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吾道清狂 作者:殊予瑾之(中)【完结】(40)
“……若论容貌,数周, 裴两家的嫡女为上,齐,吴,许次之,”谢琀垂眸细思,沉吟着缓缓道,“若论秉x_ing,周过高傲,恐容不下你,裴则略过端庄,压你不住……倒是齐家长女,开朗温厚,灵慧可爱,与你相宜。论家世,齐家为开国元老,齐元帅统兵千万……”
他还没说完,慕容毓脸色已经全沉了下去:“你很想叫我大婚么?”
谢琀狠了狠心,抬眸道:“我知你还没将成家的事放在心上,整日想着和兄弟们玩闹,但太子大婚,意义非凡,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别胡闹了。”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自己都听不清了。
慕容毓看了他半晌,忽撂开了手,冷声道:“好,你说的。我回去便请旨赐婚,娶齐家长女。谢、韫、玉,你不要后悔。”
一字一句,重如千钧。
谢琀被压得低下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上回他自请离宫,慕容毓常来纠缠。他找遍了借口推脱,连“琀”字不祥都说了出来。
彼时慕容毓正趴在他家阁楼的栏杆上,歪头瞅他半晌,忽扬唇一笑,双眸里泛起温煦的朝光:“‘韫玉于口,生死同x_u_e’,哪里不好?”
他心口被烫了一瞬,愕然抬眸与他对望。
慕容毓得意一笑,伸出手来:“我赐你‘韫玉’为字,跟我回去吧。”
谢琀心中山呼海啸,一时没忍住,把手递了过去。
慕容毓字灵韫,这一赐里说不出的温柔缱绻之意,他以为二人心照不宣。
两人僵持对望,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在一瞬之间,忽听假山上传来女子不满的声音:“……别选我,我才不要嫁给你。”
“……”两人抬头看去,一个粉衫少女自假山上灵巧地一跃而下,落在两人面前,明波流慧,翠黛朱樱,分明就是谢琀十分看好,家世好,容貌好,x_ing格也好的齐家长女齐霙。
慕容毓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嫌弃,加上方才谢琀一通废话正戳心顶肺,十二万分不悦,一把将谢琀拽到身后,一腔怒火都撒了过去,脱口嘲讽道:“那你想嫁给谁?要不要本宫引荐给父皇?”
“你!”齐霙登时柳眉倒竖,气得面色泛白。
“齐家小姐,抱歉。”谢琀赶紧猛扯他衣袖,这话说得简直过分至极,若叫脾气火爆的齐元帅知道,搞不好今晚就把东宫炸了。
慕容毓甫一出口便知不对,却冷着脸拉不下架子道歉。
所幸齐霙果然同谢琀想象中一般宽厚,撇撇嘴不跟他计较,只说:“总之莫要选我,我不要进宫。”
谢琀温和一笑:“是我失言了,不该妄议此事。”
慕容毓冷哼一声:“原来你还知道。”
“……y-in阳怪气的,难怪选不到太子妃。”齐霙心中嘀咕几句,对谢琀展颜一笑,“谢三公子,我是来找你的。”
慕容毓的脸色就全黑了下去,拖着谢琀转身就走。
齐霙忙叫道:“听闻公子善画,请为我做画一幅!”
直到三人走进琼花苑,慕容毓仍沉着脸,总觉得今日十分晦气,眼皮直跳。
琼花苑里一片静寂,百花盛放,馨香扑面。
齐霙想叫他画的是她捧着一盆昙花的模样。
这不是难事,只是那盆昙花只是花蕾,她却要画做开花的模样。
谢琀心中一动,笔下便画出自己看过的那盆五色昙。
画成之时,两人皆满目惊讶,慕容毓正欲发问,却听一人道:“咦,你也去过我们韦陀山庄?”
