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落苼幽幽地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却又扭头就忘了。”
掌柜的干笑着说:“他们念他们的经,咱们绑咱们的人,这……这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秃驴们竟然敢挡咱们寨主的路呢?寨主您看您这一提小的不就又想起来了么……”
寇落苼y-in测测地道:“你还有没有别的事儿没记起来?”
“没了没了绝对没了!”掌柜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见寇落苼一脸狐疑,忙道:“寨主您还不回去?傅大人一个人在那儿怕是要等得急了。”
提起傅云书,寇落苼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几分,撂下一句“你长点心”,转身就走,回到大堂,果然见到小县令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桌边,托着腮帮子眼巴巴地等着,寇落苼忙走过去,唤了声,“傅兄。”再一看,满桌佳肴,几乎一动都没有动过,道:“你怎么都不吃东西?”
傅云书闷闷不乐地瞪着他,“我在等你。”
寇落苼一撩袍角,在桌边坐下,夹了只j-i腿放到傅云书的碗里,笑道:“我回来了,赶紧吃吧。”
傅云书啃着j-i腿,幽幽地道:“你去拿几件衣服,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眼神若有若无地朝寇落苼来的方向飘去,“莫不是这客栈里头,还藏了寇师爷某朵心爱的娇花?”
作者有话要说:
九合醋王傅云书
第66章 狐娘子(二十八)
寇落苼无奈笑道:“这家客栈的掌柜与我相识, 我同他多聊了几句话罢了。”赶忙又夹了只j-i腿放到傅云书碗里, “多吃点,吃饱了晚上好干正事。”
傅云书的嘴被两只j-i腿堵得严严实实, 只好作罢。两人吃完了饭, 又在掌柜的特意准备的房里休憩了几个时辰, 待到傍晚时分才又出了城,等再回到云间寺附近时, 已然入夜。白日的热闹仿佛一场错觉, 寺中依旧如昨夜那般一片死寂。寇落苼带着傅云书趴在墙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 云间寺并无其他出路, 若那书生再来, 一定会从大门过。
只是两人趴在墙头吹了半天的风,傅云书摸了摸满胳膊的j-i皮疙瘩,望着依旧毫无动静的大门,忍不住小声说:“寇兄, 你说那书生会不会自个儿早就先进去了?”
“不会吧?”寇落苼心里也有些怀疑, 但还是说:“哪有那么早的,也太心急了。”
话音刚落, 远远地便出现一点亮光,傅云书顿时激动, 指着那头说:“寇兄, 你看!你看那边!”
寇落苼道:“我看见了。”
那应当是一点烛火,由远及近, 微弱的火光映出提灯之人的面容,正是白日里那个书生。
书生面色红润,想必是以为自己高中在望,一脸喜气遮也遮不住,灯笼被提在手上一颠一颠的,走近朱漆大门前,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门前,敲了几下,“师傅,师傅,弟子求见!”
傅云书轻声道:“这整个庙都空荡荡的,哪里来的和尚给他开门呢?”
话音刚落,灯火通明的大雄宝殿中便走出一个穿着僧衣的光头,一直走到大门后,给书生开了门,道:“你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因视线被阻,两人都看不见大雄宝殿里面的情形,也不知那和尚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书生点头哈腰,道:“多谢师兄多谢师兄,请问……师傅在哪儿呢?”
和尚道:“师傅候你多时了,随我们来吧。”
两人随即一起往大雄宝殿走去。
傅云书眉头紧蹙,扭头看了眼同样神情紧绷的寇落苼,道:“咱们跟进去看看?”
“不。”寇落苼却缓缓摇了摇头。
傅云书一愣,“啊?”
