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归忽然回到那一天,他坐在阳光能照s_h_è 到的窗边位置,却将脸庞埋进y-in影里,低着头跟田小姐说:我知道我配不上傅丞。
他又怎么能知道?
宁子归恍恍惚惚的,在李玛丽那儿干了半天活,一直魂不守舍。李玛丽叫他先回安通尼那儿报到。他又恍恍惚惚地回了安通尼那儿,进安通尼办公室的时候还一下磕到了玻璃门。额头都红了。那安通尼看他这样,说:“我以为这种错误只有我家的哈士奇会犯。”宁子归揉了揉发痛的额头,也清醒了些:“嗯。Tony哥,你觉得我……能行么?”安通尼一边处理着手里的方案一边说:“你自己行不行,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宁子归听了这话,鼓起了胸口的勇气,像是宣告一样地说:“我觉得我能行!”安通尼掀起眼皮,瞥他一眼:“神经。”
宁子归也一下子红了脸,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真是有病,演偶像剧呢还。那宁子归赶紧报告了一下在李玛丽那儿的工作,那安通尼也无心听,因为他待会儿就要上傅丞办公室汇报了,也是怂得不行。安通尼“嗯嗯啊啊”,敷衍似的搭了几声,就说:“行了,回去干活吧。”宁子归便站起来要走,又听见安通尼说:“慢着。”宁子归有些害怕地扭过头来,安通尼指了指门,说:“你小心,别又撞过去!”宁子归正要笑着道谢,那安通尼就说:“不然撞坏了门,报销表都不知道怎么填。”
宁子归仍是微笑道谢。
安通尼仍是想着待会儿怎么跟总裁作报告。
大概一个人心情好了,一切都变得顺理。宁子归今天的工作很顺遂,也没有加班,开开心心地回家。打电话回家说会准时回家吃饭。妈妈说家里会来客人。宁子归回到家里,发现妈妈做了八个菜,每个菜都是宁子归爱吃的。宁子归一看这个,却觉得有点古怪。宁妈妈带了一个叔叔,挺直着腰板坐在宁子归面前,都是一派严肃。那宁妈妈介绍了一下,这是她目前认真交往的对象,言语间既有些甜蜜,也有些忐忑。那大叔也很紧张,一直搓着手。宁子归一下也紧张起来了,不加思索地说:“爸……”开口就傻了。那大叔也傻眼了。宁子归赶紧将ba的第四声改成第二声:“爸——把酒开了吧。”那大叔也是呵呵笑着,说:“长得真水灵啊你这闺——”那大叔发现自己太紧张要把人家说成“闺女”了,也是一个刹车漂移说:“闺——归仔,是吧,你叫归仔是吧?”
气氛的尴尬达到顶点。
他们低着头扒拉着把饭吃完。宁子归心里还小小地担心了一下,三个人八个菜怎么吃,却发现大叔特别能吃,吭哧吭哧地吃得很用功,也一直夸好吃。宁子归忽然想起,小时候爸爸吃两口就撂筷子,说凉了怎么吃。妈妈就说他那么晚回来,菜怎么能不凉?
宁子归一下s-hi了眼眶,瞥见宁妈妈,倒是一脸幸福地看着大叔吃饭。
那大叔吃完之后,又说要帮忙,抢着要洗完,宁妈妈命令他坐着跟孩子聊天。那大叔就蔫蔫地坐下来,和宁子归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那大叔干咳两声,从口袋里抽了个红包,有些害羞的样子:“嗯……初次见面……”宁子归也很尴尬地收下了。
两人有一啊没一搭地聊着,宁子归就知道了,大叔是个出租车司机,是妈妈的中学同学。之前同学会重逢了。他也是离异的。他说:“我当初觉得配不上你妈。”宁子归听了这话,追问:“那现在呢?”大叔一脸气愤:“我配不上难道那个烂人……”大叔好像突然想起那个“烂人”是宁子归亲爸,又是一个急刹车:“烂人——男人就行吗?我起码能保证自己是对她最好的人。而且我以前也傻,知道配不上就努力啊!这才像个男人!”
聊了一番之后,似乎尴尬也没那么重了。
大叔走了之后,宁妈妈也很认真地和宁子归说:“妈妈离婚之后,带着个孩子,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好的男人……”宁子归却打断这话,笑着说:“感情的事,哪有配不配得上的!我看你们就很般配。”宁妈妈笑了,也有些害羞,只是有皱起眉来:“如果我们在一起……妈妈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宁子归一怔:“为什么?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啊。”宁妈妈却忽然滴下泪来:“我知道你很怕寂寞……”那宁妈妈又说:“而且……而且同x_ing恋好难的。”宁子归的脸一下就僵住了。宁妈妈抽泣着:“是妈妈不对。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想找那个之前拍的视频,你又不在家,才翻你的电脑……”
宁子归的脸都红了:他那N个G的珍藏……?
