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喜欢丞相+番外 作者:红尘晚陌(下)【完结】(27)
后来,这些船工、水手、纤夫的人数越来越多,在江河各处划分势力范围,因为争夺码头和船只,所起的纠纷数目实在不少,甚至于在一些出入货物多得码头,每日都能看到半水面的尸体。
那是一个群雄并起的年代,也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年代。这个行当混入了不少逞凶斗狠、打家劫舍之辈,水帮的名声渐渐向江湖匪类靠拢,尤其凶狠的,被沿河流域的百姓称为“水匪”。
到太、祖一统大虞江山的时候,“水匪”已经成了气候,分南北流域相互对峙,几成沿江大患,直至出现了一个叫罗清的水匪头子,一统南北两江漕运,后又归顺朝廷,才解决了彼时一个心腹大患。
罗清治下的漕运以河为分堂,治下水路皆归其统领,但是平日往来自负,因此虽然都归属漕帮,但是各条河道上的水匪平日里是各自为政的,这规矩一直沿用到现在,漕帮的当家人乃是罗氏第十代后裔,名为罗万川,这人与其先祖罗清的“和气生财“之路背道而驰,不仅跟朝廷的关系十分微妙,又是个声名在外的是非头子,在他手下,漕帮之中戾气横行之辈颇多,“洛川帮“就是其中之一。
皇帝陛下是个天生的麻烦,上辈子恐怕是个被天雷开过光的乌鸦精,从来好的不灵坏的灵,蒋溪竹觉得齐王临死之前说的“运气”简直像是诅咒,谁也恐怕没经历过李承祚这样的大喜大悲。
他叹了一口气,看看一副“我也没别的办法”的皇帝陛下,道:“所以,我们现在在‘洛川帮’的船上?你怎么上来的?”
皇帝陛下桃花眼闪了闪,舔了舔嘴唇:“我说我们兄弟俩被仇家追杀,故土再无生计,想跟着当家的讨生活。”
蒋溪竹:“……”
皇帝陛下能说会道,关键时刻想必发挥了自己那能把死人说活了的三寸不烂之舌,以前忽悠个把人还不算事儿,这次直接把自己忽悠到了“匪窝”里,直接下海为寇了。
蒋溪竹的脸色实在好看不起来,觉得李承祚实在能屈能伸的过了头儿,然而这种情况之下,他们确实无计可施,只能随波逐流。
蒋溪竹觉得自己简直要把后半生的气都叹完了:“漕帮收人没有这么轻易,我从前听说,漕帮帮教不分家,当家的‘老管’收徒颇有讲究,信教且相熟的才有机会被收入麾下,所以漕帮之中虽然三教九流,但是真正称得上‘门人’的,只有那么几个……你怎么混进来的。”
“很难么?”李承祚有几分难解地看了他一眼,十分无辜,“我上船后把他们都打趴下了,并且告诉他们,我识字,能看得懂账,那个当家的就把我们留下了。”
蒋溪竹:“……”
江湖事江湖了。
丞相大人觉得自己到底还是太嫩,这种武力解决一切的问题确实还得李承祚解决。李承祚纵然崴了脚落了难,也是货真价实的下凡真龙,这两下子对付那些武功稀松地三脚猫确实不成问题,他说自己说把他们打趴下恐怕已经是客气放水了,按照李承祚那深藏不露拈花摘叶的修为,干翻一船水匪抢条船回京城都不会太难。
蒋溪竹想到这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既然李承祚明明能轻松地解决这些问题,那他为何不回京城,偏偏要隐姓埋名地落草为寇?
哪怕他真的找不到路,上岸找官府亮明身份,还怕那些地方官儿不送他们安全回京么?
“这船是去往哪里的?”蒋溪竹问道,灵光一闪,整个人都愣了一愣,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齐王点爆那火药,你也早知道了么?”
“怎么可能?”李承祚第一反应就是矢口否认,随后十分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齐王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现在想来,那已经事有蹊跷,那个京城来的影卫我觉得有问题——宋璎珞自己不靠谱,但是教出来的人各个懂规矩,天大的消息也不会露出那么火急火燎的表情,至于齐王,我觉得有人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与他接触过,因为那些事情,他显然也是刚刚想明白始末的……这些都是在你昏迷的这些天我才想明白的,说什么都晚了……至于你怀疑的事情,我不是不想上岸,而是不能,我在扒上这条船之前就已经试过了,此地漕运往来频繁,我在进那地方官的府邸时发现了他与漕帮勾结私运货物的迹象,至于他们私运的货物……好像是从邺城临时改道而来的。”
蒋溪竹一愣,随机一身冷汗地明白了过来:“乌金。”
李承祚点点头:“运船吃水,运货量极大,而且因为漕帮现在的当家人罗万川和朝廷并不对付,对于漕运的事情,连先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漕运之事我早想清理,奈何没钱,只好在他们不出幺蛾子的情况下便图个太平……想不到他们钻了这个空子,更想不到的是,他们已经将手c-h-a到我绝对不能容忍的地方去了,你猜这船是向哪儿的?”
蒋溪竹一皱眉,脱口问道:“哪儿?”
