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任何丁点的丑闻对我来说都是致命的,你最好把答应我的事情做好。”
“我知道了,而且我现在已经在做了,高槻——————”井上大声地喊着。少年循着声音抬眼看到了井上,走了过来。
“你...回日本了?”电话里的人似乎松了口气。
“是的,您对父亲的照顾我是不会忘记的,同样,答应您的事情我也不会忘记,野坂叔叔。”挂了电话,忍已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第7章 第七章
“想我没?”井上龇着牙张开手臂,忍看也没看直接从他面前推过了行李车。
“干嘛突然来?”
“诶,高槻怎么还是那么冷淡呐...”看见忍独自走在前面,井上干脆走过去拦住忍的肩膀,“我以为你回日本可以顺便探望恋人什么的,也许心情会......”
看到忍停住了脚步,井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我错了,不和你开玩笑,我们去酒店吧。”
“不用去亲戚家吗?”
“外公去世以后大家都怎么不来往了,再说了住酒店方便一些。”井上笑着,却没有松开搂着忍的手。
只要火山不捣蛋,鹿儿岛市就从眼睛到鼻腔都透着沁人心脾的干净。
庸多年前来过一次鹿儿岛市,对当时的印象只有一个,冬天的雨——温暖的,因为火山的缘故,似乎带着些矿物气息的雨。
找了间普通的酒店,庸扔下了行李。脑中已经盘算好了,即使说服失败自己也不算白跑,起码要去温泉放松放松,去海边吹吹海风。
夜晚的城市因为依着海似乎比东京还要明亮——闪烁迷离的灯光和水面上星光撞击后在层层的波浪上晕开,晃来晃去地像是在捉迷藏。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在喷泉旁坐了会,带着两罐啤酒,庸很早回酒店里躺下。不知是因为疲倦,还是因为将要做的这件事让自己觉得很安心,庸很快便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拿着好不容易要到的地址,庸提着来之前买好的土产出发了。
出租车从城市一路直开到山脚。天气有些沉闷,淡铅色的云压住了山顶,连山也染上了厚重的颜色。从车窗向外望去,整个城市一览眼底,上世纪末建筑风格的房屋和半高不高的楼房生动地叠嶂着,让远处的海和火山看上去更像是一幅巨大的画。果然不出几分钟,雨落了下来,啪嗒啪嗒地砸着车窗玻璃。
按下了门铃,开门的大婶一脸狐疑,询问了庸半天。跟在她身后进了宅子,庸感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起来。
“宫城先生,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突然造访,实在是失礼。”
“这些年我们家弘树托您照顾了。”
“哪里,我才要说,这么多年被他照顾了不少。”
自己之前和弘树的母亲有过一次短暂的见面。时隔几年,今天见她觉得精神有些不及从前,只是笑容还如同过去那样亲切。
“那孩子x_ing格从小就是如此,一定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
“不会不会。”穿着深烟灰色的和服,弘树的母亲微笑的眼睛让庸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听弘树母亲讲,这是弘树爷爷留下的宅子,有些历史,庸不禁有些兴趣地四周打量了起来。大婶送来两杯茶后就去买菜了,走之前弘树的母亲叮咛一定要做她拿手的,这让庸很不好意思。
“虽然很失礼,但是...那孩子是不是惹出麻烦了?”一收方才的淡定,弘树母亲的脸上笼上了一层紧张。
“没有没有,请不要担心。”庸把茶杯放回到自己面前。
“不好意思,因为您突然来访,所以...”
“是我任x_ing的决定,让您受惊了。”庸盯住弘树母亲的眼睛,“我是想和您说说,关于他恋人的事。”
雨停住了,太阳终于拨开了浓厚的云团,铺在院子里的鹅卵石瞬时发出锃亮的光。
“看来,您都知道了......”弘树母亲低下了脸,眼神忧郁,连笑也收住了。
“是的,一直以来我都是知道的,这件事。”
“让您见笑了。”弘树的母亲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眼,继而尴尬地笑了笑。
老式的时钟拨动着空气中淡淡的压抑,弘树的母亲端着茶杯放在腿上,眼睛望着长廊。
“那孩子还小的时候,就开始对任何事情有了自己的主意。”似乎看见了幼年弘树的身影,弘树母亲的脸上堆上了红润,“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会毫不犹豫地坚持做下去,哪怕会遇到很多的困难。”
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睛对上庸的眼神时,弘树的母亲不好意思地低下了眼,把茶杯端了起来。
“也许是我在多管闲事,但是我今天是作为弘树的朋友来拜托您的。”
“宫城先生......”见庸一本正经地低下头,弘树母亲吃惊地眨了眨眼睛。
“拜托您,试着理解一下他;不是让您接受他,而是尝试着去理解一下。”庸捏紧膝盖,“我知道,以我的立场说这样的话很不合适,但是请您听完我要说的话,可以吗?”