第13章
宁妈妈握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她这些年的想法。她一开始是很震惊又不理解的,换着是以前,她可能会做出很多可怕的事情来。可那个时候宁妈妈已经做完肿瘤手术了,经历过生死之后,又对很多事看淡了肯定,反而开始去查资料,尝试理解自己的儿子。从震惊、伤心、到理解,整个过程,宁妈妈都选择不去打扰宁子归。
却是这样,宁妈妈一直找不到跟宁子归说开的时机。宁妈妈说着这个,又说:“我尝试找些时机跟你说起……却发现你很抵触这个话题,我就更担心了……”宁子归一直听着妈妈尝试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去描述这个痛苦艰难的过程,也是泪如雨下,又说:“不……我只是尴尬……”宁妈妈笑了笑:“我猜也是。如果只是尴尬就好了,我怕你不敢认同自己。”宁子归听了这句话,反而说不出话来了。宁妈妈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又和他哭成一团。
那晚,两母子抱着哭了很久,后来说的话题好像都和这一切无关了,还说起小时候路过的糖果店。
宁妈妈看着时钟,一时惊觉:“哎呀,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宁子归也才察觉这件事,想着自己顶着核桃眼回去肯定又要被讨厌他的同事嘲笑,也是心累。似乎很多同事看不起他这个快销过来却能入核心部门、表现却非常不佳的新人。宁子归也想说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可他现在不会这么说了,他可是母亲最优秀的儿子,OK的畅销设计师,还是HF总裁的前男友呢!
早上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宁子归默默在近期目标上写着“通过试用期考核”,笔锋轻转,不自觉地就写下“傅丞”两个字。他的脸又红了:“如果能够通过试用期,如果他还是单身,如果他也不讨厌我,如果……”
可宁子归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还是先工作吧。
氾宝儿又给他发了信息,还是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履行请吃饭的约定。宁子归感到有些抱歉,但他这周的时间都决定排给工作以及傅丞了。宁子归只能回复一堆抱歉。没多久,薯仔又打电话来问他周末有没空。宁子归心想:“怎么一下子都来约我啦?”忽然有种自己很抢手的错觉。
宁子归笑了笑:“我考核期快过了,新品还没搞出来,真没空!你很急吗?”薯仔说:“哦,那就算了,也不是很急。”说完就挂了。薯仔挂掉之后,就转头和氾宝儿说:“人家真没空!”氾宝儿这才安心了一点。薯仔又开玩笑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剪两块布拼一起就能卖高价,容得你没事到处浪!”氾宝儿听了这话,又开始认真辩驳,说自己的作品并不是随便拼起来的。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没发挥好,作品自己不满意,但也不愁卖不出高价。有时候,他都得承认薯仔说那句:“你就是找个厂,批量做白T恤印上他的大名‘Beau de Fran?ois’,每件能卖2000。”氾宝儿那个时候心情好,还笑着说:“才2000?”
如果是资历浅的年轻设计师,可能就没他那么幸运了。
宁子归就在这“资历浅的年轻设计师”之列。
没有老本可以吃,也没有老爸可以靠,只能靠自己的作品为自己代言。也还好,宁子归的设计也可以落地,从画稿子过渡到选布料的阶段。只是在公司的仓库一直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颜色,他只能发微信,请相熟的面料商们留意。这些面料商在他还在OK的时候就合作了,本来就当他是“客户爸爸”,现在知道他去了HF,更加巴结。害宁子归发朋友圈都不敢不分组,不然会被点赞至死,并被各种套近乎。
不过么,傅丞是处在他最亲近的分组的,每一条朋友圈都能看的分组。
实际上,宁子归第一个念头是将傅丞放在“八百年不见一次”的分组里的,可是又不忍心。然后在删掉和HF有关系的朋友圈之后,就将傅丞分到了“亲友组”里。事后又有些后悔,很怕对方看见自己的糗态。
宁子归呆呆地站在柜子前太久了似乎,布料那边的主管探头看他,笑着问:“你要找怎样的啊?”宁子归忽然想起什么一样,iCloud上搜寻出尘封多年的一张照片:“这个布料……你们还有库存吗?”那主管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抬了抬老花镜,认真打量一下,有些吃惊地说:“这个啊……”宁子归说:“对啊,或者是近似的蓝色都可以。”
这布料是宁子归当年在傅丞的作品里看见的,为之惊艳。当年他们作业的题材是“海风”,傅丞的作品,光是布料就甩别人一条街。那蓝色不深不浅,细看之下能见瑰丽而低调的暗纹,触感更是轻盈柔滑,真正有“海风”之感。宁子归问他的布料是哪儿弄来的,傅丞说是从HF那儿搞来的。宁子归对这家公司就更为仰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