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伪昭籍昭充嵇阮]洛阳春深 作者:蒲野【完结】(4)

2019-06-25  作者|标签:蒲野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青梅竹马


  司马昭甩甩酸涩的胳膊,闻声看过去,只见司马师迈着端正地步伐朝自己走来。他好奇地问道:“怎么会输,开始不是挺占优势么?”
  “开始占优又如何?有人深藏功与名,先忍后发亦能取胜。”司马师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二弟,下午大家集体去山上春猎,午膳后我们一同回府更衣。”
  “好啊!”司马昭立即回应,“好久没打猎,我都快不会用弓了!”
  司马师点点头,又问阮籍:“嗣宗来吗?”
  阮籍礼节x_ing地笑笑,“我不去了,多谢子元。”
  “怎么不去?”司马昭急忙问道。话一出口,他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太学的生徒大多是家在京城的贵公子,父辈在朝中担任要职,生活富裕阔绰。
  可嗣宗不同——嗣宗只是客居在洛阳。
  陈留阮氏虽不是寒门,但阮籍家确实清贫。加之阮籍一人出门在外,吃穿用度都是靠族中富裕的人接济,生活比同窗拮据许多。
  这么一想,司马昭生了怜悯之心——嗣宗族人亲故皆在老家,身处他乡,无依无靠,更别说有田猎的行头了。
  “兄长,家里多余的马匹装备,让嗣宗一起去选套合适的。”
  “真的不必了,我不擅长打猎。”阮籍赶忙推辞。
  “你就别客气,”司马昭斩钉截铁,“大家一起出去图个开心,我们家又不缺套装备。”
  阮籍无奈,“子上,我真不想去。”
  司马昭疑惑地看着他,见对方没有半点想去的意思。他一时也没辙,只好无趣地抱怨:“难得午后没有课,再不动动你都长霉了。”
  阮籍白了他一眼,“这样吧——听说山下有个供奉伯夷、叔齐的采薇庙,不如我们一道出发,你们打猎,我去庙里看看,等傍晚再汇合。”
  司马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山路复杂,又多野兽,你一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司马昭不禁皱眉。
  “这个……”阮籍歪着头想想,突然扮了个狡黠的表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子上这么有心,不如一同去庙里瞻仰古君子之度。”
  司马师点头,“两个人好,路上还能相互照应。二弟,你意下如何?”
  司马昭很爽快,“也成,你们打猎去,我和嗣宗一道。”
  “好,天黑前务必与我等会和。”司马师裁决道,“只可惜不去田猎,浪费了一年一回的大好春光。”
  司马昭一幅无所谓的表情。阮籍暗暗瞧他一眼,只是静静地笑。
  “大将军,您看这里修得如何?”
  恭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司马昭被拽回现实,只见羊耽正带着询问的目光等他回答。
  “不错。环境雅致,有治学的氛围。”他打量着眼前的庭院,隐约认出这里是当年安放石碑的位置,“只是修饰华丽了些,不知——”
  众人都在听候下文,却见大将军正朝远方望去,眉头拧紧。
  天空东北方被笼上了一团灰蒙蒙的烟雾——不少人早已注意到,只是起先烟雾不明显,再者众人都不敢打扰大将军观学,一时竟没有人提出来。
  “东北方向正是首阳山,”贾充严肃道,“只怕是山火。”
  春季天干物燥,山林尚在禁火期。若有人破了规矩而导致火灾,倒是极有可能。
  司马昭忙领着众人出了学府,周围房屋林立,周转了半天竟找不到能看到山的位置。
  他当即唤来两位兵卒,“即刻调查烟雾的来源。通知执金吾及其部署,随时做好出城救灾的准备。”
  二人道了声喏,赶忙下去执行命令。
  掌监学的博士见这架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那大将军,今日还继续参观吗?”
  话音未落,贾充轻咳一声,朝博士使了个眼色。博士见状,识相地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火灾素来被视为天神的惩戒——昔日汉武帝时,高祖刘邦的宗庙失火,董仲舒将此归罪于武帝办事不公。今日正赶着群臣劝进,若山林中发生大火,难保不会被朝中反对司马昭的人拿来做文章。
  司马昭皱眉观察着大片烟雾,嘈杂的议论声令他愈加不安。