“您要说的话?”
“是的,我要说的话。”庸抬起脸,“作为一个‘过来人’,那家伙的前辈,朋友,我想请您听完我下面的话。”
听庸的语气如此恳切,弘树母亲想了片刻后点点头:“我知道了,您请说吧。”
“是个很长的故事呢。”
院子里树木的清香被太阳烘晒了出来。在庸真诚肯定的眼神中,弘树的母亲微笑着点了点头。
“终于到了——————”把行李摆进柜子里,井上直接摊在了床上。
“干嘛定双人间?”
“诶?你不是该好好陪我吗?”井上侧过身支起脑袋。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陪你的?”忍从肩上取下井上的挎包,站在窗边。楼下马路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快速地一动,分散后各自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而自己却像是站在没有一条路的田地中间。
“可以哦。”忍突然很小声的。
“哈?”
“我说‘可以哦’,我也该换换心情,”忍笑了,虽然知道自己的笑是装出来的,“反正呆在家里也很无趣。”
“那,我们去热海,不不,去鹿儿岛吧!”
“行啊,我都没意见。”
“哇!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大海,温泉,天然沙蒸,美食,我来了!!!”井上仰躺在床上大喊一声。
忍转回身叹口气,湛蓝的天空中留着一条细长的飞机云。
第8章 第八章
云又漫了出来,太阳被遮起了一块。早上的雨水已被晒干,刚才还被雨珠压得像是没了精神的小Cao现在很倔强地站着。
庸很小心地措词,尽管这样还是能看到弘树母亲时不时皱紧的眉头。期间大婶做好了饭菜,三人一起吃了;收拾了碗碟,大婶送来两杯茶便很识趣地走开。
“事情就是这样。”终于将自己要说的说了清楚,庸使劲在脑海中搜寻着那些过去,把点点滴滴的事情串在了一起,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感叹——他们真的很不容易,很了不起。相比自己的激动和说到感动之处的动情,弘树母亲的脸上始终没有放松的神情,愣愣地端着杯子,半晌没说出话来。
“对于您来说,还是很难接受吧......”其实在心里也一直觉得今天这样做很多余,对面的表情更是加深了这种感觉,庸不免有些失落地安慰自己。
“是的,非常......”谁知再抬头,似乎一直毫无反应的弘树母亲突然泪眼汪汪,“为什么,为什么是弘树?明明是...明明是那么努力,上进的孩子......”
“......”
“他们所谓的爱情,真的比家庭,比世俗还要重要吗?为什么......”
“这个......”
“您很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为什么就不能劝劝他呢?!”水杯打翻了,在榻榻米上晶亮地撒了一片,刺痛着干热的空气。
“为什么是我的孩子......”捂住了脸,低哑的哭泣从她颤抖的指缝中传出,连肩头都抽动着。这是庸早就想到的结果,只是亲眼看到这个场景,心里还是会有种让人说不出的难过。
“我想,”庸把手绢递给弘树的母亲,“这种东西,也许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阳光直挺挺地穿透厚实的云层,刺眼地光芒让那些原本在Cao丛里不太显眼的粉色野花露了出来,像是很享受那阳光似的,微微地点着头。
“不知道您听弘树说起过没有,我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很短暂,是我自己做的不够好,还没离婚的时候她就找了别人。”想抽烟,嗓子变得很干燥难忍,庸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
“我,一直忘不了原来喜欢的人。就这么结婚,现在想起来仍旧觉得对她真的很不公平。对那个人的感情,是爱情还是一种任x_ing的执念,到后来自己都觉得模糊了,只是习惯了,心里有这么一个人。”弘树的母亲不再哭泣,虽然脸色还是很难看。因为话题变了,她抬起了头,用依旧有些委屈的眼神看着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