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宋璎珞天人交战、企图将时辰拖久一点,从而给“信仰“充分的考虑时间,考虑好了再来兑现诺言的时候,一个声音无情的打断了她不切实际但非常美好的愿望。
李承祚:“别装了,朕看到你睁眼了……”
宋璎珞:“……”
宋璎珞想,混蛋,压榨本姑娘还没个头儿了么。
辱骂君王者固然没有什么好下场,但她只在心里骂骂,想必不会有什么牵连九族之祸。
宋璎珞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艰难地一次苏醒——天地须臾之间不见满天星斗,自己仿佛置身于万古之前的洪荒,夜如蚀日月之光,光y-in泯灭。
若不是靠着对这无耻的皇帝的愤怒之心,宋璎珞觉得自己实在没有重看天地的力量。
这次重见天日,她终于看到了一个稍微陌生一点儿的面孔,那人眉宇之间有一种勃发的英气,剑眉星目,不言不笑的模样给他徒增了一丝肃穆的沉重,不是李承祚那种夺目的风流,也不是蒋溪竹那般清雅的俊秀,虽然仍然算是端正的好相貌,但也许因为在边关喝风吃沙,比京里这些同年岁的公子哥儿们显得持重了不少——简称显老。
宋璎珞这才认出来,这竟然是帅府的少将军,前些日子被李承祚变着法子折腾过多次的假想情敌——裴文远。
宋贵妃总算给自己梦里那“挖墙脚”的说辞找到了出处——她天天在李承祚身边儿忍受这混蛋皇帝不合时宜的猜想,日有所见夜有所梦,原来都在这儿应了,同时感到了无比的失望——既然是做梦,那她男神的保佑恐怕也不够给她什么“相公”的加持了。
裴文远被蒋溪竹唤来看宋璎珞的情况,正巧赶上贵妃从昏迷中缓缓苏醒,他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的方法幸好有效,就见这刚刚死里逃生的贵妃露出了一脸堪称“嫌弃”的失望表情,仿佛什么带着花瓣雨的少女梦无声无息破碎了似得。
裴文远:“……”
裴文远被自己的理解解出了一地j-i皮疙瘩,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京城八字犯克,救人都能救出这莫名的冤屈。
裴少将军觉得自己忍无可忍……只能继续忍,怎么办呢,杀人犯法不是,况且他也不知道该去怪谁。
蒋溪竹对宋璎珞乱七八糟的想法无知无觉,看到她醒过来,整个人紧绷的精神一松,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跄了一下,幸好李承祚在一旁接住了他。
周遭的一切终于渐渐涌回宋璎珞的思绪里。
黄纱幔帐明黄的绸缎,她宫里的小宫女儿在一旁喜极而泣,视线渐渐清晰,青灰砖,雕花床,前一夜用过的朱笔墨已干透,不算有章法地凌乱在雕龙的黄花梨木霸王枨上……至此宋璎珞在认不出来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这是李承祚的寝宫。
她怎么会在这儿?
昏迷前的景象终于开始重回脑海——她来找李承祚准备给他添点儿堵心,结果被李承祚先下手为强,用一段儿宫廷旧闻吓得她点心也吃不下去了……后来怎么样了?点心……
宋璎珞有点儿惊悚地想,我这是中毒了吗?
宋贵妃的神志恐怕已经巡视过大虞的万里疆土,此时才终于魂兮归来,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原本始末——李承祚平日里嘲讽她心思比铁杵粗恐怕有点儿抬举她,如今看来,宋贵妃的心思绝对能跟御花园里的百年老树媲美。
她这一想之下不要紧,整个人从头凉到脚,翻身就想起来——结果没翻动。
她不知道自己几处大x_u_e刚刚挨了比较凶残的几刀——裴文远在皇帝陛下不知是鼓励还是纵容的目光下手有点儿发抖,虽然很想让皇帝亲自动手,皇帝也十分跃跃欲试的样子,但是他真怕皇帝陛下一个“不小心”就把宋璎珞治死了,然后把罪责推到他的身上——他甚至怀疑皇上确实是这么想的。
因此裴文远稳了稳心神,最终还是自己操刀。
这治疗的方法粗糙却立竿见影,人若能醒来就是再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又兼损伤心脉,静养是逃不脱了。
宋贵妃此刻纵然身残志坚,也逃不脱她此时起不来身的悲惨命运了。
然而宋璎珞不知细里,只想起梦里顾雪城那含笑一刀,顿时从头凉到脚——这梦太真实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趁她昏迷的时候有怨报怨了。
她又动了一下,确定自己真的起不来,顿时觉得自己头晕眼花浑身都疼,从善如流地娇弱了起来,嘤嘤向着李承祚道:“皇上,我是不是差点儿就不行了?”她自怨自艾地哼了两声,多愁善感的操起心来,“没了我这么英明神武的得力之人,您可怎么办……我都替您愁得慌。”
李承祚:“……”
果然刚才该自己动手,借刀杀人趁机嫁祸才完美!
