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看子时渐至,已不容细想,白玉堂眼珠一转,当下用左手勾住横梁,脚下用力一蹬,人便如游鱼一般贴在横梁的右侧向前滑动,至屋正中的立柱横梁交叉分岔之处,前行去势依然不减,只是左手略一用力,身形便平着向上一翻,直到飘至展昭趴伏的横梁之上,前冲的力道这才消失,整个人便直直的压在展昭身上,两手更是进一步圈在他的腰际,低低的声音调笑起来。
“既然让你们占据了所有的好位置,看来五爷也只得跟你这只猫儿挤上一挤了。”
然而白玉堂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响,却万万没有想到,由于他的行为过于突然,而展昭的精神又都集中在牢门口的过道上,对他的突然袭击完全没有防备,身体在突变之下自然而然的作出反应,几乎于翻身的同时便反肘击在白玉堂的右肋上。至于这只倒霉的白老鼠,由于早将自己的功力都运用在刚才争强好胜的轻功表演上了,最后落在展昭身上只是出于玩笑,自是未曾凝聚半分功力,因此对展昭的反击根本连想都没有想到,就更别提躲闪了,硬生生的受了一记之后,闷哼一声,便力竭的向下落去。
而展昭一击得中却也立即反应了过来,当下心中一慌,未及细想便收肘变势,一把抓住白玉堂下落的身子,却因变故突然而无力止住二人下坠的势头,只得尽量稳住身形,待落地之时脚尖轻点,借下坠之力抓着白玉堂打横越至墙角的凹进之处将他压在里面,自己则长身挡在白玉堂身前。
幸亏蒋平见此情景急中生智,看势不好索x_ing弹灭了距离二人最近的两盏烛火,在y-in影的角度以及展昭刻意的遮挡之下才没有因此露出行藏。
屏息凝神了片刻,只有卢骏仿佛因着刚刚的响动于睡梦中翻了个身,而守在牢门口过道中的狱卒则干脆没有听见,连眼皮都没撩一下,依旧以手托腮,靠在桌子上养神。
缓缓吐出一口气,自知闯祸的白玉堂只得乖乖缩身贴在墙角,不敢再行造次。然而只老实了片刻,却又不安份起来,在展昭身后一个劲儿的扭动身子,挣扎着想呼吸些新鲜空气。展昭被拱得烦了,只用力向后一挤,便把那只爱闯祸的小白耗子挤的只剩半口气,然而白老鼠又岂是肯吃亏的,急起来一口咬在展昭的肩膀上,却也令他难以挣脱,哭笑不得。于是只得尽力向前挪开寸处,使他能呼吸顺畅,也求得个相安无事。
于是三个人各安其位,六只眼睛同时死盯住牢门口的方向,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安静的等待着。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没过多久,随着一阵脚步声响,值夜的牢头便领着另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17
杂乱无序的脚步声从过道的拐角处一点点临近,很快的,在烛火的映照下逐渐闪现出的两个人影惊醒了一旁打瞌睡的狱卒。那名狱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起头仔细辨认了下来人,便赶忙堆起一副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
“哟,这不是张头吗,都这会儿了还要巡房啊,实在太辛苦了。”
“谁说不是呢,这大半夜的没事儿谁愿意往你这儿跑啊,晦气。”走在前面的那位牢头打扮的人打了个唉声,接过狱卒献上的茶喝了一口,才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在前头呆着,也不能忘了咱这摊苦差的兄弟不是。”
“怎么,张头可是有什么好关照?”听牢头话锋一转,狱卒立刻心领神会,忙凑上前小声问道。
“算你小子聪明。”牢头说着从衣袖里褪出一块不小的银子塞进狱卒的手里,然后把头向后歪了歪,同样压低声音说,“这位是魏公子,跟里边那个有些交往,你行个方便,让他们见个面,就算是帮了忙了。”
“咳,看您说的,您老都发话了,小的哪敢不从啊。这就是魏公子是吧,得,您快请,往里走就是。”迅速将银块收进腰包,狱卒立时满面堆笑,殷勤无比的说。
“多谢两位大哥。”闻听此言,站在牢头身侧的魏简之却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上前给二人行了个礼,说,“只是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希望二位能让我跟卢兄单独聊聊,不知两位大哥可否行个方便?”
“这——”狱卒闻言就是一愣,与牢头交换了个眼神,不由面露难色,“恐怕不可。魏公子,不是小的不给面子,只是小的也是职责所在,实在是不敢有失啊。”
“您敬请放心,在下只要半个时辰便可。”魏简之急道。
“公子见谅,小的真的作不了主啊。”
“可是……”见二人不肯答应,魏简之眼珠一转,连忙又摸出两锭银子,一人递上一锭,“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把我也同样关进大牢锁起来,半个时辰之后再放我出来,不就安全无虞了。”
掂了掂手里银两的分量,牢头不由大喜过望,当下便痛痛快快的点头答应,示意狱卒带路。
见牢头发了话,狱卒更是乐得作这个顺水人情,赶忙引着魏简之来到死牢门前,开开牢门让他进去,随后便在外面重新上链挂锁。
“那就暂时委屈公子了,小的这就出去,半个时辰之后再来。”
“有劳了,多谢多谢。”
一直目送狱卒与带自己进来的牢头一并结伴离开,魏简之这才回转身,看着眼前这个家伙依然熟睡如猪天塌不醒的样子,不由长叹了口气,上前唤道:“卢骏,卢骏!起来了!”
