“抢”钱。
江西腊按了按头,气得他头也痛,肝也痛。
“爹。”
江若雪听到消息也过来了,一心只想江西腊帮着把流言压下去。她不过是想出去逛逛,却得了一群人指指点点、白眼,还有人往她身上吐口水。让果子去一打听,看果子一脸惨白的回来,再听她一说,觉得天都塌了。
“爹,到底是谁传的,爹你要帮我把流言压下去,这样下午女儿怎么做人啊。”她没进门就听到江西腊跟管事的对话,只听到说要找传流言之人,完全没提要把流言平息下去。
江西腊气得想揍她一顿,可到底是老妻去了之后,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再气也舍不得打骂:“你现在知道怕了?那个人是谁,你还不说?”
江若雪就知道哭,偏偏不肯开口。
果子也哇一声哭了出来:“小姐,你就说吧。再不说,小姐的亲事要怎么办?外面那些人说得太难听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