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中出了一个叛徒 作者:正弦倒数【完结】(8)

2019-06-24  作者|标签:正弦倒数

  贺品安眼神越来越冷,声音里都像带着冰碴,仍旧只有一个字:“念。”

  阮祎战战兢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声音小得像是自言自语。

  “学长早。”

  “你这发的什么呀?”

  “姜刑,据说又爽又刺激,弄的时候欲火焚身,你不试试?”

  “嗨呀……我倒也想呢……”

  “你……你是不知道,我主子……太疼我了,真把我当儿子养。”

  “……也就平时犯错才打个屁股,他……他压根不敢玩花样使劲弄我,胆儿……”

  念到最后,阮祎几乎要哭出声来,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声音含糊,尾音完全吞进嘴里。

  “可……小……了……”

  贺品安一言未发,就盯着他。

  阮祎心脏缩得紧紧的,苦着脸差点哭出声,这他妈还不如发现我偷玩王者荣耀呢!他回忆起自己作死的全过程,大脑里只有大写加粗的两个字:“要完。”

  “爸爸!”阮祎猛地扑过来,抱住贺品安的脚就开始嚎,“我错了!爸爸您别生气,气坏了身体怎么办,都是我太过分了,没有经受住外人的挑唆,信口雌黄抹黑爸爸的形象!爸爸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边说边偷偷抬起一只眼睛的眼皮,瞟贺品安的脸色。

  贺品安却一句话都没说,就垂着眼睛盯着他,似笑非笑。

  阮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害怕,最后苦着脸缩回了地上,肩膀塌下来,像被谁欺负了的小鹌鹑一样。

  他哪里知道,贺品安平生最看不得他这样缩着,小媳妇儿一样。他生得漂亮,一个男孩子,五官精致小巧,下巴尖尖翘翘,眼珠黑溜溜的,很大,天生戴了一圈美瞳一样,从下往上看人时,更衬得巴掌大的小脸上只剩下了那双眼睛。贺品安一看见他这样就手痒,就想把人往死里欺负,内心一股澎湃的黑雾怎么都按捺不下去。

  但是他知道阮祎年纪小,也知道自己手黑,他以前收的奴不说别的,身体素质强阮祎不是一星半点,一个个恨不能跑个铁人三项。还有几个当过兵的,干过警察的,总之都是皮糙r_ou_厚,十八般武器随你上,皱皱眉头算老子没本事的角色。

  阮祎不一样,那么瘦。清棱棱的。脱了衣服背过身去,都能看清两块张扬的蝴蝶骨,以他的手劲,一鞭子抽下去,再把孩子的骨头给豁出道缝来。

  他年岁也也大了,慢慢也不太有年轻时那股子火气,整个人从容和善了不少。一些以前能轻易勾起他怒火来的事,慢慢也不当回事儿了——年轻时养狗,那是要驯猎犬的,健壮、忠诚,带出去长面儿,回了家带劲。现在养狗,真跟养只小泰迪没什么区别,闲暇时候逗逗,发浪了给条腿让蹭,真咬坏了东西,至多不过骂几句,过去就过去了。

  阮祎跟了他几年,发真火动真格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也怪不得阮祎放肆,贺品安反思。

  ——“我惯得你。”

  贺品安轻声道。

  只四个字。语气轻飘飘的,声音并不如何狠,阮祎却止不住地在原地打了个哆嗦。他听出了老爷子话里的失望。

  他乖乖地伏了下去,全身服服帖帖趴在地上。别看平时他没脸没皮的,真到了爸爸发火的时候,他是真的怕。人们都说好脾气的人发火,就像喷火山,一发不可收拾。到他爸爸这儿,那就是以前灭过一座城的活火山,冷寂休眠了这么久,一朝喷发出来,别说他受不受得住,他根本就受不起。

  阮祎真哭了,纯粹是吓的。

  贺品安冷眼看着,随手弯了弯钓鱼竿,右脚踩上了阮祎的后脑勺。

  他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换鞋,一双厚底的军用靴,靴底在湖边沾了不少泥。阮祎在他脚下一下一下打着抖,却竭力控制着自己,一动不敢动。

  他很难形容此刻的感觉。

  他从小没有爸爸,亲妈总觉得对不住他,加倍溺爱,几乎把他捧在手心里,要风给风,要雨给雨。他学习也争气,除了一些x_ing格上过于骄纵的小缺点,总归没有走岔道。他长得又漂亮,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让着他,因此那点x_ing格上的小缺点,在人际交往中也并不致命。

  妈妈总说,还好,她教出来的儿子没啥大毛病,她放心了。

  但是只有阮祎知道,他一点都不好,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想要一个爸爸。

  从小就想,想了这么多年。

  父亲这个角色,在他的生命中是缺失的。从来没有人严厉地规诫他,冷酷地训导他。他生活中天然地对具有父亲特质的人十分依赖,并万分崇拜。

  也因为没有对比,他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是安全的,是否是被爱的,这个强大的、冷酷的、拥有绝对权力的父亲,会用哪种方法去爱他,去教导他,去训诫他,他对此一无所知。