“吵死了,走开。”然而卢骏却似乎真的很疲累,任魏简之唤了他好几遍,也只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便翻了个身继续睡,丝毫不见醒转的迹象。
忍无可忍之下,魏简之一巴掌拍在卢骏的脑袋上,骂道:“猪啊你,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睡,快给我滚起来!”
“哎哟,谁打我?好大的胆——是谁——”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卢骏立时好像一尾鱼一样的蹦了起来,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气极败坏的四下里踅摸元凶,却没想到一抬头便正好对上魏简之放大在他面前的脸孔,差点又被吓得跌了回去。
“魏简之!你怎么会在这儿?”
待卢骏看清来人,不由得吃惊的长大了嘴巴,看看完好无损的牢门,看看魏简之,看看魏简之,又看看完好无损的牢门,半晌之后,忽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说:“噢~~你也是被抓进来的是不是,我就说嘛,秀云果然是被你虏走的。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又不听,看看,被抓了吧!诶,对了,秀云现在怎么样?你没怎么她吧?也对,既然你都被抓进来了,那秀云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唉,老魏,早就让你做事不要那么霸道,这下好了吧,知不知道你会被判多少年啊?要是几年的话倒是还好,可要是十几二十年的话可就太不值得了,你看用不用我帮你跟知府大人求个情什么的,我想秀云也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只要你好好的,真心诚意的去跟她道个歉,她应该——”
“闭嘴!”感觉自己的耐x_ing在卢骏滔滔不绝的口若悬河中被一点一点的磨灭殆尽,魏简之十分干脆的又一巴掌打下去,终于成功地制止了耳边不停的呱噪声。
“我问你,你是为什么被抓进死牢的?”
“死牢?这里是死牢!”原本捂着脑袋后退了好几步的卢骏闻听此言不由大惊失色,上前抓着魏简之的肩膀摇晃不止,“为什么?我为什么会在死牢?我是不是快要死了?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要死了?你倒是快说啊!”
“冷静点儿。”努力挣脱开卢骏的钳制,魏简之好半天才将呼吸平复下来。“你先别急,我来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原因,找到原因才好想办法不是。别急啊,天无绝人之路嘛,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在魏简之的劝慰下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卢骏一屁股坐在旁边,苦笑着说:“原来你不是被抓进来的啊。也对,天下间的事本就是不公平的多啊。”
闭了闭眼,魏简之努力忍下想掐死他的冲动,咬牙切齿的说:“你闭上嘴。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别那么多废话,明白吗!”
“明白,你问吧。”丝毫没有察觉魏简之的情绪变化,卢骏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你为什么被抓起来?”俯身坐在卢骏左侧,魏简之严肃的问。
“不知道。”卢骏说。
“不知道?”魏简之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猪啊,连为什么被抓都不知道。”
“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今天下午他们来抓我的时候也没说原因,把我锁上就直接带到这里来了。”
“你说你长嘴是干吗用的,不会问吗!”
“我当然问了,可他们不说我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拘捕?我又没那本事。他们——”
“好好好,不知道就算了。”及时的拦住卢骏即将展开的长篇大论,魏简之头痛的揉按着自己的太阳x_u_e,又问,“那是谁带人去抓你的你总该知道吧。”
“知道啊,是我五叔。”
“什么!是白玉堂?”魏简之闻言心中一惊,忙问,“你是说是带兵来抓你的是你五叔,陷空岛的白玉堂!”
“是啊。”卢骏点点头,皱着眉说,“我也挺奇怪的,你说我五叔为什么会带人来抓我呢?”
“废话,他又不是我五叔,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不管怎么说,一定是什么严重的事,不然也不会惊动他白玉堂,可是什么事呢,白玉堂……白玉堂……”鄙视的白了他一眼,魏简之沉下脸,背着手一边来来回回的绕着牢房打转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什么,片刻后,突然猛的转过身看向卢骏,沉声道:“鲁秀云!一定是关于她。她……该不是死了吧。”
“什么?秀云死了!”
实在是承受不住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卢骏眼前一黑,差点从榻上跌落下来,魏简之一见忙想上前搀扶,不想却被猛的推到一边:“魏简之,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你恨我,可是……可是这关秀云什么事,啊,你为什么连她都不放过,她是无辜的啊。魏简之,我算是瞎了眼,看错你了!你走,现在就走,我不想再看见你!”