寇落苼道:“你这样大喇喇的进去,太危险了,一旦突生变故,逃都逃不了。”
傅云书急道:“那怎么办?这小书生进去了,怕是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寇落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傅云书正欲反对,张嘴却哑口无言,他一个手无缚j-i之力的精贵少爷,若真出了事,帮不上忙也就罢了,只怕还会成为寇兄的累赘。小县令悻悻地垂下头,道:“那好吧,我在这里等你。”一只手摸索着爬过去,轻轻拽了下寇落苼的衣袖,道:“你小心些,若敌不过,就不要硬来。”
寇落苼揉了揉他的头,道:“好。”说完,轻轻一跃,转眼人便已消失不见。
寇兄不在,周遭漆黑的树影与凄厉的风声都化作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傅云书在冷风中被吹得瑟瑟发抖,看了看身边一片黑咕隆咚,又瑟缩着收回视线,吸了吸鼻子,鹌鹑似的继续窝在墙头,紧盯着寇落苼离去的方向。
趴的时间久了,手脚发冷不说,脚底板都麻了,傅云书忍不住转了转脚踝,却不小心踢到墙头码着的瓦片,瓦片顺着弧度往下滑,眼看就要掉下去,傅云书连忙一头扎过去,死死地将那瓦片抓在手里,只是这样一来,瓦片得以保全,傅云书却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小县令摔得惨了,可疼,却愣是没发出半点动静。他躺在地上呲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随手将手中的瓦片甩在一旁,撑着地面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云间寺的院墙甚高,傅云书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到院墙下比划了一下,觉得得有三个自己叠罗汉,才能爬上去,也不晓得寇兄是怎么做到带着个人还能一下子窜上去的……
可惜眼下寇兄不在。
傅云书无声地叹了口气,打算扶着墙走到拐角处等他,刚走了一步,原本漆黑的树林里却飘飘袅袅地升起一股白烟,傅云书惊疑转眸,却见那原本空无一人的树林里,忽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仍然只是一条背影,白衣白裙,泼墨长发,周身笼在濛濛烟雾中。
傅云书瞳孔收缩,瞬时认出,这就是他之前在茗县客栈中无意看见的那只狐狸精!
而与那时相隔甚远不同,他们此刻近在咫尺。
狐狸精悠然转身,终于显露出真面容,若非傅云书心中又惊又慌,只怕也要为之惊艳。她确实生得国色天香、皎然若仙,心神恍惚间,仓促一眼,莫约真会以为是仙姑降世。
狐狸精见傅云书一脸警惕,嫣然一笑,道:“算上这次,你我已有三面之缘了。”
傅云书眉头一皱,“三面?”
狐狸精但笑不语。
傅云书咽了口唾沫,强打镇定,道:“你是何人?”
“父亲病重,你们兄弟二人出门这么久,就不担心吗?”狐狸精答非所问。
傅云书心中却“咯噔”一声,暗道:这是他与寇兄的计谋得逞了!
这果然是一个完整的团伙。世间并无鬼神,唯有人心难测。有人负责物色猎物并套话,专挑那些远道而来或是急有所求的美貌少年郎,还能沿途设下关卡,一路盯梢猎物的去向,言语间引诱他们来到云间寺,那些失踪的少年们,多半是落入了他们的圈套。傅云书想起白天求得上上签后,身侧的和尚笑得一脸和善,道:“阿弥陀佛,想来施主近日定能时来运转、心想事成。”
冷眼睨着眼前的美貌狐狸精,傅云书心中嗤笑,这可不就是“心想事成”了么。
心思电转间,小县令已换上一副惊讶的神情,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你怎么知道家父病重我与哥哥出远门?”
狐狸精幽幽地道:“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地道:“我乃千年修行得道的狐仙。”说话间,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只小小的白瓷瓶,捏在手中,“你与我有缘,这里面有一味灵药,你带回去给你父亲吃下,立时就能药到病除。”
傅云书又惊又喜,作势就要拜倒,“多谢仙姑赐药!仙姑大恩大德,小的此生没齿不忘!”
“且慢。”狐狸精果然又开口道:“我虽愿救你父亲一命,但也不能坏了我们仙界的规矩。”
傅云书战战兢兢地道:“小的r_ou_体凡胎,不懂什么仙界的规矩,还……还请仙姑不吝赐教。”
狐狸精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凡事有舍有得,你得到了,就总有失去的。”
傅云书嚎道:“若能救家父一命,小的愿折寿十载!”
“哎,”狐狸精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在你一片孝心,折损阳寿,便不必了,若真有心,便随我一同清修吧。”
“清……清修……”傅云书十分做作地抖了一抖,“可……可小的家中父母健在,若随仙姑而去,只怕家里两位老人家会承受不住……”
狐狸精道:“倒也不用你一生都随我修行,若诚心修炼,只需三月即可。”见傅云书仍在犹豫,她又道:“自然,愿与不愿,全在你自己。只是我在凡人面前不能现形太久,再有一会儿,便要离去。”
傅云书支支吾吾地道:“仙姑……容我……容我再想想。”
狐狸精催促道:“还望你早作决断。”
他们急于收网,傅云书也有自己的考虑。这个团伙的作案流程他大概已经清楚,只是少年们此后的去向却仍旧未知,鸳鸯馆虽然可疑,但未必一定是送去了鸳鸯馆,还应仔细调查。若自己有寇兄那般的本事,大可以一口答应,待深入贼窝了解清楚后再做决断,即便不能一窝端,自行离开总也不是大问题。可眼下最纠结的一点就是——他没寇落苼那个本事,到时候贼窝端不了另说,只怕自己都要被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