“扬州。”李承祚冷笑一声,“大虞的金库,春风十里的富庶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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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走的时间并不短,蒋溪竹虽然不知道李承祚究竟从何处上得此船,但是想来离邺城不远,邺城至江南那是横跨半个大虞的路程,陆路之上三月方至,水路虽然能够缩短大多时间,但是毕竟路程遥远,到岸也要一个月时间。
蒋溪竹在床上又躺了四五日的时间,才觉得自己勉强能够立起个儿来,李承祚每日一早出去,按时回来,不过短短几天晒黑了一圈儿,不过伤口倒是以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蒋溪竹能够起身的时候,他那跛脚已经养的七七八八,能蹦能跳了。
蒋溪竹在船舱内窝了几日,发现这间船舱平日往来只有他和李承祚,其他的水匪不知是被李承祚打服了不敢造次了,还是有人特意交代过,轻易从不靠近这里,蒋溪竹听从李承祚的安排,好好在舱内养伤,养得实在没意思了,才探出舱门晒晒太阳。
舱外便是茫茫江面,蒋溪竹学富五车,但是行走江湖的知识实在是半吊子,看着这一望无际滚滚天来的江水,实在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凭感觉行事。
如此过了二十多天,蒋溪竹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利索,被爆炸震得四分五裂的听觉也终于缓慢恢复了,李承祚恢复得比蒋溪竹还要快很多,眼见蒋溪竹也无大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日天色已黑,船在江上飘着,李承祚回来,与蒋溪竹一同坐在了舱内。
“我听他们说,再过个三两日船就要靠岸了。”李承祚给蒋溪竹端了一杯热茶,江上风大,蒋溪竹这刚从风寒里养回来的多难身子骨儿受不住这漂泊的s-hi寒。
蒋溪竹接过水应了声谢:“下船后,你有什么打算?”
李承祚就着舱内并不明显的一豆灯火,摸索着收拾两人随身的东西,听见蒋溪竹有此一问,停顿了一下。
“想顺着漕帮的线索把乌金矿这件事情摸清了。漕帮属于江湖,‘唱诗班’也属于江湖,不知扬州有没有‘凤凰印’上的人可用,顺着这条线,也许能把‘唱诗班’收拾一番,也算断他的后路。”李承祚顺手摸出了凤凰印,想将那小小的印信递给蒋溪竹,然而摸着感觉前面还有东西,下意识顺着那方向朝前一摸,却发现这晦暗不明的室内陡然蹿起一簇火光。
“……”蒋溪竹赶紧上前把李承祚拉开,“别动,你是想烧了船吗?”
李承祚一见这反应就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觉得自己出离愤怒了:“啧……这鬼东西怎么这么记仇?明天就拿他炒西红柿!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东西?这么大一个蛋你天天都踹在哪儿的?”
蒋溪竹被他问的面红耳赤,十分无奈:“他是上古神禽,即使是只蛋也有自己的意识,我把它带回丞相府之后,每天放在书房,然而他不喜欢那里,每次我醒后就会发现它自己会跑进我的被子里……开始我还以为是谁没大没小的恶作剧,后来我发现……就是他自己,我也干脆在衣侧做个香袋,天天揣着他,齐王府爆炸后,没想到他也没掉。万幸。”
李承祚:“……”
这怎么话说的,皇帝陛下十分悲愤地想,自己和丞相同床共枕的日子也是最近才捞着的好待遇,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第一个儿,那头一份儿的殊荣竟然被一只蛋捷足先登了!
皇帝陛下全然不顾那是全天下可能只有一只的凤凰蛋,开始十分认真地思考起大饼卷凤凰蛋的可能x_ing。
陷入和蛋争宠的恐惧的皇帝陛下十分忧愁,眼见蒋溪竹珍而重之地将那凤凰蛋放入香袋儿,目前已经无法下手的皇帝陛下只好等着以后再毁尸灭迹。
两个人简单修整,草草睡下。
江风中有一股独特的咸腥,李承祚在这样的风雨里度过了他最提心吊胆的一个月,三日后的晚上,他与蒋溪竹都没有入睡,两人依旧就着那一豆大的灯火谈些不怕隔墙有耳的琐事。
船却突然摇晃起来,李承祚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那将倒的油灯,便听原本安静异常的舱外稀里哗啦地响起人的脚步声。
李承祚下意识地抓住一柄前些天从船舱中找出来的长剑,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发现外面竟赫然响起列队行军的声音,那散乱的脚步声七七八八,越来越近,而远处的火光渐渐明亮,竟然隐约有盖过眼前这一豆灯火的趋势。
江面上是没有这样的火光的。
李承祚与蒋溪竹对视一眼,帝相两人同时意识到,这私运货物的黑船不敢在白天明火执仗的靠岸,只敢在这黑灯瞎火中做一个夜行客。
一个月的行程,繁华万里春风相随的烟花扬州,就此到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答读者问
齐王说的事情是真的,这是个伏笔,是皇帝态度的一个彻底变化,如果之前他是在责任和心愿之间摇摆不定的话,这件事彻底给他做了决定。对丞相也是差不多的作用。
毕竟本文是个正经的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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