“贵妃醒来便是没事儿了……”李承祚面无表情道,“能醒过来你要好好谢谢裴将军……你要是想不出来怎么谢过将军,朕就替你决定了……”
“臣错了!”宋璎珞一个半残,躺在床上也能察言观色,眼见李承祚说不出什么好话,顿时觉得自己能够妆点粉墨闪亮登场,哼哼唧唧道,“臣头好晕……啊,皇上您说什么……臣怎么听不见了……”
众人:“……”
有些人,躺着招人怜,活着招人嫌,宋璎珞简直是个中翘楚。
李承祚毫不避讳的露出一脸“朕之前的担忧真多余”的嫌弃,挥手招进了一行宫人,伺候的伺候,喂药的喂药,之前坏事儿的太医院首被李承祚毫不犹豫地罢了官押后待审,新晋的这位乃是原先民间有名的神医,姓景,医术高明却不通官场人情,因此一直不算出众,此时也被李承祚不知从哪个旮旯挖了出来,专门照顾宋璎珞的病情。
宋璎珞纵使脸皮厚如山,也不好意思当着一众太医宫人耍贫嘴,更兼她其实并不那么舒服,只有相熟之人在场的时候还能仗着熟悉胡说八道转移精神,一旦那点儿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庆幸被闲七杂八的人冲散,那不舒服就变本加厉起来。
她方才透支了气血虚弱之后仅存的那一点儿精神气,没有用在回光返照上也算好事——任何人但凡知道她是这么自我安慰的,一定能理解贵妃劝谁想开谁自杀的神功出自何方。
她这么想着,任凭宫人往她嘴里喂了两口难喝的要死的药,只觉得□□恐怕都比这玩意儿好喝一点儿。
气血虚弱之人需要静养,景太医过来为她号了脉,又向宫人交代了几句用药禁忌,转身去向皇帝禀告了。
方才服用的药中有安眠成分,她听着景太医冷冰冰地声音,一阵阵的犯困,眼前有一圈儿朦胧的虚影,仿佛自己下一刻就能进入梦乡,可是她不敢睡,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没来得及完成——那是很重要的事,不说不行。
禀告……宋璎珞乱七八糟的想,哦是了!下面送上来的消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有姑娘问裴将军知不知道皇上和丞相?
别闹……裴将军作为皇上的假想敌,爱过毛毛虫,刚过凤凰,时不时被皇上拎出来各种鞭策……他不知道的话智商太堪忧了。
裴将军:别问了……都他娘的是泪,所以什么时候让老子回辽东?
作者:(神秘的微笑)
最近文写的太快,好多细节没来得及修,错字之类的不少。准备找一天该错字等问题,所以追文的同学们发现我频繁伪更,求不打。
不修剧情,不断更,不影响阅读。
祝看文愉快~
第50章
宋璎珞挣扎起身, 立刻就被周遭一群宫人惊呼着“娘娘莫动” “娘娘小心伤口”“娘娘您的衣服”不由分说地按倒了。
宋璎珞从未想到自己是在这种情况□□会到了“双拳难敌四手, 好汉架不住人多”的至理名言,一时有几分哭笑不得, 只得隔着七手八脚地人群远远唤道:“皇上。”
不知是李承祚隔得远, 还是因为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宋璎珞身上,那耳聪目明的皇帝陛下此刻仿佛成了半聋,愣是没有听见,倒是蒋溪竹原本背对暖阁, 被她这么一叫,扭身回了来。
宋璎珞觉得药效有些泛了上来, 迷蒙之间的那些清醒根本不足以让她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却电光火石的突然意识到了人多口杂的问题, 只好强打精神, 趁着蒋溪竹走过来而一众宫人的精神都被他短暂吸引的瞬间, 不动声色地掏出自己原本藏在衣袖间的东西。
蒋溪竹听到宋璎珞的声音, 没有多想就朝她而来, 顾虑周围眼杂, 他秉持着礼仪向宋璎珞一揖,“贵妃万安”。
宋璎珞立刻越过众人伸手来扶, 蒋溪竹只觉得袖间一重,猛然抬头, 正见宋璎珞满目困顿,却微微皱着眉头:“表哥不用多……”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剩下一个“礼”字, 只是这一声尚未出口,她终于还是没有顶过药效带来的困倦之意,在一众宫人的手忙脚乱之中,整个人向后倒去。
蒋溪竹一惊,忙唤了正在回禀李承祚问话的太医来看,才发现宋璎珞并无异样,只是睡着了。
宋璎珞那边的兵荒马乱终于告一段落,张德英来请示,是否将贵妃挪回自己宫里,李承祚摇摇头阻止了,只是让人不准惊动太后,若有差池,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杖杀。
李承祚很少有这样不讲情面大开杀戒的时候,也拖了他这不讲情面的福,如今宫里铁桶一样,一丝消息都不曾走漏。
宋璎珞在那里,其他人倒是不好待了,皇帝为妃子挪寝宫实在是前所未有,但是贵妃才刚刚莫名替皇帝挡了灾,此时再没人来说什么“不合规矩”,李承祚吩咐移驾御书房,随后屏退了宫人。
时辰已经近了黄昏,杨花随东风潇潇而落,没有狂风,没有骤雨,夕阳下的宫廷并没有比娴雅静谧的寻常院落多几分肃杀,反而任由红日铺陈了花团锦簇浅碧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