  ☆、三

  正当司马昭一行人在太学门外不安地等候,数里之外阮籍的家中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安详。
  阮籍担任步兵校尉已有数年,任职期间遗落世事,纵情酣饮是常态。数十年内洛阳风云突变,他对当朝政早已失望,盼着谁找个理由把他罢黜了——偏偏司马昭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阮籍家在大将军府以西五六里外的步兵营附近。春季国家治兵振旅,站在这里能隐约听见到士兵操练的声音。家中屋宅宽敞、摆设简洁,多前任步兵校尉的旧物。庭院里陈列着几具不同的铠甲兵器,却都沾满灰尘,似乎许久未被人使用了。
  大门左侧有间不太起眼的房屋,是阮籍平日读书养神的地方。隔着一方孤牖,可以看见他正扶着几案,聚精会神地读一卷书。他面容清癯,高耸的颧骨清晰可辨,头发被随意一绑垂在背后,寂寞的神情和这略显张扬的居所格格不入,像一棵被从山野强挪到宫殿的古树。
  阮籍的官职朝更暮改,步兵校尉已经是他平生担任最久的——虽然这也并非他的志趣所在。
  在这之前,他是司马昭幕府的掾属,整日面对大将军及府中同僚,心中十分煎熬——
  有人进献谄媚的姿态,有人透着猜忌的目光。有人手捧礼法纲常,暗地却做违心背德的勾当;更有人全然漠视纲纪,只知逆我者亡、顺我者昌。
  这里只有两种人,权迷心窍的疯子和伪君子。其实他自己也很虚伪,比如为司马昭作劝进文就是违心之举——可他毕竟还知道廉耻。
  活在大将军府是对人x_ing的摧残——阮籍如是想,出于厌恶亦或是恐惧。于是他以步兵厨营有美酒为由求任步兵校尉,一来为从司马昭身边金蝉脱壳,二来给彼此保留了薄薄的情面。世人皆知阮公好饮,想来司马昭没有必要怀疑。
  他也曾欣赏过仕宦中人——尤其是好友山涛这样的——可那都是年少天真时做的梦了。
  如今他真正向往的,是仙人、隐君子。
  只是他依旧会去校场的高台上,用略带憧憬的目光俯瞰士兵操练。一张张黏着汗与泥的面孔,那样亲切,又那样遥远……是啊,他已站在高处,离那片陆地太遥远了。借着几分醉意,他突然产生一个微妙的念头:若勇敢地纵身一跃,是不是就能化为自由的白鹤,脚踏浮云,乘风而去?
  好在周遭的景物已经很难左右阮籍的心境。只要有琴棋诗书为侣,有三两亲眷相伴,即便终日听着士兵操练的声音,他也能读进去最玄奥缥缈的道理。
  “陆沉于俗,避世金马门。心为净土,宫殿之中可修身。”何必执着于林泉野径?
  正当阮籍专注地读书时,一个俊俏的小姑娘轻悄悄地走过来,噔噔扣两下门,探进去半张脸。
  阮籍没抬头,却低声说道:“小槐么,进来吧。”
  被称作小槐的姑娘三两步进来蹦上榻,趴在案上盯着阮籍在竹简上挥笔。她不言,阮籍也不问,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沉默着。
  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小槐见他没有停笔的意思,索x_ing直接开口:“爹,小槐想求您几件事。”
  阮籍依旧盯着书,“哪几件?”
  “第一件,晚上早些休息,不要熬夜看书。”
  阮籍微微一愣,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小槐有板有眼地继续吩咐,“第二件,按时吃饭少饮酒。”
  “还有吗?”阮籍看着小姑娘,默默聆听着。
  “第三件,”小槐眨着眼睛想了片刻,向前握住他骨骼分明的手,“父亲开心点好不好?”
  阮籍笑了。见女儿懂事,他很是欣慰。
  他低头思考了半晌,勉强答应着:“好吧,都依你。”
  小槐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觉得父亲像个难伺候的孩子。她打小就是爱操心的x_ing子,在简洁而常规的生活问题上,远比我行我素的父亲精明。
  几日前,父亲被迫拟表,劝司马昭加晋公之爵。事后他未和家人提过一个字,却突然变得比往日更加寡言,只是终日躲在房间看书。早晨郑冲召他一道去大将军府劝进,更是被他以养病推脱。
  满腔幽愤无以排解,这种的压抑的沉默比直接爆发更加可怕。小槐知道父亲身体不好,又见他每天郁郁寡欢,忧心忡忡地和母亲商量,这才有了今日的约法三章。
  父女二人正在交谈之时,一名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突然走了进来。见小槐拉着阮籍的手,那人没心没肺地调侃:“啧啧啧,丫头就是贴心,还会帮父亲暖手。”
  小槐直朝他撇嘴:“又来这里打秋风!阮仲容你不害臊啊。”
  来人是阮籍的侄子阮咸,现下在宫中任职。他住得离阮籍不远,因此得了空便来走动。
  “今天还顺利吗?”阮籍没有寒暄,直接招呼他坐下。
  “顺利。”阮咸依着小槐寻了处空地随便一坐,“怎么只有姑娘在,你家小子呢?”
  “他在学府念书。”
  “哦,”阮咸点点头,一只胳膊相当不老实地搭上小槐的肩膀,“说到这个我还好奇——太学里教的都是经书礼乐,小叔不是最烦那些?”
  “话虽如此——我当年不也是那里读出来的?”阮籍淡淡道,“再说,眼下乱世也快结束了,学些治事的道理对他有好处。”
  阮咸嗤笑,“是吗?我看那小子,只想学你做名士。”
  阮籍面色严肃,“名士岂是学来的?没那资质,不如做点有价值的事。”
  阮咸一边叹息一边摇头,小叔的脾x_ing他再熟悉不过——表面上洒脱不羁,却从来把家人管得老老实实。早先自己附会竹林之游,就被阮籍坚决反对,还是嵇康山涛等人劝解才把阮咸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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