谢琀抬眸看去,一个白衣金环的少女分花拂柳,自花间走了过来。
齐霙一笑,欣然招手道:“江烟,快来,画已好了。”
这女子是韦陀山庄庄主的女儿,慕容毓也曾见过,容貌普通,x_ing情恬淡,有股与世无争的意思。
江烟含笑见过礼,与齐霙道:“放心,我会把画送回去。”
慕容毓霎时便明白了过来——韦陀山庄的人善打理花Cao,此处行宫里的花奴多半来自那里,而江烟有个哥哥,名叫江鸿。
齐霙不肯入宫,又与他妹妹在行宫里私相授受,八成是与江鸿有私情。
齐霙是世家之女,却喜欢上江鸿这样的白身,这倒有些稀奇。
“江烟……”谢琀念了遍这个名字,将画递了过去,神色淡然,亦无甚特别之处。
慕容毓却忽地心烦意乱,生拉硬拽地将他拖走了。
那时他怎么会想到,谢琀会为了这个女子,不惜与谢府决裂,差一点带着她远走高飞。
带兵追上二人的时候,慕容毓坐在马上,双目通红地瞪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心中却只觉得荒谬可笑。
因他绝不相信,他就为了这样平凡的女子抛弃自己。
可虽然不信,他还是气昏了头,请旨将她纳做了侍妾,扔在宫中关了起来。
他曾抢过谢琀无数的东西,这一回,谢琀却没像以往一般委屈兮兮地瞪他两眼,转眼便原谅他。
他失了心魄般,自此痴傻,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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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五年七月,荆国质子遁逃,回国后几番争斗,终登大宝,自此荆国军队屡屡侵犯胥国边境。
七年,荆国新皇整军进犯,扬言要杀进永安河,掳走崔问津。三皇子慕容涛率军出战。
临行前,慕容涛给慕容敏敲了最后一回坚果。
十二岁的慕容敏边吃边哭:“哥哥,我就在长乐宫等你,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慕容涛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放心吧,给你带北方的果子。”
次年五月,慕容涛于前线失踪,胥国国君一病不起。
同年,胥国自觉难以抵御荆国军队,欲与陈国结为姻盟,联手相抗。因公主桢年幼,兵马大元帅齐家嫡女齐霙代为出嫁,然其中途自尽。
陈国大怒,撰文斥胥国弃盟约于不顾,意在羞辱其国,欲兴干戈,太子毓带兵亲往谈判。
临行前,慕容毓来谢府见谢琀。
痴傻后,谢琀被关在谢府他的院子里,整整三年。起初,慕容毓常来看他,但每每相见,他便神色惊惶,流泪痛哭,嘴里直说:“快走,快走,太子来了,快走。”
这话自然不是对他说的。
慕容毓心如刀绞,双眸通红,只想问他,以前自己每次去找他,他都很开心,为什么如今变成这样?可无论他是质问还是诱哄,谢琀总不搭理,渐渐的,他便不敢再来了。仿佛他不来,谢琀就还是记忆里那个温顺的模样,看过来的时候,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你还记得……虞衡清么?”
他半蹲在石桌旁,抬头望着趴在桌边的人,好半天,终于想出了一句话来。
月光下万籁俱寂,四下里连风声都停了。谢琀披散着头发,只着中衣,手中摆弄着一个杯子,怔怔看着夜空中一轮圆月,眸中一个人影都没有,毫无反应,也不知听见了没。
一个远在天边,一个近在咫尺,却好像,他离月亮反要近些。
以往高高在上的总是自己,而谢琀的眼眸中倒影着自己的影子,就像是注视着他的月亮。
此时他才知道,原来这样望着一个人的时候,心中有那么多……那么多不可言说的卑微和祈盼。
慕容毓垂下眼眸,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接着道:“……他成亲了,娶的是吴家次女,据说那位小姐容貌虽不出众,厨艺却极佳。”
“我还是没有大婚,也没有人给我做饭呢……你会做饭么?”慕容毓说着,伸手去拉他的手,谢琀一挣没有挣开,缓缓将目光移了过来,又面无表情地移了回去。
“你看,我不成婚也不会怎样的……最多,被父皇骂几句罢了……不过父皇病重之后,也很久没骂我了……我不知道或许什么时候……”慕容毓喉咙动了动,缓缓将脸埋在他手中,声音轻得像是幻觉,又冷得像是一触及化的雪,“谢琀……我真害怕。”
谢琀疾速地眨了眨眼。
“……齐霙死了,你知道么?她走的时候,同我说,让我放了江烟。”半晌,慕容毓站起来,挡住了他眼前的月光,“江鸿来找我,说要一起去接齐霙的灵柩——你就只对江字有反应,是么?”
谢琀仍旧直视着前方,只是眼眶微微地红了。
“我要走了,你还是没话要说么?”
风起风停,月明月暗,院中的花,最后一片花瓣也落了下来。
慕容毓盯着沉默的人,眸光像烛火渐渐地熄灭了,嗤地一笑,忽发狠地将人用力抱住,埋首在他颈侧,半晌,阖上眼,咬牙切齿地道:“……我会放了江烟,你走吧,我不要你了。”声音从齿缝间溢出,低哑又冰冷,绝望又缠绵。
谢琀怔怔地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颈侧一片濡s-hi。
慕容毓已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琀身子像被火烧过又放在了雪里,奔腾的血液飞速地冷了下来,不知不觉已满脸泪痕,再也忍不住回眸去看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几乎想要冲过去抱住他,手中的杯子咔咔作响,蓦地碎在手中,霎时间满手血痕。
只要你平安回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谢琀知道齐霙与江鸿的事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太子好男风,与谢家三公子的风流韵事已传遍大街小巷。而慕容毓刚被禁了足,他也刚被逐出东宫。
n_ai妈抱着他哭了很久,偷偷说他被太子害了。他自不觉得,他还时时想起锦山行宫的温泉水,雾涌云蒸,白浪翻涌,温软火热,抵死缠绵,沉下去,便再也不愿起来。
而慕容毓趴在池边,半裸着身子,不怀好意地哄他喝酒的样子,实在风流又惑人,眼波如星月,狡黠而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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