  无知因此试探。

  他用对待想象中爸爸的方法对待贺品安,腻在他怀里撒娇,祈求他的恩赐,渴望他的惩罚。在对待父亲的态度上,阮祎一直没有长大,他仍旧停留在当年目睹父母吵架,父亲负气出走,从此再没有见过他一面的小时候。

  因此他怕。

  他非常害怕。

  父亲的暴怒意味着什么,他不得而知。他不怕被打,虽然他怕痛;他也不怕被侮辱,对他而言,被爸爸踩在脚下,并不会带给他羞辱感。

  他最怕的是他在爸爸心里,他的分量不够。

  分量不够,所以可能会转头就走,离开这个家。所以要不停地作死,不停地浪。因为只要爸爸生气,揍他,都能证明,爸爸在乎他。

  然而此刻,贺品安失望了。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失望,

  阮祎怕得哭了。

  贺品安感受着自己脚底传来的颤抖。一下一下,让人怪心疼的。贺品安挑起一边眉毛,笑了笑,反手用鱼竿的手柄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阮祎的屁股。

  阮祎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屁股。

  他不壮,在狗奴群里,别说没法跟章昭这种常年挥鞭子练臂力的S比,就是跟人民警察柏丞,跟散打冠军江帆,也都没得比。他就是那种少年感满满的类型,白,瘦,有点娘气。但是这么瘦的人,却有一颗好屁股。

  腰深深陷下去的下面,是凸起的胯骨,再向下,就是饱满结实的屁股,常年不见天日所以尤其白净,把牛仔裤撑得满满的。

  贺品安移开了脚,漫不经心地用鞋尖碰了碰阮祎的侧脸,吩咐:“脱了,跪墙角去。”

  阮祎一句话不敢说,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迅速掀开T恤,扯开腰带。他身材跟同龄男孩不一样,腰过分细瘦,屁股过分大,因此裤子总买不合身,勉强能塞进屁股,腰就肥大许多,此刻一抽出皮带,裤子一下子秃噜了下去。

  他里面没穿内裤。

  一大片白花花的r_ou_,大咧咧地敞在贺品安眼睛里,贺品安突然改主意了。

  他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墙角:“就这样,脸朝里,跪过去。”

  他没说让阮祎起来,阮祎也不敢起身,就膝行蹭过去,牛仔裤绊在膝盖上,短短几步路,他蹭得艰难又委屈。

  贺品安没发话,他不敢回头,即使心里慌得可怜,十万分想回头找一找爸爸的位置。

  贺品安径自去了厨房一角,打开了冰箱。

  冰箱里满满当当,塞着可乐蛋糕芝士条,都是阮祎爱吃的零食,甜得发腻,被贺品安斥为“小孩子吃的”,平时一口都不动。只有侧边的格子里,冰着几瓶啤酒,还有几样简单的食材。

  比如小西红柿,比如老姜。

  贺品安从一旁的刀架上抽出一把西餐刀,在手上熟练地耍了个刀花,他手起刀落,动作迅速又标准,简直像在餐厅当过主厨。

  一块扭扭曲曲的老姜被他切得汁水横流。皮被削好,淡黄色的姜身渗着蜜色的姜汁,沾在指尖,火辣辣的。他把姜削成了上粗下细的形状,最尾端鼓起来一个圆球。

  贺品安随手舔了舔指尖,姜的热辣瞬间席卷了口腔黏膜。还挺新鲜的,辣劲十足。

  阮祎跪在墙角,听着爸爸忽近忽远的脚步声,心脏提得高高的,却奇异般地安稳。至少没有扭身就走,阮祎安慰自己,至少没有扔掉我。

  察觉到贺品安的脚步渐近,阮祎强打起精神,轻轻摇了摇屁股。

  这是他和贺品安之间的小暗号。

  那会儿他刚跟了贺品安,他没混过圈,很多事情不懂,又骄纵又皮,肆无忌惮地花贺品安的钱,真把贺品安当他亲爸。结果不知怎么传开了,被贺品安以前的奴找上门来骂,说他是打着认主的旗号骗钱骗色骗感情。

  那天贺品安没在家,他蹲在家里哭了一下午,把对方哭到崩溃,渐渐也看出来小孩儿并不是骗子,是真的不懂。那人是个体格很健壮的青年,比他大十岁,剃得短短的刺头,右手中指上纹着一条刺青。他被阮祎哭毛了,点了支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才说:“先生怎么就收了你?”

  先生怎么就收了我呢,阮祎有时候也在想。青春期的孩子离开爸爸就长歪了,长死了,但是爸爸没有一个拖油瓶的儿子,没准会活得更好。

  后来被贺品安知道了,阮祎没问贺品安是怎么处理的,也没问那天找上门来的青年去了什么地方,和贺品安还有联系吗,只是默默乖了足足半年,像条小跟屁虫一样,贺品安上趟厕所他都跟着去。

  贺品安笑问他:“你是不是怕我不要你?”

  阮祎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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